而老天也給了阿羅憾休養生息的機會。
阿拉伯當前的哈里發歐麥爾一世,同時也是阿拉伯帝國的真正奠定者被人刺殺了。
現在的阿拉伯還不能算帝國,想要繼承哈里發的位置,到底需要通過一衆部落首領推舉。
而奧斯曼哈里發則被人推舉上來,這過程需要跟衆人進行不斷博弈,不過他左手有伍麥葉家族支持,右手娶得默罕默德兩個女兒。
他兼具世俗與理想,不論對遜尼派,還是什葉派思想的人來說,都是個不壞的選擇。
但即使如此,阿拉伯更換了哈里發,自然也是給周邊的人喘口氣的機會。
阿羅憾能抓住這個機會整合波斯內部的勢力到什麼地步,能不能抵擋住阿拉伯人下一波的進攻,那就要看阿羅憾自身的能力了。
這對田長耕來說無所謂,因爲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把大唐對薩珊的善意成功帶到。
並且魏王交待的製作堪輿地圖的任務也已順利完成,自己還順手在薩珊地區賺取了一把金幣,現在自己所需要的只是回大唐而已。
只不過這段道路來時混亂,回去時更不太平。
尤其西突厥發現大唐勢力回到西域,開始與大唐在西域漫長的拉鋸戰。
不過這拉鋸戰的主要目標是郭孝恪,所以田長耕回去這一路,雖然受到騷擾頗多,但到底沒西突厥軍隊真跟田長耕硬碰硬的廝殺。
這讓田長耕雖然走得慢,但到底走在回去的路上。
只不過很巧合的,遇到一個從西天取經回來的和尚,雖然田長耕並不是很懂得佛法,但是看着這和尚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彷彿都很有智慧的樣子,倒對待他相當恭敬。
而這和尚自然是玄奘,他因爲西突厥跟大唐間的這種不斷小股部隊的廝殺,已在路上停留了相當一段時間了。
現在見到有支看起來很強的大唐軍隊回大唐,倒打算藉助軍隊迴歸大唐的想法。
畢竟真的說起來,大唐雖然把道教當做是國教,但對佛教卻也並不打壓,甚至很多佛家的國寶級建築都是在貞觀時期建立的。
其中很重要得原因就是長孫皇后信仰佛教,如果想要討長孫皇后開心,那就去佛們捐款,或者給佛重塑金身,甚至修建佛寺等等。
所以像玄奘想要跟在軍隊的後面搭便車田長耕倒也沒有拒絕,只把他安排到商隊裡面。
反正自己都是要帶着商隊的,那自己也不介意再多帶上幾個人,尤其這幾個傢伙身強力壯,就算遇到一般的毛賊,想來也能搭把手。
這時候的田長耕,唯一期望的就是,自己能在過年前趕回長安向魏王彙報。
只不過,這時的李泰在頭疼房玄齡開展的整清吏治對自己的學府體系造成的衝擊。
也沒別得什麼原因,就是農業學府出來的傢伙,出現貪官的比例有那麼一點點高。
沒辦法,像那些從世家大族中出來的人,一個個都是我沒有見過錢,我對錢沒有興趣,至少他們真出事情,真沒幾個是因爲貪污出問題的。
而庶族地主出來的人或多或少對於錢財有着一定的追求,畢竟不像是世家大族那樣,但要說缺錢倒也不至於。
想一想知否裡面的盛紘,你見他缺錢了嗎?!
這就是庶族大地主,有族人幫襯,同時自己又是家族主君。
但農業學府出來的學子就不一樣了,李泰挑選他們的時候,他們頂多也就是一箇中富農的普通人家。
他們成爲小吏的原因,也許或多或少因爲李泰提出的信念,但更多也不過只是想個相對平穩的工作能夠養家餬口。
而當大量的錢糧經過他們的手時,自然而然的會想辦法撈一筆。
比如某一個在津口乾活的津令,朝廷規定,只要大船貨物停靠都要按照集裝箱來收取費用,然後便某人弄出可以拆卸的集裝箱,入庫清點時在船上就把貨物儘可能卸在船上,然後把集裝箱給拆了,表示我們船上的貨物就這麼多。
對這種介於灰色地帶可算可不算的事情,津令也就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平時沒查時,自然沒什麼事情,但現房玄齡要進行整頓吏治,那自然就被人給舉報了。
但去查他貪污的贓款,卻見到這贓款堆積了滿滿的一屋子,全部都是開元通寶。
這津令很可憐的表示,這裡三萬三千五百七十一文錢,自己是一文都沒用,就是家裡窮怕了,所以數着這些錢,自己心裡才踏實啊!
除了貪污的,還有就是以權謀私的,因爲農業學府的學生真算不上什麼大富大貴的傢伙。
現在他發達了,周邊窮親戚以爲他成爲大官,能在地方上無法無天,便拜託他謀份差事。
這種事情在大唐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在這個時代內推纔是主流,像是科舉制都還是新生的東西,就更不要說他們這種外流官了。
但有些人太過分了,除了在官府裡裡外外安插自己的親戚,甚至恨不得連自己村裡的狗給謀劃一份的警犬的職務能夠從朝廷領取一份狗糧。
還是那句話,七八品的官員看起來是小官,但對絕大多數的普通人來說,這就是他們人生的頂點,是絕大多數百姓可望而不可極的縣令,縣尉之類的職務了。
這些小官直接對接着百姓,他們的官職雖小,但造成的危害卻相當大。
而渭河航運,幾乎是最先開始讓農業學府進來的,所以自然而然成爲了重災區。
李泰也沒什麼廢話,這幾個月來,整條渭河凡是爆出跟農業學府有關的,自己便跑過去親自處理這些事。
原本貪污並不致死,但當李泰跑到他們面前時,那就不得不死了。
有的人直接就在李泰面前哭着自盡,也有的人抱着李泰的大腿請求原諒。
說實話,對農業學府的外流官朝堂原本也沒對他們在道德上報以多大希望。
至少在絕大多數的世家看來,外流官裡面出現了這麼多貪污受賄以權謀私的人是正常的,甚至有人說風涼話似的,感覺李泰的態度有幾分苛責了。
但李泰更清楚,自己想要得是農業學府出來的人能夠一步一步的做到正三品的大員。
那他們至少在私德上就不能夠有太大的破綻,這樣哪怕這人真只能按部就班的聽從命令幹活,自己按照規章制度把他穩穩當當的提升到正三品,至少也能給後來者希望。
否則要自己死前農業學府都沒個在自己幫助下,符合規章制度一步一步提升到三品大員的代表,那在自己死後,農業學府有很大的概率會被打壓。
五品,甚至七品,會重新成爲農業學府學子們的頂點。
所以,李泰也知道自己既要求人有道德,又要求人有能力這有幾分過分,但沒辦法,如果第一代的農業學府的學子根子就歪了,那自己寧願自己揮舞鐮刀割了他們。
總之,等到李泰因爲這件事跑完渭河體系回到長安時,今年的長安也快要過年了。
李泰帶着滿滿的血腥味回來,朝臣們第一次見識到魏王對農業學府體系的掌控力,也見識到魏王心狠起來的時候,那是真狠心。
從秦州到同洲,順着渭河支流,幾個月走了來回,凡涉及到農業學府體系的,李泰基本上都是親自過問,但這並不是爲了包庇農業學府,而是要弄清他們身上的罪行。
李泰也不說什麼虛的,直接拿着他們的罪名材料,跟這些農業學府出身的人聊着家常,說着過往,最後讓他們背一遍校訓,然後便是留下了一張自供書。
那些願意主動承認罪責的,李泰按律辦事,儘可能給予體面。
那些選擇自殺給予李泰體面的,李泰也就到此爲止,他們的家人也不在追究。
至於那些證據確鑿卻依舊死不認罪的,那麼便是公開處刑,並且收回一切農業學府的福利,任由他的家人自生自滅。
可以說,一直以來在朝廷印象中都軟綿綿的魏王,隨着對渭河的一路巡視下來,衆人驚訝的發現,他在底層官僚中的威望高得恐怖。
因爲這些犯罪的官員在面對魏王親自過問時,十之八九會認罪,十之四五會自殺,不到十分之一的人才會選擇苟活。
說實話,朝廷官員看到李泰對農業學府基層官僚的這種魏王與掌控力,都有些匪夷所思。
但說實話,這種事情在古代實際上反而是正常的。
因爲古代上升的渠道真不多,李泰的農業學府對於百姓這一個階級的人來說,真的是師生之情,知遇之恩。
尤其李泰一個個說出他們的名字,說他們的曾經,說他們的功績,說他們的過錯,說得他們心生愧疚,覺得自己辜負了李泰的期望。
當李泰真的親自過來看他們時,真的對李泰有知遇之恩感激的,那就只能死了。
而對李泰有良心的,那就自己供訴罪責,完全自顧自的自私之人,那就自求多福吧。
而這些人下去了,安排上來的還是農業學府的人,否則李泰還親自跑一趟做什麼。
只不過,這一趟走下來更多的是心靈上的疲憊,哪怕自己知道貪污受賄以權謀私這種事是沒辦法杜絕的。
但從農業學府裡面出來學子,到了社會上打磨最後成爲了侵蝕這國家的蛀蟲,李泰知道了心中還是有難以言喻的壓抑,尤其他們是自己培養出來的。
不過,李泰趕工了一個晚上,紅着眼來到太極殿中,所有人看着李泰都有幾分不敢直視。
朝廷官員甚至連李世民看着李泰都有點像看怪物一樣。
畢竟李泰這一路走下來並沒有遮掩什麼,看着一個個農業學府的子弟,因爲各種貪污受賄,以權謀私被李泰發現之後羞愧自殺。
說實話聽到一個時衆人感覺只是可惜,但一個個都是如此,數目多起來後,衆人就感覺到震撼了。
就算李世民也沒想到李泰在農業學府中居然會這般有人望。
“青雀,你今日來所爲何事?朕不是準了你在家休假幾天嘛!”李世民對李泰道。
說實話,李世民也開始重新審視要不要按照李泰所說的建立學府培養法與兵兩科學生。
因爲沒什麼比李泰這次整肅官吏的運動中,所展現出來的效果這般令人震驚。
畢竟身爲皇帝,本能就希望強化自己對權勢的掌控力,而李泰這個魏王所展現出來的對基層官吏的掌控力量,真有點震驚到李世民了,所以也想要學習李泰的這一套方法。
當然,李世民對李泰到底還算不上忌憚,畢竟李泰非常有意識的保持與重臣之間的距離,最重要得,李泰除了算是自己逼出來的學府兵,並沒有插手其他軍隊的事。
所以,李世民對於李泰還是比較關懷的,否則也不會讓他回來之後先休息幾天再彙報。
只不過,李泰回去之後倒是好好的反思,然後寫了一封策論,把這份策論上交上來。
李世民打開李泰的策論,看看這一手端正卻無魂的字跡,再看看李泰此刻的眼睛,很顯然,李泰回來後,都沒怎麼休息。
李世民看完後微微皺眉,又眉頭舒展,看着李泰的目光越發柔和了幾分,對李泰道,
“這些日子辛苦伱了!”
“青雀當不得辛苦,爲國爲家都是青雀甘之若飴之事!”李泰神色嚴肅道。
李世民看到李泰說到這裡,卻是微微閉上了眼睛,又猛然的張開來,開口道:
“你想把觀風使這個職務常規化?跟大臣們說一說你的想法!”
“青雀遵命!”李泰道,
“此次農業學府出現如此多貪污受賄以權謀私之人,是我這學院祭酒的責任,我不逃避。
但此次的清查只能夠震懾這些官員一時,卻不能夠震懾官員一世。
所以需要從制度上建立能夠監督他們的人!”
“若如觀風使成爲慣例,那將來怕是會成漢末的刺史啊!”崔仁師擔心道。
“所以不用高官,而用小官,尤其是那羣剛通過科舉制度考覈上來的進士與明經!”李泰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