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落騎士像一片紫色的羽毛,從甲板上橫飛而過,從一扇玻璃窗中摔進了船艙裡。
羅伊一腳踹在通往船艙的鋼板門上,巨力震得門“嗡嗡”作響彈了開來,留下一個頗深的腳印。
墮落騎士扶着一張座椅站起身來,金色的鐵面粉碎了一半,她口裡鮮血不斷。她剛剛吃了羅伊勢大力沉的一拳,力量隔着她的護甲衝入了她體內,似乎震斷了她的一根肋骨。
她驚異地望着從正門邁入的翼騎士,背對着船燈的他宛如一個漆黑的終結者一般。
“你是怎麼……?”她忍不住顫着聲問。
羅伊道:“這也是拜你所賜。上一次和你的交手讓我掌握到了一點小小的竅門,我回去以後又多加摸索了一會兒。”
他看着自己的手,捏成拳,道,“我終於學會了駕馭力量的方法。力量就是武器,我所需要學會的不過是把鋒利的一頭朝向對面而不是自己。”
墮落騎士一咬牙,快步衝上,再度揮拳攻來。
她本身就不長於力量,而現在重傷又嚴重拖累了她的速度,這一拳實在有點不夠看。羅伊張開手掌一把包住了她小巧的拳頭,飛起一腳攔腰橫掃在她的腹部,將她重新掃飛了出去。
“第一次,我打不贏你。但我一直在學習,在進步。”羅伊說,“而你卻一成不變,所以現在你贏不了我。”
“但是已經遲了,我的人會殺光所有的罪犯……”
“你真的以爲你那樣的做法會有效?”羅伊問,“你覺得根治罪犯的辦法,就是讓一羣武裝起來的瘋子上街去大殺特殺?”
“哥譚至今沒有被治癒的根本原因,就是你們!”卡瑞斯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竭力喊道,“就是因爲你們太仁慈了,從來不肯下殺手,所以纔會讓瘋子們和亡命之徒前赴後繼。我提供的是一個一勞永逸的解決方案!等櫻樹區被剷平,我的部隊就會向阿卡姆進軍!他們會消滅阿卡姆裡的所有瘋子,然後就是黑門!從此以後再也不需要監獄,不需要什麼精神病院,那個時候才能真正迎來哥譚脫胎換骨之時!”
羅伊冷冷地盯了她半晌,然後才緩緩開口:“你自以爲在阿卡姆瘋人院裡和殺人犯、虐待狂們學到了各種技巧和犯罪的心理,但不僅僅是這樣。你也已經瘋了。”
“不!我比你們所有人都要清醒!”卡瑞斯咆哮,“我做了你們早就該做卻沒有勇氣去完成的事!”
羅伊搖了搖頭:“犯罪是人類心底黑暗面的折射,就像黑暗不可能被消除,犯罪也不可能被根除。這不是子彈能夠解決的問題。今天,你殺光了所有的罪犯,明天又會有大批新的涌現出來,如果你真的像你自己一直相信的那麼聰明,你應該明白這個最簡單淺顯的道理。”
停頓一下後,他低聲道:“所以唯一能夠解釋你爲什麼這麼做的原因,就是你不想相信。你希望相信犯罪的問題可以被根除,你幻想着通過自己做點什麼能夠改變這座城市的根本,於是你就強迫自己相信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象並將之付諸行動。但事實上,這只是你自私的安慰而已,許多無辜的人正因爲你的自私而死去,這使得你和被關在阿卡姆裡的罪犯沒有任何區別。或者換句話說,事實上……”
他望着卡瑞斯,後者已經垂下了頭,垂下的金髮遮擋住了面容,讓人看不見她的表情。
“你已經成爲瘋子中的一員了。”
外面的打鬥聲也終於停歇了,毫無疑問是卡瑞斯的手下再度落敗。荒蕪和淨化被連同她的翅膀綁在了一起,碎骨被打入了大量的麻醉劑後用手銬拷在了甲板欄杆上。蝙蝠女孩走進船艙,和翼騎士對視一眼後,來到了卡瑞斯身邊。
她從萬能腰帶中掏出一張照片,遞到卡瑞斯手裡。上面是一張家庭野餐圖,背景是陽光燦爛的小樹林,父親和母親帶着一男一女兩個孩子,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幸福歡樂的笑容。
卡瑞斯接過照片,血和淚摻雜着落在了照片上。
“這是你的家人,我黑進了你的服務器,進入了你的數據庫,找到了這個。”蝙蝠女孩輕聲說,“想想看,如果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他們會怎麼想?”
卡瑞斯放下照片,一手捂住了臉:“我……我其實一直不知道該怎麼做。自從那一天以後,自從我看着他們在我面前流乾了血,我就再也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好了……”
蝙蝠女孩拍拍她的背,說:“現在,你應該做的就是取消今晚的行動,你還能救更多的性命,現在的話還來得及。”
卡瑞斯點點頭,依言取過了對講機,通知了所有單位行動取消。
“我現在要蹲監獄了,對嗎?”
蝙蝠女孩給了她一個擁抱:“是的,但是你找回了自己。依我看來,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了。”
她扶着卡瑞斯,站起身來,朝着船艙外面走去。
“等一下,我還有一個問題。”羅伊向卡瑞斯道,“那個幫助你的幕後黑手,他是誰?”
卡瑞斯搖搖頭:“我不知道。兩個月前,他給我寫來了信件,告訴我他知道我的想法,他給我提供了戰略、思路,他引導着我想到了這樣瘋狂的念頭,讓它在我腦海裡深深地紮根揮之不去……”
她回憶道:“後來他也會給我打來電話,給我一些指示,但是他的聲音從來都是經過變聲處理的。我對他幾乎一無所知,只知道他能解決任何我認爲無法跨過的障礙,就好像無所不能。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我知道代號,我知道他的手下都稱呼他什麼。”
“是什麼?”羅伊問。
“好像是……”卡瑞斯思忖一會兒,說出了那兩個字。
“‘主教’。”
塞巴斯蒂安在自己的豪宅中,終於趕在今夜結束之前完成了這一幅畫作。
熊熊烈焰包裹着的都市,街道上瀰漫着鮮血和死亡的味道,傭兵們無處不在,端着衝鋒槍,屠殺街區裡能夠看見的每一個人。
這一幅作品的命名,就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