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子峰也看到了它們,心情一樣不舒服,他嘴裡嘀咕道:“真是作孽啊。”
本想轉身離開的他,猶豫了一下之後將旁邊一塊被炸彈衝到樹幹上的血衣扯下來,展開來走到那個女孩的屍體處,將零散的屍體輕輕地蓋住。
郭拙誠對一個坦克兵說道:“把你們的坦克炸了,跟上我們!”
血腥的場景震撼了參戰的官兵,離開的時候沒有士兵回頭看煙霧瀰漫的村子,在路上沒有人吹噓自己殲滅越軍民兵的功績,他們默默地乘坐坦克,或者跟在坦克後面行進着。
當坦克羣突然出現在這個村子、火炮朝村子裡發射的時候,有關中國坦克出現在這裡的消息通過村子裡的無線電臺傳到越軍的上級,接着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包圍野雞嶺的越346師、傳到了已經發覺不對頭的越304師指揮部。
兩個師長看到上級轉過來的電報,他們在第一時間脫口而出的都是:“不可能!”
然後兩個師長都親自衝到通信室拿起步話機,只不過越304師師長範文權要通的是越346師師部,要求證實野雞嶺中國軍隊是否逃脫。越346師師長要通的是他的手下,咆哮着追問紅溪村裡被包圍的中國軍隊還在不在。
304師師長範文權從346師師參謀長嘴裡得到的是含糊其辭的話語,即使範文權怒火直冒,也只能從346師師參謀長嘴裡得到:“應該跑不掉”、“他們難道有翅膀不成?”等等模棱兩可的話。
黎安德得到下面戰戰兢兢的回答也是不肯定:“目前無法查清他們逃跑沒有”、“防守東邊小河的部隊失去聯繫,但不能就此斷定中國軍隊從那裡逃跑”、“小河裡連人都走不得,坦克更不可能”、“已經派出士兵查看,中國軍隊應該沒有逃掉”
直到十五分鐘後,手下給黎安德報來一個讓他心驚膽顫或者說晴天霹靂的消息:“中國軍隊竟然將小河灌滿水,建立了一個水上通道,跑了!”
憤怒的黎安德再次咆哮:“全師全力攻擊紅溪村!徹底、乾淨消滅他們,不要一個俘虜!”
這個時候,郭拙誠他們已經離開了剛纔那個被他們炮火蹂躪的村子好遠了。
坦克在水裡跟人不行差不多,但在平坦的陸地上卻跑的飛快,短時間裡可以跑到每小時五十公里的速度。這個速度對小汽車不算什麼,但對坦克這種大塊頭而言,可是一個恐怖的存在,驚天動地。
“特種大隊特種大隊,報告你們的位置,報告你們的位置,我們聽到爆炸聲,看到了煙霧,是否要求支援?是否要求支援?”前來接應特戰大隊的首長在步話機裡大聲呼叫。
郭拙誠說道:“你們原地不動,你們原地不動,我們馬上就到,我們馬上就到。”
沒有十分鐘,他們就與接應部隊的偵察排相遇。很快,在一個山坳處,他們就見到了剛達到這裡的接應部隊。
一個軍官帶着一羣人匆匆而來,大聲問道:“你們好,請問誰是郭拙誠、郭大隊長?我是56軍212師632團團長張志鵬!”他的目光在朱建軍、劉大衛、鄧子峰的臉上掃描着。
郭拙誠舉手敬禮道:“報告張團長,我叫郭拙誠。”
張志鵬顯然沒想到郭拙誠如此年輕,他愣了一會,這才舉手回禮道:“郭大隊長,你好!你們辛苦了!我們首長命令我們在這裡接待兄弟們吃好,喝好,休息好。請到前面去。”
看到了兄弟部隊,從包圍圈裡突圍出來的戰士們完完全全地鬆了一口氣,他們哄地一聲衝了過去,也不管認識不認識,抓着對方就嘰裡呱啦地說了起來。戰士們一個個興奮地跟那些戰友說着、笑着。一個個聊得一個個眉飛色舞、天花亂墜的。
632團是剛纔國內出來的,並沒有參加過真正的戰鬥,看了特種大隊戰士們身上的血污,聽着他們說着與敵人戰鬥的事蹟,一個個驚訝不已。
這些新戰士嘴裡不斷地發出“啊!”“哇!”“真的?”等感嘆,時不時還將欽佩和羨慕的目光投向這些戰鬥英雄。
特戰隊的人則自然而然地形成了自己的圈子,他們悄無聲息地走到了一起,找了一塊比較平坦的草地坐下,然後倒在地上睡了起來。
他們沒有去吹噓自己的戰功,沒有去接受新戰士的歡呼,對他們來說這次突圍實在算不了什麼,談不上什麼驚險,談不上什麼英勇。這次戰鬥比不上343高地精彩而愜意,比不上阮家臺的驚險和吃驚,也比不上黑石渡的刺激和爽快……
特戰隊的人從上到下對這次行動很不以爲然,感覺命運沒有掌握在自己手裡,很不爽。如果這次不是因爲山頂上灌溉湖、如果不是偶然想到利用水陸兩用坦克逃跑、如果不是越軍聰明反被聰明誤,胃口太大搞什麼圍點打援……他們能不能活着出來都難說。
對於這種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戰鬥,他們真不喜歡,就算戰果再大也不值得炫耀。
看着遠處坦克一營和步兵二營的士兵在那裡吹噓,他們譏諷地笑了一下,倒頭就睡。當然,作爲特戰隊,就是在再熟悉、再安全的環境,也會派出自己的崗哨、自己的警戒。
感受到特戰隊員騰騰的殺氣,其他戰士也沒敢過來打擾。
雖然驚訝於郭拙誠的年輕,但張志鵬團長很熱情地接待了郭拙誠他們,迅速安排戰士將傷病員送走,安排戰士幫助他們補充彈藥,爲坦克加註燃料。
很快,東線軍團總前指的慰問電和嘉獎電也到了,同時來的還有讓郭拙誠驚訝不已的任命:由332團第一坦克營、第二步兵營、51軍817團第五步兵營、以及某部第三坦克連聯合組成東線軍團總前指直屬團。總前指命令直屬團稍事休息後,開往臘茅鎮整編。相關新加入部隊將在此歸建。
直屬團的領導班子配備如下:郭拙誠任團長、陳垚任團政委、柳援朝任副團長、劉大衛任代理團參謀長、朱建軍任代理團副政委兼第二營營長。第一坦克營代理營長石金勝,第三營營長鄧子峰。
在這份任命裡,原屬於特戰隊的人任命都是正式職位,而其他人的職位面前都有“代理”二字,箇中原因大家心知肚明。
相對那個特戰大隊大隊長的團級待遇而言,這個直屬團團長則正規得多,而且完全是按主力團的編制構建,郭拙誠這個團長的含金量比一般團長的含金量還高。
看着這張讓很多羨慕、讓很多人高興的任命,郭拙誠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升官,確實是他所想,但他對指揮這麼一支常規部隊投入戰鬥不是很感冒。特別是對如何指揮坦克戰鬥,他心裡真沒有底,雖然在戰前訓練過,但那些的訓練主要集中在如何跟在坦克後面取得更大的戰果,如何保護坦克,如果獲得坦克更多的保護,或者是訓練駕駛坦克。這與指揮坦克羣投入戰鬥是有本質區別的。一般坦克指揮員,都必須進行專業的培訓,不是輕易就能當好其指揮官的。
可以說,這個團長對郭拙誠而言真是雞肋,丟掉不好,抓着也不好。他雖然不知道自己帶領這個團能取得什麼戰績,但知道取得的戰績肯定比他帶着特戰隊取得的戰績小得多。他現在對特戰隊的使用得心應手,可以說他帶領他們能在這個越南戰場上橫衝直撞,只要不遇到野雞嶺這種事,不主動往越軍包圍圈裡鑽,還真沒有那支越軍部隊能特戰隊包圍並殲滅。
他真不知道上級首長是怎麼想的:“難道他們的思維還停留在過去,難道沒有看到特戰隊的特殊作用?難道是爲了考驗或者說鍛鍊我的綜合指揮能力?”
但他也不會傻乎乎地向上報告以辭掉這個職位,不說陳垚、柳援朝、鄧子峰他們不樂意將到手的官職扔掉,就是郭拙誠自己也捨不得。在郭拙誠這個重生者的薰陶下,特戰隊的人都不再純潔,都不再高風亮節,這些傢伙都成了有便宜就佔的缺點。
張劍更是經常對別人說:“我師傅說了,只要我們不害別人,該我們得的我們就應該要。如果講客氣,那是虛僞。”
每次聽到這傢伙大聲囔囔,郭拙誠就有了踹他一腳的衝動:“你狗日的,不說出來會死嗎?知道不知道悶聲發財的道理?”
除了官職方面的考慮,重生的郭拙誠還知道,這場邊境戰爭一共只進行了一個月就結束了,如果他辭掉這個團長職位而帶着特戰隊深入敵後,即使陳垚等人沒有意見,他們取得的戰果未必能比以前取得的戰果大,早已經對特戰隊取得大戰果而麻痹了的大佬們肯定沒有了之前的驚喜,也就是說再利用特戰隊的戰績來升官的可能性大大減少。
而且這世與前世不同,這世因爲特戰隊的橫空出世,中國東線軍團打得比前世順利得多,推進速度快得多。按照中央軍委在戰前制訂的目標:拿下高平、諒山兩處戰略要地後,無論戰果如何,中國軍隊都將撤退回國,結束戰爭。
這意味着這世的戰爭時間可能比前世還要短。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新成立的這個直屬團固然很難取得大的戰果,特戰隊也一樣難以取得令人震驚的戰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