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十分鐘,衛堯的奪命“Call”就來了,我磨蹭了半天,接起氣都不帶喘地抗議道:
“我堅決不學了,不學,不學,不學!!”
那邊衛堯沉默片刻,道:“好,不學就不學,我幫你應付過考試就可以了。你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掛科吧?”
我噘嘴道:“唉,你要是能縮小,到時候我把你裝口袋裡帶進考場就好了。”
衛堯笑出了聲,道:“傻薇薇,你有這功夫還不如多被兩道程序題呢。”
“唉……你說學這玩意兒有什麼用啊,我一個學機械的,以後又不靠軟件吃飯。”
“它用處可大着呢,你學懂了就知道。”
“可是我學不懂。”
衛堯無奈,連哄帶騙地看着我背了幾道程序題,我已經快要“陣亡”了。
這個程序的邏輯簡直就是我的剋星,背都背不會……
我堅持了一個小時想要罷工,衛堯忽然道:
“薇薇,你接一下這個。”
聊天窗口彈出衛堯給我的文件,文件名爲“ToMyDear.zip”,我接了過來,解壓之後,我很鬱悶,他發給了我一道程序。
“這是什麼?”
衛堯神秘道:“你運行一下看看。”
我微微發愣,按着他的指示,打開專用軟件運行。
黑框框裡,用英文寫着:
“Well,Iknowthatyou’retiredtoreviewtheseworks.Let’sdosomethingforfun.Pleasepressthe‘Enter’.”
(好啦,我知道寶貝複習功課很累了,下面我們來玩一些有趣的遊戲。請按下“Enter”鍵繼續。)
我一樂,沒想到衛堯還能想出這麼奇妙的辦法來逗我開心。我繼續往下看,只見黑框框裡又出現一段話:
“First,Iwannatoknowwheredoyouwanttotravel?”
(首先,我想知道你最想去旅行的地方是哪裡?)
我想了想,在後面輸入了拼音版的廈門,然後鍵入“Enter”,裡面的對話再次轉變,我滿心歡喜地看過去:
“OK,IwillgiveyouthiscommitmentthatweplantogotoXiamenwhenwegraduate.”
(那麼好的,我向你承諾,等我們畢業的時候,我們一起去廈門。)
那一刻,我才彷彿體會到了這種“人機設定好的互動”的樂趣,感覺衛堯對我的情意都滲入這冷冰冰的語句當中。
後面他又問:
“你最喜歡的明星是誰?”
“你最喜歡的作家是誰?”
“你喜歡養小動物嗎?”
……
諸如此類平凡到不能在平凡的問題,我卻答的不亦樂乎,越玩越覺得有意思。
大概問了七八個,終於來到了最後一個問題,他寫到:
“Doyouloveme?Pleaseenter‘Yes’or‘No’.”
(你愛我嗎?回答“愛”或“不愛”)
當然喜歡了,我心中甜蜜地想,可是忽然很想使壞地試一把“No”之後的答案,於是我壞笑着在鍵盤上敲了“No”,然後回車。
然後,我震驚了!
程序像是崩潰了一樣,開始不斷地刷屏,因爲跳動頻率太快,加之我沒有時間反應,過了兩秒鐘我才發現,被刷頻了是一串英文字符:
“Iloveyou!Iloveyou!Iloveyou!Iloveyou!Iloveyou!Iloveyou!Iloveyou!Iloveyou!Iloveyou!Iloveyou!Iloveyou!Iloveyou!Iloveyou!Iloveyou!……”
我大概明白這應該是一個類似for循環的語句,當給出指定答案以後,程序自動跳入循環,打印雙引號當中的字符串。
一個簡單不能再簡單的語句,可卻給了我極大的震撼。
看着滿屏的“Iloveyou!”不斷刷下去,電腦像是中病毒了一般,不斷地發出的“求愛”信號,我已經熱淚
盈眶。
機智如他,就算我給出否定的答案,他依然用滿屏的“我愛你”告訴我他的心意,我的心裡柔軟一片,就連剛纔被這破程序折磨的那點痛苦都也煙消雲散了。
默默關掉了程序,再一次打開,我一字不落地老老實實回答完上面的問題,然後在最後一個問題的後面,鄭重地敲下“Yes”,我想知道,這背後他給我的驚喜,又是什麼。
屏幕漸黑,字跡緩緩消失,又緩緩出現,我剛纔所回答的問題一一浮現在眼前,我最想去的地方,我最愛的詩詞,我最喜歡的顏色,一點一點,如同一幅水墨畫在我的眼前徐徐鋪開。
屏幕的正中,緩緩浮現一句話,他對我說:
“Iloveyou,too.Withallmywisdomandlife.”
(我也愛你,以我全部的智慧和生命。)
關了程序,我第一時間給他打了電話,衛堯在那頭輕笑:
“送你的聖誕禮物,可還喜歡?”
我紅着臉道:“你怎麼知道我會輸入‘No’?”
衛堯回答:“我只是做了兩手準備,你應還是不應,我都會愛你。”
我反駁道:“切,那我要是一直說‘No’呢?”
那一頭,他微一錯愕,旋即笑出了聲,道:“那我就一直無限循環,無限次地說‘我愛你’,直到你答應爲止。”
……
時隔多年,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只要編出一個小程序就樂得蹦跳的大男孩,而他的心意,是否如舊?依舊可以在我無數次否定之後,耍無賴般地要我真正的答案。
光影重疊的背後,要是沒有經歷那些所謂的情斷滄桑,我想此時此刻的我,在聽到他又一次無賴一般的“死纏爛打”,我也會和當年一樣,心裡樂得開花吧。
可我們終究已經不再是二十出頭的年紀,早已過了爲愛情能夠不顧一切的年紀。我們的每一次相遇、每一次對話、每一次糾纏、每一次宣戰,不論誰對誰錯、誰是誰非、誰真誰假、誰愛誰恨,我們十分清楚地知道,只要我們當中的任何一人不喊“開始”,我們的未來,就是一片空白。
掙扎這麼久,我和衛堯無法邁出的那一步,就是對過去的妥協。
我深刻地記得曾經所發生的一切,不論甜蜜、幸福,還是痛苦、悲傷;所以我真的無法假裝當年的傷害沒有存在過,還可以若無其事地回頭,繼續和他在一起下去。
因爲,我不敢。
我不敢確定就算我們真的和好了,以後會不會還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我不敢想,如果此時此刻的衛堯在不惜一切代價重新追回我的心以後,發覺我們真的已經沒有過去那麼相愛,到那時候,我又該何去何從?
19歲的時候,我不顧一切地向衛堯表白,不顧一切地愛上他,因爲我所期待的不過是一場浪漫熱烈、溫馨如雪的愛情。
可那之後,我們想要的更多,“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想要一起走完一生,想要有一個家,要想冠上他的姓氏……
可是……再甜蜜的熱戀也終有冷卻的時候,生活不是電影,需要的是經營。我與衛堯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我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他總說舊情書是一個誤會,可是他太過驕傲,從不願意對我解釋真相;而我太過自負,總以爲既然得不到還不如放手,瀟灑如我,孤寂如我。
25歲的林采薇,彷彿再也不敢放開手去轟轟烈烈地愛一場,生活已經磨掉了我所有的驕傲棱角,我不敢賭,賭這一次,我們還能有幸福。
所以,我們活該受累,活該相互折磨。
第二天,當衛堯整裝待發,打算在我公寓樓下繼續圍追堵截的時候,我已經坐上了前往泰山的火車。
一夜無眠,清早接起吳用的電話,我就如同請了聖旨一般,風一樣地逃出了Q市。
他的妹妹韓雪被打受傷,他這個做哥哥的走不開,原本我應該直接前往S市籤協議,帶着“傾心”再次殺回“友創”,此時此刻,我卻正帶着小隊人馬前往泰山腳下的小鎮,泰安。
原諒我又一次落荒而逃,實在是因爲,我不知該怎麼面對他。
回頭,還是不回頭,或許這一個月時間,我真的要好好想一想了。
藉此機會,正好吳用接到通知要前往泰安出差,於是我自告奮勇,替了他的差事,懷着忐忑的心情
上路了。
於是,在火車上接起衛堯電話的時候,我笑得有些莫名。
“你跑哪去了?吳經理說你走了?”
“哦,”我面無表情道:“公司臨時派我出差,時間很急。”
坐在我對面的吳經理小秘憋着笑看着我,忍俊不禁。
好吧,想我天不亮就偷偷摸摸地來到火車站,跟做賊似地逃了,我這麼做……是不是有點欲蓋彌彰啊。
“我就不信你們公司非你不可?說出差就出差?”
“……哦,經理有點私事一時走不開,我頂上!”
衛堯無奈,估計遇上我這樣睜着眼睛說瞎話的,他也只能認命了。
“采薇,不論你逃多遠,總有一天你會回到我的身邊。”
“……”
“對了,”衛堯岔開話題,道:“剛纔聽吳經理好像在醫院裡,他是生病了嗎?纔派你先出去嗎?”
我想到受傷還沒醒過來的韓雪,吳用一定很擔心自己的妹妹吧。可是這件事牽扯剽竊,我既然已經答應吳用保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告訴衛堯。只說:
“不是,是他家裡的妹妹住院了,事情突然,所以他抽不開身,所以我先過去。”
“哦,是這樣,好吧,那你早去早回,我在S市等你。”
好吧,衛同學很自然地說這些,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我也懶得再提舊事,忽然想起什麼,對衛堯道:
“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什麼忙。”
“你能不能幫我打聽一個人的下落,他叫趙希哲。”
“趙希哲?”
我壓低聲音道:“嗯……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剽竊案的嫌疑人,只是他現在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薇薇,你還在查剽竊的事情?”
“嗯……雖然你們都說不應該再追究了,可是我也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好,我可以幫你找,不過你要答應我,在做任何決定前,先跟我商量一下。”
“嗯,這個趙希哲我知道得不多,大概知道他以前是夏娜的員工,不過已經被辭退了。然後就不見了。”
“還有別的詳細信息嗎?”
“沒了,這件事……我也是聽別人閒聊時候說的,公司內部的內鬼已經抓到了,也秘密地處理辭退了,我本來想直接問這個人,但是你知道公司已經明令禁止再追究這件事,所以我只好拜託你了。”
“好,我知道了。”
或許我的潛意識裡,依然把他當成那個可以依靠的人,所以無論有什麼事,總是想第一時間告訴他。
我失神,當下似乎再無話可說,便道:“沒什麼事了吧?”
“采薇,你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晚上不要隨便出門,白天出去也最好和同事報備一下。我在S市等你,一個月爲期,等你回頭。”
“呃,……”冷不防一個糖衣炮彈砸過來,我懵了一下,憤怒自己居然裝了滿心的歡喜。
我怒,一個月期限不是早過了嗎,他到底在抽什麼風,怎麼突然開始轉換戰術,玩兒起無賴了。
那邊的無賴已經掛了電話,我聽着裡面的嘟聲,腦子卻已經開始不聽使喚地想他。
車窗外一大片一大片綠油油的土地,廣袤博遠,目光之盡頭,地平線上一閃而過的農莊野林,鬱鬱蔥蔥。再美的風景似乎,都不及他一句:“等你。”
嘴角忍不住彎起,我想,這樣的開始,似乎也是美妙的。
回頭,還是不回頭,這是個問題。就像他當年問我“Doyouloveme?”一樣,我的答案是什麼,重要嗎?
卻原來,兜兜轉轉,我們又回到了最初開始的地方。重溫那一段藏着喜歡,偷偷摸摸仰慕他,卻又不該告訴他的時光。
這好像是這一次……他如此鄭重其事地說要追我耶?
想要追我?怎麼也要讓你付出雙倍的代價纔好,不然我當年那麼主動到頭來還不是被坑的很慘?
我在心裡默問,衛堯……如果,這一次你追上了,我們……重新開始,這樣好不好?
內心傳來的答案,分明是篤定的。
五月的尾巴,林采薇與衛堯長達兩年的戰爭終於出現破冰跡象,我想再給我們的愛情一次機會,我想重新學會,學會無條件的去相信、去愛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