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流螢所思慮的,樓樾卻是早已發現。
如今聽蘇流螢提起,樓樾不覺蹙緊了眉頭——
樓皇后與安王瞞下他身份一事,讓他心中產生了蘇流螢一樣的念頭,那就是,他與樓家之間的事,沒有那麼容易了結。
而這些天來,樓樾也一直在想這件事,直覺上,他覺得安王與樓皇后瞞下他的身份,只怕是與他手中的兵權有關。
以此說明,樓皇后與安王如今就算落馬,也沒有真正死心過。
但這些都他與樓家之間的事,樓樾不會再讓蘇流螢牽扯進來,更不想看到她爲自己擔心。
他堅定道:“不管他們是出於何種目的,但如今樓皇后被囚禁在永坤宮,而樓譽也很快會被定罪,一切也算是塵埃落定。”
說罷,樓樾重新從身上掏出了兩塊玉牌放進蘇流螢的手裡,道:“我答應你的事做到了,如今,這兩塊玉牌就歸你了。”
小小的兩塊玉牌承載着樓樾對蘇流螢一片深情和一世的承諾。而蘇流螢更是知道這兩塊玉牌的重量遠遠不止這些。
這兩塊玉牌還是樓樾胡狄大皇子身份的證明,更是可以號令樓家影衛的身份象徵。
輕輕的摩娑着手中溫潤的兩塊小小玉牌,蘇流螢卻感覺它們有千斤般的重量,讓她瞬間感覺責任的重大,更知道這兩塊玉牌對樓樾的重要性。
可之前她同他說好的,只要他在此次與樓家的惡戰中平安歸來,她就收下玉牌。
所以,她沒有再拒絕,小心的將玉牌收進了懷裡。
見她收下玉牌,樓樾神情間一片歡喜,心裡的不快隨之消散,在她臉上輕輕一啄,柔情又堅定道:“等薛念治好韓鈺的腿,我們就離開這裡。”
聞言,蘇流螢微微一愣,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到韓鈺治腿的事。
下一瞬,她眸光裡涌現感動——他竟是看透了她心裡的一切,知道她心裡愧欠着韓鈺。
一雙秋水明眸閃着動人的亮彩,蘇流螢靠進樓樾的懷裡,雙手摟上他的腰身,聲音帶着無盡的柔情。
“樓樾,謝謝你!”
樓樾帶着薄繭的手指輕輕撫過她如雲堆徹的烏髮秀髮,認真道:“當年在北鮮,韓鈺給了你許多幫助,而他的雙腿更是爲了你才成了今天這個樣子。我瞭解你,若是不能幫他治好雙腿,你如何會放下心來跟我走?!”
說完,他又感嘆道:“莫說你,就連我自己,若是不能看到他好好的,我都無法放心的與你離開……所以,我已讓薛念想盡一切辦法治好韓鈺的雙腿。”
蘇流螢感激道:“薛神醫最聽你的話,有你的囑咐,他一定會用心的幫公子治腿的。我相信,他一定能幫公子重新站起來。”
說話間,蘇流螢靠在樓樾寬廣溫暖的胸口,鼻間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讓她特別的心安,再加上馬車的晃動,不覺間她身子涌上倦意,眼睛一閉又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來,已是第二日的清晨,在驛館自己的房間裡。
腦子裡一片怔懵。
她記得她昨日是與樓樾一起在馬車裡說話的,怎麼轉眼就到了驛館的屋子裡了?
迷惑的伸手摸向自己的懷裡,樓樾給的玉牌也在,表示她不是在做夢。
起牀在院子裡見到阿奴,蘇流螢問她自己昨日怎麼回來的?
阿奴捂嘴笑道:“你現在越來越能睡了,昨日樓世子送你回來時,你一點反應都沒有,跟上次他送你回來時一樣,睡得跟豬一樣。”
阿奴的話讓蘇流螢瞬間羞紅了臉,更是讓她突然察覺到,自己近段時間來,確實嗜睡了好多。容易疲憊不說,而且之前淺眠的她,現在一旦睡熟,竟是很難驚醒……
蘇流螢腦子裡有片刻的迷朦,下一瞬間突然想到什麼,臉瞬間紅了。
她在心裡暗暗算了一下,離這個月的月事期還有幾天的時間。她告訴自己,或許是自己多想了……
餘下的時間裡,蘇流螢每日在驛館與蘇家南院兩頭跑着,一邊暗下里擔心自己的月事遲遲不來,一邊卻是催促着工匠們加緊時間蓋房子……
蘇流螢給了工匠雙倍工錢,讓他們日夜趕工的建院子,一爲建好了房子,可以給樓樾一個家,讓他住進來。還有則是擔心自己懷上孩子……
這些日子的疲憊嗜睡不得不讓蘇流螢心裡產生懷疑。所以若是真的一不小心懷了身孕。她就不能再留在韓鈺身邊伺候他,也無法再留在驛館。
所以,只盼着院子早已建好,可以給無處可去的樓樾一個家,也能給自己一個家……
而紅袖也終於醒了過來,薛念也騰出手開始爲韓鈺醫治雙腿。
幫韓鈺仔細查看過後,薛念告訴韓鈺,他的腿不單是凍傷,更是被毒物所傷,毒物浸入腳部的血脈中,使之雙腿失去知覺……
得到這一消息後,一向沉穩淡然的韓鈺終是變了臉色。
阿奴憤恨道:“不用想,一定是那二皇子做下的,在殿下凍傷腳時趁機下藥,太卑鄙了!”
蘇流螢面色凝重的問薛念:“可有法解毒醫治?”
薛念道:“毒倒是不難解,只是這毒浸在殿下雙腿時日太久,深入骨髓,想一時解清卻是不可能,只能慢慢排清體內殘毒再進行根治。”
聽到薛唸的話,蘇流螢與阿奴都歡喜不已,長風更是當即給薛念跪下磕頭感謝。
宮裡的鈴嵐公主得到這個好消息,也是歡喜極了,隔三差五的就出宮來驛館看望韓鈺。
而之前住在韓鈺隔壁院子的蕭墨,卻是從那晚的皇后壽宴後,就搬離了驛館,不知所蹤。
蘇流螢猜想他可能是回胡狄了。
如此也好,他的離開,對樓樾而言少了一種莫名的束縛,兩人心知肚明的知道了兩人的關係,卻偏偏誰也沒有點明,卻是種尷尬的存在。
而聽樓樾的意思,他是不會回胡狄,更不會去當胡狄的大皇子,所以,還不如讓蕭墨再將這個秘密帶回去,就當從來沒認識過樓樾……
一切的事情,好像都充滿希望與美好,只等樓樾從樓老夫人手裡拿回安王妃的骨灰罈,所有煩惱的事情似乎都了結了。
可有些人註定不會甘心,譬如樓皇后與安王,蘇詩語與榮清公主,甚至是被毀掉容貌不人不鬼的杏雨……
而確實如樓樾所料,樓皇后與安王之所以到了這個時候還沒有暴出樓樾胡狄人的身份,確實是想利用他手中的兵權,做最後的翻身大戰。
是夜,烏雲遮住了銀月的光輝,天地間一片漆黑。
那怕瓔珞已死了半個多月,殘破不堪的身子也用草蓆捲走,地上的血漬也被一場大雨衝涮乾淨,空氣裡的血腥味更是消散。但從那日後,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樓皇后只要一閉上眼睛,耳朵裡就聽到瓔珞一聲慘於一聲的慘叫,腦子裡也全是她全身被剮得鮮血淋淋又殘破不堪的可怕樣子。
所以,從那以後,樓皇后徹底無法安眠,每日一人呆在死寂偌大的永坤宮裡,睜着雙眼看着天明,又看着天黑,一日比一比煎熬。
這種痛苦,確是讓人生不如死!
但今晚,樓皇后早已蒼老不堪的面容卻是露出一絲迫不及待來,天一擦黑就早早的坐在窗前等着。
一直等到夜半三更,纔有兩個人影悄悄從永坤宮的偏門進來,卻是榮清公主領着一個老嬤嬤冒夜悄悄來到了永坤宮見樓皇后。
囚禁後的樓皇后,那怕與女兒兒子就在一個宮裡,那怕就隔着一扇宮牆,卻也不能相見。
見到榮清的到來,樓皇后乾枯的眸光一亮,而等她看清了跟在榮清身後的老嬤嬤時,更是歡喜的露出了艱難的笑意。
進到殿內,燈火照亮了老嬤嬤的面容,令人萬萬想不到的是,老嬤嬤竟是安王樓譽!
爲了掩人耳目,也爲了行動方便,榮清公主也取下了腰間的棉枕,面色着急的對樓皇后道:“母后,我們找了人替代舅舅在牢房裡暫時瞞過獄卒,但天一亮只怕就會被發現,所以母后與舅舅有話請快說,時間不多。”
看着同樣一臉憔悴難堪的兄長,樓皇后自是心痛不已,但此時卻不是噓寒問暖之時,她直接了當的開口問道:“不知道哥哥制鉗那野種的法子可做下了?”
到了此時,安王提前預防下的對付制鉗樓樾的法子,卻是樓皇后以及整個樓家最後的救命稻草,所以樓皇后迫切的想知道安王有沒有做好,更是擔心他還沒來得及做下就被抓進天牢了。
安王一身嬤嬤服飾,頭上更是盤着老宮女的假髮式,整個人卻是不倫不類難堪之極。
若不是走投無路,心高氣傲的安王如何會忍下這份屈辱,扮成這樣不堪的樣子。
但既然如今,他渾身散發出來的凌厲寒意還是讓人不寒而慄!
見到樓皇后慌亂着急的樣子,安王恨聲道:“皇后放心,一切我都早已做下……只是萬萬沒想到那個孽子竟是提前知道了一切,並搶在我們之前下了手,這一步棋,我們實在是走得太差!”
得到安王的回答,樓皇后高高懸了這麼久的心終是落了地,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冷笑道:“兄長別急,既然你已提前埋好對付他的法子,我們就不用再擔驚受怕……兄長準備接下來怎麼做?”
短短半個月的牢獄之苦已是讓安王整個人越發的陰戾狠辣起來,毫不遲疑道:“還能怎麼辦,一切按着我們之前所說的做!”
聞言,樓皇后全身激動得一顫,眸光裡閃過異樣的亮彩。
“既然慧成帝這個昏君遲遲不給賢兒授印,就代表他的心裡對賢兒的太子之位一直保持着猶豫,或許等那天他的那些未成年的皇子中出了一位出挑的,他就會立刻廢了賢兒,另立新的太子。”
“所以,與其一直這麼被動,不如反了,逼着昏君退位,扶賢兒登基!”
聞言,一直默默站在一旁聽兩人說話的榮清卻是腳下一軟,差點跌倒在地。
身爲皇家公主,她如何不明白逼宮奪位的可怕!
可樓皇后卻是認同着安王的話,堅定的點了點頭,回頭眸光涼涼的看着一臉害怕的榮清公主,得意笑道:“傻孩子,你怕什麼?你弟弟當了皇上不是更好麼。到時母后成了太后,你就成了大長公主,而我們樓家,終是可以永立不敗之地!”
“到時,這天下都屬於咱們,再也不用過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再也沒有法制可以管住我們的手腳。更是可以向那謀害我們的賤人好好報復——母后同瓔珞承諾過的,總有一天,本宮要將那幾個賤人像瓔珞所受的痛苦那般,將她們一刀一刀的剮死!”
這些日子飽經摺磨的樓皇后,一想到自己的兒子當上皇上後,自己就成了太后,不但可以離開這個讓她恐懼不得安生的永坤宮,更是可以狠狠的向寧妃蘇流螢她們報復,樓皇后死寂的眸光裡亮起可怕的亮光,時而歡喜若狂,時而殺氣騰騰!
榮清在最初的震驚過後,聽完樓皇后的話後,心裡不自禁的也生出了歡喜來——
是啊,只要皇弟如願當上皇上,那麼她與母后,以及舅舅一家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呼風喚雨都可以的。
說罷,樓皇后又調頭爭切的向安王問道:“兄長覺得何時動手最好——我是再也不想過如今這般生不如死的日子了,越快越好!”
安王陰戾的眸光冷冷的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冷笑道:“不急,那毒只怕就要在那賤人身上發作了。相信不用多久那個野種就會主動來找我求我,到時,本王自會好好同他講講條件——讓他拿三十萬兵符換那個賤人一條命。”
聞言,樓皇后不覺蹙起的眉頭,遲疑道:“那個野種會同意嗎?”
安王桀桀陰笑道:“那個野種爲了那個賤人,什麼事都願意做——你放心,那毒雖然不會立刻致人性命,卻會讓人受盡痛苦與折磨。到時讓他看着那賤人毒發時的可怕樣子,他一定會跪下來求本王的。”
一聽到要對付蘇流螢,榮清也來了興致,上前對安王自告奮勇道:“舅舅,可有榮清可以效力的事。”
看着她一臉迫不及待的樣子,安王得意一笑,道:“舅舅還真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交與與你去做!”
說罷,招手讓榮清走近,附在她耳朵一字一句仔細叮囑着。
漸漸的,榮清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眸光間懼意涌動,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看着她的樣子,安王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笑道:“放心,只要你做得聰明點小心點,沒人會發現的。如此一來,我們的計劃就真的十拿九穩了!”
安王狡詐,從不做沒把握之事,所以叛宮一事他心中卻有兩手打算——
一邊要用蘇流螢的性命逼着樓樾帶兵造反,扶太子登基。
而另一邊,他卻是讓榮清到慧成帝的飲食中下五石散,慢慢摧毀慧成帝的身子,迷亂他的神智,屆時就算不能帶兵逼宮,也能用另一種方弒君奪位……
榮清的身子終是抖了起來,臉色蒼白得嚇人,忍不住脫口而出道:“不行,他終究是我的父皇,而且……而且父皇從小到大在衆公主中,對我都最好的,我……我如何能拿毒藥害他……”
僅存的一絲良知終是讓榮清不忍心下手毒害慧成帝。
但話已出口,而且此事是安王籌謀叛變中至關重要的一步棋,他如何會讓榮清這麼容易的退縮。
“放心,你去安王府上探望外祖母,順便去舅舅的臥房壁畫後面的暗格裡找到舅舅的藥瓶,那裡面有舅舅從外面帶回的特製五石散,不會要皇上性命,只會讓他受控於我們。而等到太子登基之後,我們再給他解藥,他就可以安心的做他的太上皇——一切,皆是圓滿!”
榮清並不是傻瓜,她看着安王眸光裡的可怕陰鷙,知道他說的特製五石散,只怕比一般的五石散更可怕。
正要開口再次拒絕,樓皇后冷冷道:“清兒,你可知道十九年前,母后爲何要害死瓊妃那個賤人嗎?爲何母后之前一直反對你與蘇流螢那個賤人做朋友嗎?”
榮清懵懂的回頭看向樓皇后,直覺告訴她,母后下面要告訴她的事情,只怕會很讓人震驚!
果然,只聽到樓皇后咬牙恨聲道:“十九年前,在母后懷上你之前,卻是發現了瓊妃那個賤人早母后一步懷上了孩子,所以才痛下恨心的要除去她。可是沒想到竟是讓她僥倖逃出宮去,並生下了蘇流螢那個賤人——所以,蘇流螢卻是你的長姐,是這大庸的長公主!”
全身一震,榮清再也經受不住,身子重重朝地上跌倒下去。
“你想想,你父皇那麼喜歡瓊妃那個賤人,至今還對她念念不忘,若是讓他知道蘇流螢竟是他的長女,你說,他還會在衆公主中最寵愛你嗎?”
“而若是有朝一日那賤人的身份被發現,被迎進宮裡尊爲長公主,之前你對她做過的那些事,她會放過你嗎?若真到了你們姐妹相殘的那一日,你覺得你父皇是會站在你這邊幫你,還是會因爲這麼多年的虧欠,維護着那個賤人?!”
樓皇后的話摧殘着榮清的理智。
她突然想到了之前大婚時,李修爲蘇流螢準備的那一箱精美的嫁衣,而她卻沒有。
心裡一片冰涼,榮清絕望的想,她已在蘇流螢面前敗得徹底,如今只有她的公主身份讓她在蘇流螢面前還有一絲優越感,若是她的身份也變得與她一樣,自己還要尊她一聲‘皇姐’,卻是讓她如何忍受甘願?!
榮清神情間的不甘與痛恨一一落進了樓皇后的眼中。
她冷冷道:“清兒你要記住,你的父皇可以是許多人的父皇,他可以寵着你,也可以寵着他的其他女兒。可母后只是你一個人的母后,母后永遠都不害你的。”
樓皇后的話徹底的打消了榮清心裡最後一絲猶豫,片刻後,她神情涌現狠戾,終是點頭應下。
見她應下,安王滿意的笑了,樓皇后也欣慰道:“我的清兒終是長大了。”
一切商議妥當後,榮清又護送安王離開。
看着兩人離開,樓皇后眸光間涌現不捨,想起心中的擔憂,不禁問道:“清兒,你自己的事可安排好了?”
榮清公主知道她擔心的是自己找孕母一事,眸光一沉,冷聲道:“母后不用擔心,人選我已找好了,就在太子的東宮。而我與皇弟也說好了,皇弟藉口我無人照顧,已讓我搬進東宮居住——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樓皇后瞬間就明白她說的人選是誰,眸光一亮,終是放下心來……
眼見日期到了,月事卻遲遲沒有來,雖然平時月事日期也有推遲,但這一次蘇流螢卻是分外的着急,擔心之餘,更多的卻是激動與歡喜——
如今的她與樓樾,人生的命運竟是如此的相似。
她是父母雙亡,親人叛離,獨身一人。
而樓樾母親離世,親人更是仇人,也是獨身一人。
他們的人生都是如此的孤單涼薄,缺乏親情血脈。若是此時,她懷上他的孩子,他們的人生卻是另一番幸福的篇章……
抱着這份憧憬與期望,蘇流螢在月事推遲的第四日終是忍不住了。
傍晚從南院回驛館的路上,蘇流螢中途下了車,到街邊的小醫館找了大夫看診。
大夫把完脈笑咪咪的告訴蘇流螢道:“小娘子卻是有喜了,恭喜恭喜!”
那怕心裡早已有預料,但聽到好消息的那一刻,蘇流螢還是被驚喜到,呆呆的坐在那裡,沉浸在狂喜裡半天回不過神來。
看着她的樣子,那大夫笑道:“看來小娘子一直在盼着這個身孕,既然如此,老夫給小娘子開幾貼安胎的良藥,小娘子拿回家好好煎了吃了,保你母子平安!”
蘇流螢從巨大的驚喜中回過神來,歡喜到顫聲道:“大夫……我……我是真的懷了身孕麼?”
大夫笑道:“小娘子放心好了,你就是明顯的喜脈,不會出錯的。”
蘇流螢一直以爲自己在做一個美夢,直到走出醫館,感覺到涼風吹在臉上的細潤感,還有街上嘈雜的人聲,她才真正相信,她不是在做夢,方纔大夫告訴她的一切都是真的!
馬伕駕起馬車往驛館走,蘇流螢抑止內心的歡喜,道:“先去安仁裡。”
這個巨大的好消息,她當然要第一時間告訴給孩子的父親!
蘇流螢前腳離開小醫館,身後立刻兩個女人走進醫館。
大夫看着面前明麗出衆的女子,不得不感嘆,今日他這小小醫館卻是神奇了,走了一個傾國傾城的百年難遇小娘子,又來了一個清麗出衆的大家閨秀。
可是清麗閨秀的身後卻跟着一個全身包裹嚴實的人,除了一雙眼睛,整個身子,從頭到腳都被包裹住,連雙手都不曾露出來。
清麗女子將一錠銀子放到了大夫面前,冷冷道:“方纔那個女子是我夫君在外面找的小妾,她找大夫看什麼病來的?”
那大夫是老實人,聽蘇詩語一說卻是相信了,不由同情道:“剛纔那小娘子卻是懷了身孕……難怪那麼高興,可能會藉着肚子的孩子讓夫人夫君納她進家門了,夫人還得做好準備纔好……”
一聽到‘身孕’兩個字,蘇詩語全身一顫,身子直往地上倒,卻被後面蒙面的女子拿身子扶住。
看着蘇詩語的樣子,那大夫還以爲她是聽說小妾懷孕要進門傷心了,送她走時還好言安慰了她幾句。
走出醫館,明明最是溫暖祥和的秋日陽光,卻刺激得蘇詩語睜不開眼睛。
她痛苦絕望的閉上眼睛,腦子裡一直轟鳴着,來回出現的就是蘇流螢有孕的消息,眼角終是落下淚來。
進府四年,她每年都被樓老夫人催促着與樓樾生孩子,可是,可悲之至的是,直到被休出王府,她卻還是完璧之身,這對於一個嫁人四年的婦人來說,是多大的侮辱!
這四年間,她花盡身心思想與樓樾做真正的夫妻,那怕一回也好。更想爲他生一個孩子,可這本是最尋常夫妻間的事,對她來說,卻是隔着萬千山水,更是比上刀山火海還難……
可蘇流螢爲什麼這麼好命,爲什麼她苦苦企盼的一切,她都能輕易得到。他更是願意爲了她,連自己的家人都肯背棄?!
“杏雨,追上那賤人的馬車,我要讓樓樾得到她有孕消息之前,親手殺了她,連她肚子的孽子一起殺了!”
瘋狂的妒忌和憤恨讓蘇詩語失去了理智,當即讓車伕去追前面的蘇流螢的馬車。
相比蘇詩語對蘇流螢的痛恨,被毀去容貌的杏雨更是對蘇流螢恨之入骨。
她的嘴脣也被毀去半邊,說話早已是不關風的含糊不清,即便這樣,也能聽出她話語裡的恨意。
“小姐……呆會,讓我動手……那怕與她同歸於盡,我也要殺了她……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說話間,蘇詩語的馬車已追上了蘇流螢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