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的從良鑰的書房中一路疾跑,跑回西苑。鄭怡媛眼底落下的淚猶如傾盆倒下的大雨,花了她早上起來描好的紅妝。
想起方纔良鑰臉上的怒然戾色,滿滿的委屈,不甘害怕就充斥着鄭怡媛的心頭。想着慕婉的死給良鑰造成了極大的傷害,她不過是想好好安慰他一下,沒想到他如此的不知好歹。居然,還差點殺了她。
鄭怡媛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剛許皖年沒來,那自己豈不是……
想到這裡,鄭怡媛就忍不住發起抖來。
“側妃娘娘!”鄭怡媛哆哆嗦嗦的躲在自己房間的角落裡,雙手緊緊的抱着自己,壓抑着根本不敢哭出聲。直到那道疏朗的女音緩慢的從門口響起,鄭怡媛纔敢擡起眼眸,順着聲音的來源望過去,
“顧嬤嬤。”
顧嬤嬤可算是鄭家的老人了,在鄭怡媛嫁入玉陽王府時,皇后特地讓顧嬤嬤跟着一起過來。一來照顧着鄭怡媛,二來,後宅的那些事情在鄭怡媛應付不過來的時候,顧嬤嬤也可以照應着。如今看到鄭怡媛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顧嬤嬤心中也是一陣着急,匆匆忙忙的走上前來,
“我的好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心疼的扶起鄭怡媛的身子,看到鄭怡媛脖子上的指印後,嚇的幾乎說不出來話。有所保留的猜測着,
“是,是王爺?”
“嗯。”鄭怡媛哭着點下頭,撲入顧嬤嬤的懷裡,
“嬤嬤,你救救我。我求你,救救我。慕婉死了,良鑰他就瘋了。他要殺我,他說是我害死慕婉的。嬤嬤,他相信了京城裡頭的流言,所有人都相信了那個流言,他們都說慕婉是我們鄭家人害死的。嬤嬤,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一直在玉陽王府陪着鄭怡媛經歷的這段時光,顧嬤嬤當然知道,鄭怡媛在王府中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顧嬤嬤是皇后派過來放在鄭怡媛身邊的人,皇后跟鄭國公的心思,顧嬤嬤多少也能猜着一點點。
但看着眼前驚慌失措的鄭怡媛,顧嬤嬤的心,也不由的軟了下去。
緊緊的將鄭怡媛抱在懷裡,溫柔的拍打着她的背心,安慰着,
“沒事了,別怕,沒事了。”
“不,嬤嬤。有事,有事的。良鑰已經認定了是我們鄭家人害死的慕婉,他不會放過我的。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慌然的張開口,慌亂的反駁過顧嬤嬤的話,鄭怡媛緊張的說着。
哪能不明白鄭怡媛的處境,但顧嬤嬤也是無能爲力,只能說,
“小姐,我們進宮吧,找皇后娘娘。娘娘定然會有辦法的。”
“對,對,找姐姐。姐姐會有辦法的。”顧嬤嬤的話似乎提醒了鄭怡媛一樣,她終於在溺水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等不及換下自己凌亂的妝容,也顧不及此時日光已經西斜,臨近入幕。
鄭怡媛拉着顧嬤嬤,火急火燎的跑去皇宮。
皇后沒有想到鄭怡媛會在這個時候來,還是以着這樣狼狽不堪的模樣。哭紅的雙眼,慘白的臉色紅妝已花,頭上的髮髻也顯得有些鬆散漏下些許碎髮。
都不等宮人入宮稟報,鄭怡媛連奔帶跑的跌入昭元宮內,衝到皇后跟前,“噗通”的就跪了下去,
“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這是怎麼一回事。”看着眼前驚慌失措狼狽不堪的鄭怡媛,皇后眼中的不悅蓋過她眼底的擔憂,
“怎麼回事,堂堂一個側妃,鬧成這樣成何體統?”
不知是委屈,還是被皇后嚴厲的語氣嚇的。鄭怡媛當場又哭出聲來,不敢哭開聲,嗚咽聲壓抑在她低微的聲色中,
“姐姐,良鑰他要殺我。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這時,陪着鄭怡媛一同進宮的顧嬤嬤也走了過去,在鄭怡媛身後跪了下來,
“奴婢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吉祥。側妃說的句句是實言,因爲京中傳言,王爺對咱們鄭家頗有誤解。今日側妃到王爺書房請安,差點遭王爺毒手。如今的王爺,就好似,好似瘋了一樣。”知道自己後面的描述是爲大不敬,顧嬤嬤的聲音逐漸低沉下去。
說着,起身扶着鄭怡媛走到皇后跟前,將鄭怡媛身上的傷痕展露在皇后眼前。
“放肆。”儘管不待見這個妹妹,但是畢竟也是鄭家的血脈。沒想到良鑰如此大膽,居然敢跟鄭怡媛動手。皇后當場大怒,厲喝一聲。
“姐姐。”看着皇后的怒顏,鄭怡媛纔敢放聲哭出來,
“今日,若不是許大人來早一步,妹妹指不定就見不到姐姐了。”
說到底,鄭怡媛都是皇后親生的妹妹,看着她如此慘淡的光景,皇后的心也軟了下來。連同聲色也軟和幾分,
“你受苦了,你放心,姐姐定爲你討回公道。”
“姐姐,你帶我離開玉陽王府好不好。我不想再呆在玉陽王府了,自從慕婉死後,我沒有一天不在做噩夢。所有的人都以爲是我們鄭家下的毒手,王府中沒有一個人待見我,我的日子真的好難過,好難過。”皇后難得的安慰讓鄭怡媛徹底打開心扉,撲在皇后的腿上,聲淚俱下的哭訴出來。
哪能不知道鄭怡媛的境況,皇后也只能搖了搖頭,
“五妹,你是鄭家的女兒,很多事情,是由不得我們自己選擇的。”皇后知道,自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會被鄭怡媛說做無情。可是,這纔是事實。如她,曾幾何時,她有想過入宮,想過要當皇后。
但當我們走到那一步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回頭的路。
自然是不會將鄭怡媛帶離開玉陽王府的,但是皇后能懲處良鑰,讓良鑰不得對鄭怡媛無力。
“起來,跟本宮走。”拂心底感傷的情緒,皇后站起身,一同拉起鄭怡媛。命令玉燕備轎,往易無風的御書房走去。
近來國事繁忙,易無風多數的時間都是在御書房中批閱着奏摺。
看來皇后滿臉凝重的帶着鄭怡媛走來的時候,玉公公素來察言觀色的習慣,讓他瞥見了鄭怡媛脖子上的掐痕。心中暗暗一驚,還是討好的走上前,去給皇后行禮,
“奴才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吉祥。”
“公公不必多禮,皇上可在?”沒有往日和顏悅色的情致,皇后艱難的維持着臉上的平和,與玉公公開口。
“回娘娘,在的。”低着頭,用眼角的餘光瞟過皇后的眸色後。玉公公小心翼翼的回答。
“那有勞公公通傳一聲,就說本宮求見。”
“是,娘娘請稍等。”恭恭敬敬的迴應着皇后的要求,玉公公退步轉回書房內。
過了一會兒,玉公公從書房中走了出來,躬着身子在皇后跟前,
“回娘娘,陛下有請。”
“多謝公公。”頷了頷首,皇后纔是帶着鄭怡媛走入御書房中。
徑直的走到易無風跟前,皇后扶着鄭怡媛直直的跪在易無風跟前,
“臣妾參見皇上,求皇上給鄭家做主。”
“妾身參見皇上!”
被皇后的話嚇的一愣,易無風批閱奏摺的筆停在手中。擡起眼眸,不解的望過去。望着鄭怡媛隆起的腹部時,先啓脣開口讓她們起身,
“先起來吧,玉陽王側妃還懷着身子,就不必多禮。賜座。”
“謝皇上。”易無風的話提醒了皇后,應聲站起身,皇后扶起鄭怡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在兩人坐下的瞬間,易無風亦是仔細打量過兩人,目光流轉在鄭怡媛脖子上的掐痕時,心中已然有了判斷。心中嘆過一聲無奈,等待着皇后的開口。
還真如易無風所料,安置好鄭怡媛坐下後,皇后轉回到易無風的書案前,又跪了下去,
“求皇上給鄭家做主。”
瞧着皇后的舉動,鄭怡媛立刻站起身,要同皇后一起跪下去的時候。被易無風開口及時給攔住,
“側妃有着身子,不必多禮了,坐着吧。”
不敢駁了易無風的意思,鄭怡媛只好坐下身子。便見的易無風站起身,繞出書案,走到皇后跟前,彎身將皇后給扶了起來,
“發生了何事,皇后且慢慢說來,何苦如此。”
聽着易無風的話,皇后猛的在易無風面前哭出聲,拉着易無風走到鄭怡媛跟前,指着鄭怡媛脖子上的傷痕。將良鑰的罪狀一一數來,
“陛下,舍妹就算是再罪該萬死,可是她肚子裡還懷着孩子呢。玉陽王怎麼能下如此重的手,不顧夫妻情意,也不顧父子之情,玉陽王竟是想處決了舍妹。求陛下一定要替舍妹做主呀。”
看過鄭怡媛的傷勢,易無風微微嘆了口氣,體諒着皇后的心情,問起,
“玉陽王此舉着實的惡劣,無論如何,對一個弱女子如此就是不應當。何況側妃還身懷六甲。但是,最近府中出了此等事情,王妃仙逝,玉陽王素來又與王妃感情甚篤,行爲有些失常也可理解不是。回頭,朕一定好好斥責他。”
“陛下。陛下說的也是在理,可是總不能因爲王妃沒了,玉陽王就要將舍妹殺了吧。”聽着易無風言語裡處處袒護着良鑰,皇后甚覺得不滿。眼淚落的越發的歡快。
“自然是不能的。”順着皇后的話,易無風接過一句,
“再說了側妃懷的也是玉陽王的孩子,他怎麼會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來。回頭朕立馬將他召入宮來,好好的訓斥,讓他保證一定好好待側妃。皇后看如何?還是皇后覺得,要將玉陽王處以極刑?可是,皇后你要想清楚,此等時候,這種處置勢必會在他們夫妻之間造成難以跨越的隔閡。”
“這。”聽着易無風的話,皇后仔細想想,也覺得並無道理。只好無奈的軟下態度,
“那一切就全憑陛下處置。”
“好,皇后放心。”見的皇后軟和下來,易無風立刻點了點頭,
“朕一定好好的斥責玉陽王。不過,如今王府中一片狼藉,側妃還是回到府裡吧。總不能沒有主事的人,皇后覺得呢?”
經易無風一提醒,皇后也想起自己原先的打算,瞬間贊同的點下頭,
“陛下說的是,既然陛下已經答應出面處置此事,等下臣妾就送側妃回府。”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易無風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