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我頂着個雞窩,睡眼朦朧,眼瞅着汐灩進來,張口就問:“你怎麼來了?”
汐灩姑姑放下手中帶來的水果,撇撇嘴:“我推了好幾個公告,就是過來看看你,你倒好,還挺鎮靜。”
我有些心虛,訕訕拉着她先坐下:
“嘿嘿,那啥,姑姑啊,我沒事。”
“我有事。”
“啊?”我呆掉。
汐灩怒氣衝衝:“蕭家人欺人太甚,自己惹了這麼大的麻煩,我走路子找人擺平,竟然敢拉你出去背黑鍋,這事兒沒完,你趕緊收拾收拾,穿戴好了跟我去見蕭家華!我倒要看看誰敢欺負我外甥女!”
我滿頭黑線,忍着脾氣替她消火:“哎呀,姑姑啊,你就彆氣了,這個鍋總是要有人背的,只是吳用潛逃了,季婉有蕭雲迪罩着,羅恩有他爹罩着,所以這個鍋順其自然地就給我了嘿嘿。”
汐灩一聽,更加炸毛:“胡說,你還有我啊,你個笨丫頭,前天你爲什麼不給我打電話,二話不說就跟着羅書懷那個一根筋去公開道歉!這個歉你能道嗎?你以後還想不想幹了呀。”
“不幹就不幹唄……哎呦,別打我……”我暗自覺得,自從汐灩告訴我我們之間的關係以後,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與她和羅恩之間就越來越像,我是動不動就會挨批……
當姑姑和當姐姐就是不一樣啊……心好累。
“你還無所謂!?你知不知道這麼一來你的前程可就毀了,你爸媽含辛茹苦地把你送去讀書,可不是希望你就這麼被毀掉!”
我心裡一疼,臉色也有些難看。其實這件事最對不起的就是爸媽了,我丟了工作,以後不知該如何發展,爸媽知道了還不得多擔心。
“姑姑,能不能不要告訴他們。”
“這能瞞得住嗎?他們難道就不愛看新聞報紙?EMT公司的事鬧了這一個多月,你覺得他們會一點都沒有察覺嗎?”
“……”
“小采薇啊,”她語重心長:“我知道這件事你心裡過意不去,總覺得你擔着責任,所以背就背了,你認罰。可是那些人呢?那些處心積慮危害公司,擾亂秩序的人呢?”
我愣住,她痛恨道:“害死張勝利的不是你,是韓雪,是吳用!他們利用職權,挪用公款,犯下剽竊案,犯下車禍案,一筆又一筆,難道每一筆你都要去背嗎?你這不是認錯,你這是蠢,那些逃過制裁的狗東西還不知道在哪裡偷着樂呢!冤有頭,債有主,你的好心不該用在這裡!”
“可是……”
“沒什麼可是,案件總有調查清楚的一天,事情也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這件事你不負責任,擅離職守你的錯你自己擔着,我絕不反對,那是你該受的!但是其他的,哼哼,想讓林家的女兒擔着,那就要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我嘆了口氣:“可是姑姑,難道只因爲我是林家的女兒,纔不該揹着黑鍋嗎?”
“你……”
“吳用爲什麼會這麼做,姑姑不會不知道吧。”
汐灩沉默,我繼續說:“因爲幾年前,他們一家背了莫柔的死。”
“胡說八道!”
“真的是我胡說八道嗎?”我盯着汐灩,索性把自己心裡的疑問倒了個乾淨:
“那真的是一起醫療事故嗎?就算是,所有的責任不該吳醫生一個人頂下來。那時候——”
“夠了!——”汐灩無比失望地看着我:“采薇,你怎麼可以向着一個外人說話,我這是爲了你好啊!”
從未見她對我發過火,我知道自己有一種犯矯情的嫌疑,可是事實如此,吳用坑我是一回事,他爲什麼坑我卻是另外一回事:“姑姑……我只是就事論事。算了,如果你覺得我說的不對,那我就不說了。只是關於我是林家女兒的事情,懇求你不要公開。”
汐灩不解:“爲什麼?難道這也是你爸跟你交代的?”
我默認:“其實爸爸一直不打算回去,所以你們林家也沒必要認我們回去……這次我能夠這麼輕鬆從案子裡抽身,我知道你們爲我打點了很多。可是,爸爸的話我也記着呢。”
“還有必要藏着掖着嗎?”汐灩嘆了口氣:“你爸那個倔脾氣跟老爺子一樣,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你們早晚有一天還是要回來的。”
這樓很快就被我蓋歪了,汐灩開始忍不住唸叨家事:“他不肯回去我管不着,但是你,年底的家庭宴會,你必須跟我回去!”
我微微皺眉:“姑姑,我已經打算離開B市了,過段時間就去S市那邊找工作,重新開始。”
“你!——”汐灩被我氣個半死,跳腳道:“難道我林家對你們三口來說,就如同洪水猛獸?一家團圓有什麼不好?”
我有些招架不住,只道:“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只是爸爸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她無奈,只能作罷:“算樂,隨你們吧。我也算仁至義盡了,該做的該說的,再不濟就讓老爺子親自來請。不過吳用的事情,你也別感情用事,一碼歸一碼,你已經替他背了黑鍋,我可不希望你再跟他有什麼來往。”
“哦。”我暗想,誰知道他這個時候在什麼地方躲着呢。
乾巴巴地說了半天,我起身說:“我去給你倒杯水吧。”
她瞪我一眼,說:“小沒良心的,你是現在纔想起來嗎?”
我訕訕一笑,起身去給她泡了一杯熱茶。汐灩起身打量我的小豬窩,忍不住揶揄:
“你啊,真是不會照顧自己,東西壞了都不知道往外扔的。”
我看了看茶几上有些發蔫的橙子,手忙腳亂地把它們收了起來,解釋說:“這幾天亂哄哄的,一直在公司裡解決案子,晚上回來基本上市倒頭就睡,所以……就,嘿嘿。”
熱水端上,恭恭敬敬地放在汐灩面前。卻見汐灩一直在擺弄我桌子上應景的小多肉盆栽,我就下意識地解釋說:
“這花耐旱,最適合我這種懶人養了……”
汐灩忽然就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她陰沉沉地起身,拉着我頭也不回地走到了大門口,開門招
呼讓艾倫先生進來。
“這是……?”我剛要問,可是汐灩還是捂住了我的嘴,對艾倫說:
“艾倫,你幫采薇收拾一下家裡,今天我要帶她出去轉,散散心。”
“好的,汐小姐。”也不知道汐灩給他使了什麼眼色,艾倫面色嚴肅,開始掏手機打電話,而汐灩拉着一臉莫名的我匆匆下樓,一直坐到了她的車裡,才鬆手。
這一連番舉動弄得我莫名其妙,忍不住道:
“這是怎麼了?”
汐灩直接跟司機說:
“開車,回家。”
“哎……?這是。”
“回去再說。”
看她一臉凝重,我有再多的疑問也只能先憋在心裡了,這到底在幹嗎呃……一大早就神神叨叨的,訓完我還把我拉走……不會是逼着我回林家吧!
到了目的地,才知道回的是汐灩自己的家,她帶着我進屋,鎖了門,示意我稍安勿躁,然後就開始給別人打電話,神色還是很凝重的說。
我坐臥不安,音樂聽見她電話裡提到“大哥”,“薇薇”什麼的,我的心裡就更加沒底了。
“姑姑,究竟怎麼了?”
汐灩掛了電話我就問她,汐灩看着我,凝重地說:
“薇薇,你走之前這幾天,就先住在我這裡吧?”
“啊?爲什麼?”
“你那個屋子裡,恐怕不太安全。”
“啊?”我徹底呆掉。
便在這時,門鈴響了,外面傳來蘇艾倫的聲音,汐灩風風火火地過去開門,艾倫進來,不知道站在門內和她說了些什麼,汐灩又吩咐了些什麼,然後他才推門出去。
我實在是忍耐不住了,急道:“到底怎麼了嘛?”
汐灩手裡提着個透明袋子,裡面一個黑漆漆的水果糖般大小的東西,我傻呵呵地問:
“這什麼?”
“竊聽器,剛從你那盆花裡面拿出來的。”
!!!
我直接傻掉,目瞪口呆地看着她:“這……這怎麼可能?這……?”
汐灩臉色發黑,說:“信號已經切斷了,艾倫正在查信號來源,所以從現在開始你還是待在我這裡,比較好。”
“……”
我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接受了我家被人安了竊聽器這件事實,到底是誰這麼變態不要臉……
我百思不得其解,汐灩卻在一邊對我進行安全教育,說我完全沒有危機意識,不懂得保護自己云云。
我心想,我的安全意識頂多就是進出門鎖好門,關好窗,晚上睡覺上保險。可是……我怎麼能想到會有人在我家裝竊聽器啊!
而且一想到那個玩意在我家的茶几上不知道竊聽了多久,而每天晚上我都會和衛堯情意綿綿聊那麼個把小時……我靠!——個死變態!究竟是誰這麼不道德,用這麼下作的手段,太他媽膈應我了!
“應該不是進你家裝的,艾倫說了,那個竊聽器是安在花盆土裡,應該是你自己把它抱進家裡的。唉……蠢丫頭,你趕快想想,那盆花是哪裡來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