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湖不理會他,專心致志地騎着摩托車,風馳電掣般在密林裡行駛着,有幾次差點被路邊的荊棘絆倒。楊曉亮嚇得緊緊抱住他的腰,一邊在他耳邊叫道:“哥哥哎,咱能騎慢點嗎?小弟我還想多活幾年,我尚未婚娶,上有老母,下有……”話未說完,姜湖又是一個跳躍,從一深達兩米的溝渠間飛過……楊曉亮瞬時就癱了,又進入了暈厥前的讀秒狀態。
姜湖這時才稍稍放慢車速,回頭瞅了他一眼,哼道:“你先別急着暈,過一會兒有讓你過目不忘的東西!可別錯過了!”
楊曉亮一聽這話,感覺血脈賁張,眼前又是一陣金星亂冒,這姜湖該不會領他去見嚴曉菲吧,那不是成心要他的命嗎?儘管他對這個女鬼姐姐還是頗有好感的,但也不能就這麼直截了當地讓他見本尊啊,怎麼也得先迂迴一下,讓人有個強大的心理準備。
“我說哥哥,我見那嚴曉菲有啥用?我就是一個打醬油的,路人甲,就別浪費它的時間了,有空人家還得去忙着輪迴投胎重新做人……”
姜湖聽得煩躁,終於忍不住開口打斷他道:“你這小子真是聒噪!你天天就跟個哈巴狗似的圍着你那個乾姐姐轉悠,你難道不想替她解開這個謎底?”
楊曉亮一聽這話信息量太大,忙追着問道:“哥哥,再說詳細點,你怎麼知道我那乾姐姐調查清嚴曉菲之死。”
姜湖冷笑道:“這還用問嗎?那個嚴芷菡突然搬到大悅城公寓來,買下的又是1202的樓下,目的很明顯了——那就是她專程是爲了嚴曉菲而來的。”
其實這個問題,楊曉亮早就想問嚴芷菡,可惜一直沒有機會開口問。起初,楊曉亮以爲嚴芷菡買下大悅城公寓1102房是被他們的部門經理誤導,可是後來,他發現嚴芷菡像是早有打算,不是誤打誤撞,而是目標明確地直奔大悅城而來。不過後來,他了解到原來住在1202的嚴曉菲是嚴芷菡前夫的小三,嚴芷菡的家庭就是被嚴曉菲給插足破壞的,這樣他又釋然了。
只是,他還是有些不明白,如果說嚴曉菲還活着,嚴芷菡找上門來算賬也算是人之常情,可是嚴芷菡住進大悅城的時候,嚴曉菲早就死了,那嚴芷菡既然知道嚴曉菲已經在半年前跳樓死了,何苦還特意買下凶宅的樓下居住?這不是多此一舉,沒事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後來,公寓裡發生了一系列的靈異事件,似乎是嚴曉菲死得不甘心,魂魄回來尋仇報復了,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它竟然只嚇死一些外圍無關人員,而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曾經見過嚴曉菲的人,楊曉亮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死後的嚴曉菲怎麼就跟那些見過她生前模樣的人過不去呢?難道說這幾個人曾經都看見過什麼見不了光的秘密嗎?
如今,面對眼前這個似乎知道一切秘密的男人,楊曉亮心想正好趁此機會把這些問題都拋給他,看他怎麼解釋,於是說道:“咱先找個地方躲起來,警車體積太大,不會追到犄角旮旯裡來的。”
姜湖回頭望望,見身後已經是寂靜一片,剛纔那窮追不捨的幾輛警車也不見蹤影了,於是順勢拐入一條羊腸小道,停下車後,尋了一塊可以四處瞭望的角落,招呼楊曉亮坐下歇歇。
楊曉亮不放心地四下張望,生怕周圍埋伏着一衆妖孽,正張着血盆大口,等着打牙祭呢。
姜湖見楊曉亮那慫樣很是可笑,掏出香菸和打火機,點燃一支菸,在一塊石頭上坐下後,對楊曉亮說:“放心!我跟你一樣是人,要是周圍有鬼,先吃你跟後吃我,沒有區別。”
楊曉亮一想是這個理,於是接過姜湖遞過來的煙,點燃後,在姜湖的身邊坐下,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姜湖吐出一口菸圈,緩緩道:“你對你那個乾姐瞭解多少?”
楊曉亮怔了一下,這說嚴曉菲的事怎麼又扯上嚴芷菡了?
“啥意思?”他問道。
姜湖冷笑着:“我就是問問!我看你對你那個乾姐瞻前馬後的,她的事你都很熱心啊!所以我問你對她瞭解多少?”
楊曉亮眨巴着眼睛,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怎麼說呢?她之前是我的一個客戶,後來就成了我的乾姐,我覺得她人挺好的,不然怎麼能認她做乾姐呢?”楊曉亮說這話時底氣也不是很足,其實他心裡一直有個小疑問,只是他選擇了刻意迴避罷了。
姜湖不屑道:“那這麼說你根本就不瞭解她這個人!嚴芷菡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心寬仁厚的知心大姐啊!”
楊曉亮一聽這話十分刺耳,再怎麼說,你姜湖手裡沒有真憑實據,就不能憑着自己個人的喜惡愛好對他喜歡尊重的人妄下結論,而且姜湖你還是嚴曉菲的前男友,嚴曉菲死後你又處處針對嚴芷菡,換而言之,你的話能被採信的概率太低了。
楊曉亮於是就低下頭去,只顧着噴雲吐霧,也不理會姜湖。他這會兒最擔心的還是嚴芷菡的安危,剛纔若不是被那些警察們圍追堵截到這個旮旯地兒,他早就找到她和江峰了。想到這,楊曉亮就一陣懊惱,千不該萬不該,不應讓嚴芷菡下車去和江峰談,早知如此,就讓他倆在車裡吵翻了天,也比現在音訊全無要好。
楊曉亮氣惱地抓起地上的一個小石頭,發泄般地向林子裡扔去,也不知道砸到了什麼小動物,林子瞬時一陣騷動,呼啦啦地飛出一些烏鴉,黑壓壓的一羣,幾乎連微弱的月光都給遮擋住了。
姜湖擡頭看着那羣烏鴉,也跟着沉默起來,其實他自打把摩托車借給楊曉亮騎走後,他就不打算回去了,所以也沒有期望楊曉亮會回來給他送車子。可是沒想到的是,這小子居然折返回來,而且還帶了一大羣警察跟蹤而至,壞了他的大事。他沒辦法,只能帶着他往林子深處逃,但老是這麼躲着也不是一個辦法,那些警察就是吃這碗飯的,爲了抓捕嫌犯,他們就是不吃不喝蹲上幾天幾夜不合眼,那也是小菜一碟。可他倆不行啊,儘管他沒有打算再回去,但是他也沒準備這麼早就餓死自己啊,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呢,沒有力氣可是不行的。
他站起來,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然後對楊曉亮說:“你也別陪我擱這抽菸了!咱倆就此分手吧!你去找你的人!我去做我的事!車子你騎走!”
楊曉亮一聽慌了:“哎,哥哥,你別丟下我一個人啊!你要是剛纔把我給撂到公路上也沒事,怎麼說那也是條能走的路。可現在你把我給帶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你留下我一個人,你這不是成心讓我給那些妖魔鬼怪打牙祭嗎?”
“那你想怎麼辦?”姜湖嘆,“我走到哪,警察就跟到哪,你也不想跟着我做逃犯吧?”
“可你剛纔不是說有話要跟我說嗎?”楊曉亮叫着。
姜湖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道:“你問你自己是個可以信賴託付之人嗎?我要是把真相都告訴你了,你還不巴巴地跑去告訴警察?你這樣的人,我不相信!”
楊曉亮越聽越糊塗,這姜湖到底是在唱哪一齣啊,他究竟想要維護誰呢?他不是一直都在處心積慮地尋找真相,爲嚴曉菲報仇嗎?可聽他的話,他似乎已經知道了真相,卻還是欲擒故縱,有所保留,他究竟想要幹什麼呢?
“我說哥哥,你就給句痛快話——你是不是知道是誰害死的嚴曉菲?是不是那個人是我認識的?”楊曉亮直截了當地問道。
姜湖顯然並不想這麼早就告訴他答案,他本來就是一個行事詭異的人,也只有楊曉亮這種一傻二蠢三少腦子的人,才能跟他相安無事這麼長時間,換做其他人,估計早就又多出一樁無頭命案了。
姜湖想到這裡,突然也覺得事情有些詭異,但轉念一想,這楊曉亮曾經在大悅城公寓也是險遭毒手的,於是又放下心來。他對楊曉亮說:“你別再套我的話了!該告訴你時我會告訴你的,但現在不是時候。其實有很多事情,我也是沒搞明白,不過我能夠肯定的是——嚴曉菲對你還是手下留情的,至於爲什麼,也許它是想通過你找到它想找的人。”
楊曉亮又暈了,這前前後後繞了一大圈,又回到起點了,他就納悶了,這嚴曉菲究竟要通過他找到誰呢?
“難道說真兇就在我身邊?”他琢磨了一會兒,脫口而出,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姜湖則用一種匪夷所思的目光盯着他:“你認爲呢?”
楊曉亮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不會吧?我身邊的人怎麼會認識嚴曉菲?除非是——”話未說完,人就傻了,手指着姜湖,“難道你是想告訴我——嚴芷菡是真兇?”
姜湖笑而不語,顯然是默認了。
可是楊曉亮不願意了,他立刻就翻臉了,而且還是那種沒有任何緩衝餘地的翻臉:“這話你以後別再跟我說了!要是她真是兇手,她傻啊,殺了人,半年後又跑回來,就住在嚴曉菲的樓下,她這不是活膩了,成心找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