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預售發佈會並不是對外公開的，到會的也都是珠寶業界的知名人物，有珠寶鑑定師，有收藏家，也有企業大亨。這些人當中，有的是慕傾心之名而來，有的是受羅恩的邀請，還有一些是娛樂圈中的明星大腕，真可謂是臥龍藏虎，不容小覷。
眼下我終於明白汐灩姐爲什麼要讓我“穿的漂亮一點”了。
可是我還是低估了發佈會的規模，一條純色薄荷綠長裙、踩着小高跟涼鞋，，跟這種隆重華貴的氣氛根本一點都不搭。所以，當我到休息室的時候，汐灩姐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後憋着笑打量我：“小采薇，你這是……？”
我有些赧然，不好意思地說：“唉……我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衣着搭配能力啊。汐灩姐，我是不是看起來還是穿的太隨便。”
汐灩看着我上上下下好幾眼，琢磨着，笑得很是玩味：“哪裡隨便了，小采薇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這麼穿，剛剛好。就是差一點什麼，你等等。”
說着她從助理的密碼箱中取出一個紅木漆錦緞盒子，打開從中拈起一條項鍊，項鍊銀白色，細如髮絲，剛戴上去微微發涼。鍊墜是一顆粉鑽，光彩奪目，被內扣在底座上，四周纏繞的銀白色固定就像花瓣與藤蔓一樣將粉鑽緊緊簇擁，如同衆星捧月，皓月當空，流光溢彩，很是美麗。
我驚異的並不是它的絢麗和奪目，而是這項鍊的款式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
“這是……？”
汐灩眨眨眼，頑皮地低語：“這就是‘柔’啊，書懷設計的，我總覺得它還是適合你們這些二十幾歲的小姑娘戴。”
這就是‘柔’？
我低頭看着胸前花瓣簇擁着的小粉鑽，這就是最近噱頭最大的那款“柔”嗎？
汐灩道：“這個是書懷給我的今晚展出的樣品，怎麼樣，還不錯吧？”
我一聽她這麼說，就感覺自己脖子上戴着得東西太貴重，急忙從脖子上把它摘了下來：“這個就是要預售的傾心繫列的作品？那姐姐你可快點戴好了，別一會突然上臺才發現它還在我的脖子上。”
汐灩被我逗得大笑，說：“沒事，離開始還有好一會呢。我是借花獻佛，讓你先飽飽眼福。書懷可小心了，剛纔我見他從箱子裡拿出來的時候特別專注，就跟愛護珍貴的寶貝一樣。”
“羅恩他呢？”
汐灩拉着我坐下來，說：“他在前面應酬呢，這次發佈會是他再次以設計師的身份出面，這對他來說意義重大。他這會忙的顧不上咱們，在外面見老朋友呢。所以你跟着我來，還是很明智的。”
我疑道：“姐姐你知道羅恩也邀請我參加了？”
“他那個性子我哪能不知道，總是口是心非的，因爲這個吃了不少苦。這次新品發佈，歷盡艱辛，總算是成功了，我很欣慰。五年過去了，看到他重新振作，再次有能力回到設計師的舞臺上，實在讓我覺得開心。我想小柔在天之靈，應該也會感到欣慰的。”
我看着躺在盒子裡，天鵝絨錦緞上的即將問世的“柔”，的確它的美不同於以往，細若髮絲的鏈身，精雕細琢地銀絲勾勒，每一絲都像
是一片花瓣，將中間的花心緊緊包裹，美不勝收。
只是，我怎麼越看越覺得有些怪怪的，總覺得這個墜飾的花形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這個花瓣……看着很眼熟。”
汐灩聽了我的話，也低頭端詳：“花瓣？眼熟？這個細長的不是葉子嗎？”
汐灩的話提醒了我，花、葉？
我張口道：“這是石蒜花啊。”
汐灩不解地問：“什麼石蒜花？”
“它還有個特別浪漫的名字，叫曼珠沙華。奇怪，羅恩怎麼拿這個花作爲‘柔’的原型。”
汐灩聽了也微微皺眉，曼珠沙華又稱爲彼岸花，據說是盛開在黃泉路上的，紅色爲曼珠沙華，白色爲曼陀羅華，寓意都是絕望的愛情、永恆的思念，這種不喜慶的寓意羅恩怎麼會拿來作爲新產品呢……可是如果這是爲莫柔設計，那也算說得通，羅恩愛慘了那個女人啊。我這麼一想，嘆了口氣：“羅恩還真是惦念莫柔……只是這個寓意……也太——”
汐灩捏着項鍊，忍了好久纔沒有把它摘下來，她撥通了電話，幾乎有些氣沖沖地說：
“羅書懷，你給我來休息室一趟，立刻，馬上！”
掛了電話，汐灩氣得要命，道：“書懷是瘋了嗎，這個發佈會對他有多重要他不知道麼，怎麼還這麼胡鬧！還彼岸花？那是給死人祭奠的東西，七夕節展出這個那還得了？小柔已經不在了，他再悼念、再痛苦她也回不來了。都這麼久了還放不下，自己折磨自己，還要折磨別人，真是氣死我了……”
“姐姐……你先別生氣，或許是我看錯了。我覺得羅恩還不至於這麼任性吧。”
汐灩眼眶都有些發紅，她聲音都變了調：“采薇，一定就是那個花。你是不知道，小柔剛走的那會，書懷就跟瘋了一樣，成日守在小柔的墓前，後來被家裡的人強行拖回去，他就不吃不喝，在自己的屋子裡待着，第二天一大早等人去收拾他的屋子，滿屋子的畫紙上都是這個花。”
汐灩暗暗抹掉眼淚：“那半年我們就像是陪他活在地獄的邊緣一樣。他有的時候自言自語，說什麼花葉兩不相見，死生絕戀，還不如一起入地獄之類的話，把我們嚇個半死，生怕他也一時想不開。現在他怎麼又把這個花翻出來，他究竟想幹什麼呀！？……”
汐灩罵他混賬，罵他不知好歹、胡作非爲，足足說道羅恩進門。
汐灩這才迎上去，也不給他說話的功夫，劈頭就罵道：
“你是不是瘋了？你是真的想要所有人都跟着你去陪葬你才甘心嗎？”
羅恩錯愕，躲開汐灩的敲打，疑道：
“姑姑，你幹嘛打我，又怎麼了？”
汐灩託着盒子裡的項鍊，幾乎是直接戳到他的眼前，問：“你還問我怎麼了，你是怎麼了？你看看你乾的好事！”
羅恩看着汐灩遞過來的項鍊，臉色一變，道：“這……這怎麼會在你這裡？”
“什麼在我這裡？這不就是你給我的‘柔’麼！還裝傻，要不是采薇認了出來，你是不是就想當着所有人的面，把它的故事說出去！？”
羅
恩皺着眉，對於汐灩的指責他沒有立刻反駁，而是給我們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他轉身立馬打電話叫助理，話裡的意思，是請助理把他帶過來的保險箱帶過來，掛了電話，他這纔給我們解釋道：
“姑姑，你聽我解釋，這中間可能出了什麼差錯，我要給你的不是這一條。”
汐灩神色稍霽，但還是半信半疑：“你最好不要騙我，給我說個清楚。”
羅恩沉着臉，生氣的說：“這條是我設計給小柔的，但不是上市的作品。”說話間助理已經把保險箱取了過來，羅恩輸了密碼，從裡面又取出一個盒子，他嘀咕道：
“喏，這個纔是‘柔’。臨出門前幸虧樣品多帶了一條，原本這一條是打算結束後送給林妹妹的。這下倒是幫了大忙。”
汐灩將信將疑地接過盒子，我也湊上去瞧，想看看真正的“柔”是什麼樣。
墜飾大體呈水滴狀，中間鑲嵌的應該是一顆藍水晶，緊扣水滴的四處用的應該是壓紋的工藝，細細地鑲嵌着碎鑽，光線之下，的確如同碧波盪漾，流光溢彩。
汐灩一手一條項鍊，一個是花瓣形狀，一個是水滴形狀，連我都有些迷糊了，就聽汐灩問道：
“我都被你弄暈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羅恩細細琢磨了一下，解答說：“你最先拿的那條，叫做‘彼岸’，全世界就只有這麼一條，原本是我打算在小柔忌辰給她的。而這條，是這次傾心作品壓軸的‘柔’，雖然嵌用了小柔的名字，但是最主要的還是爲了七夕節日打造。取名爲‘柔’，象徵女性柔情似水，風情萬千；而‘柔’又與宣傳語那一首鵲橋仙相呼應，也算是宣傳的一種手段。”
端看兩款羅恩設計的作品，雖然同出自一個人的手筆，但是風格卻大有不同。送給莫柔的那一條，做工精緻，花瓣都雕琢可見，粉鑽也是難得的昂貴珠寶，既體現了少女風情，有奢華有度，可見設計者精心打造，不愧是羅恩送給莫柔的紀念；而那款爲傾心設計的“柔”，雖然藍水晶不比粉鑽精貴，設計也是慣用了大衆化的水滴形狀，但是這一款設計彷彿更加大氣、內斂，不顯得花哨，又不顯得過於簡單。
原來還真是我們弄錯了，連當初我聽到“柔”這個名字的時候，也以爲是和莫柔有關。可兩個作品莫名其妙被掉包又是怎麼一回事？
“‘彼岸’和‘柔’我是一起把圖紙拿去加工的，兩個雖然都是一直放在一塊，但知道的人並不多。這突然被換掉，看來是有人誠心不想讓我好過了。”
羅恩冷笑，自嘲地說：“給小柔的東西，我本來就是按着祭品的方向設計的，這花也是她想要看見的。不過，這要是被姑姑你不知情地戴出去，在發佈會上亮個相。你們覺得會怎麼樣？恐怕又會有媒體大做文章了。”
汐灩大怒：“好啊，手腳都做到我身邊來了。你也是，非要把產品亮相搞得這麼神秘，不提前公佈，纔給了別人動手的機會。要不是小采薇一語點醒了我，我還真看不出來這個花就是莫柔喜歡的那一朵。這要是莽撞地讓我戴出去，我看你一會怎麼圓場。好了，你們在這兒等着，我再去換一身衣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