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自投羅網

江峰見楊曉亮突然就啞火了,不知何故,還以爲他是擔心大悅城這套公寓賣不出去呢,於是說:“我就是隨口一說,這房子暫時賣不掉就先出租,反正也不差這點錢。”

楊曉亮聽得直反胃酸,人家是大佬,手裡頭有流水超千萬的公司,多幾套房子閒着就跟鞋子買多了扔一邊一樣,可他不同啊,他就是一個打工仔,吃了上頓愁下頓的,這些日子跟着他們到處捉鬼,連賣房子的正經工作都給丟了,還不知道下一頓飯在哪兒混呢。真是說多了都是淚。

江峰見楊曉亮一副蔫兒吧唧的模樣,讓人看了實在是掃興,本來從昨晚到現在,他就沒閒着,不是跟鬼打,就是跟人鬥,現在好不容易喘口氣,卻一擡眼就看見楊曉亮那張倒黴臉,換誰都心情不爽。於是,他也閉上嘴巴,懶得跟楊曉亮浪費唾沫星子了,出門招呼了輛出租車,直奔大悅城公寓。

楊曉亮這會兒突然想起了姜湖,不知道他這會兒從密林裡出來了沒有,這小子盡給他下套子,說什麼他不會再回去了,分明就是故意在放***,試探他。他就不信那小子真的會爲了一個女鬼而殉情。

但是昨晚那場警察大戰羣鬼難說他沒有參與,看那些鬼魅們羣起而攻之的架勢,一定是經過精心設計的,組織嚴密,紀律嚴謹,有攻有防,戰線張弛有度,不給對方半點可趁之機,可以看出組織者具有一定的作戰經驗,且頭腦清晰,目光長遠,不是一般的鼠輩所能做到的。所以,楊曉亮深深地懷疑這個組織者就是姜湖。

他偷偷地打量了一下身邊的江峰,此時他表情嚴肅,目光深邃,像是在思考一個難題,而且看樣子,這難題還不小,估計是如何收拾眼下的這副殘局。楊曉亮迅速揣摩了一下這個爛攤子的潰爛程度,看樣子不生出個三頭六臂出來,還真無法善後。

想着,他小聲對江峰說:“大哥,你還真相信那小警察的話?”

江峰不動聲色道:“什麼話?”

楊曉亮抓耳撓腮地嘰歪着:“還能有什麼話?就是……他說芷菡姐是那個……啥……”

江峰冷笑着,沒有說話。

楊曉亮忙說:“那個小警察現在擱醫院躺着,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呢,再說,那進林子裡的警察不是都……那個了嗎?現在嚴曉菲案子的專案組就剩小警察一個人了,他還是那副德行……”

“你到底想說啥?”江峰哼着,聲音放到只有他們兩個人能夠聽見。

楊曉亮心領神會,也把聲音降到蚊子嗡嗡的分貝,湊到江峰的耳邊:“只要小警察醒不過來,這事就你知,我知,至於那個姜湖,我估計他是不想再做人了,那咱就不勉強人家了,成全他的心意吧。”

江峰沒有說話,顯然是在思考他的這番話,當然,就算他十分贊同他這個說法,他也不能說出來,大家心裡明白就行了。

出租車開到大悅城公寓門口後,兩個人下了車,見四下無人,江峰這纔對楊曉亮說:“雖然我不反對你剛纔那個說法,但是這並不意味着我認同那個小警察的觀點,凡事要講證據,那小警察拿出證據了嗎?不是沒有嗎?所以我根本就不相信他說的話。至於那個姜湖,無論他做人,還是做鬼,都跟我沒有關係,他不犯我,我不犯他。”

“明白!明白!”楊曉亮將頭點得跟雞叨米似的,“那我們就該幹嘛還是幹嘛去!”

江峰不置可否地笑着,意味深長道:“說這話還是太早了!我們得靜觀其變。一旦那個小警察醒過來了,必須得有個人頂上去——”

楊曉亮一驚:“大哥,你的意思是——”

江峰拍拍他的肩膀:“年輕人,我是不會讓你去幹違法的事情的。那個小警察即使暫時醒不過來,嚴曉菲的案子還是會繼續查下去的,無非就是警察得多花點功夫,從頭再來。所以說,這個案子一天不結,這事就不能了,該是我出面解決問題的時候了。”

楊曉亮一臉狐疑:“大哥,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江峰神秘一笑:“你以後會知道的。走吧,上樓去吧,把房子收拾收拾。”

兩個人一走進公寓大堂,就感覺整個環境的畫風都改變了,一掃往日衆人驚慌失措,惴惴不安的氣氛,取而代之的是溫馨平和,就連那坐在監控牆後的新保安都翹着二郎腿,喝着茶,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樣。

楊曉亮一時間看得匪夷所思,突然間又腦洞大開,跑到新保安跟前,問道:“最近公寓不鬧鬼了嗎?”

新保安正端着茶杯,一口茶剛剛啜進去,還沒來得及細品一下,就聽見楊曉亮這句問話,一激動,一口茶就從鼻腔裡噴了出去,濺得四處都是。

楊曉亮反應靈敏,一個閃身,躲過了茶水加唾沫的飛濺,新保安卻被嗆得眼淚鼻涕一塊兒橫流,嘴裡還在罵罵咧咧着:“你是什麼鬼?跑到這裡來搗亂……”

江峰趕緊拉着楊曉亮進了電梯,等電梯門關上後,才語重心長道:“你小子要是想善終,就別再攪和進這件事了。”

楊曉亮一聽就急了:“大哥,你這是什麼話?我都陪着你們與衆鬼大戰無數回了,樑子也結下了,你現在想把我踢出局啊?太晚了,估計那些妖孽也不會放過我的。”

江峰一臉的高深莫測:“我還是那句話——這件事必須得有個說法,不然人不答應,鬼也不願意。這是陰間陽間都無路可走啊!”

楊曉亮一聽江峰這話說得如此悲觀,仿若一看破紅塵之人,暗想他不會心懷愧疚,自行了斷了吧?那豈不是便宜了嚴曉菲母子,它們正在陰間眼巴巴地等着他來一家三口團聚呢。

“我說,大哥,咱不能自暴自棄啊,你就是不爲自己着想,也得替芷菡姐和嚴寶考慮啊,他們可是你的家人,那陰間的嚴曉菲和那個小妖孽連妾室都算不上……”

“什麼亂七八糟的!”江峰揮揮手,率先走出電梯,直奔1102室。

多日不進這個門,這猛地一開房門,又是一股勁風吹出,兩個人都被冷風刺激得打了個激靈,楊曉亮一下子就想起第一次帶着嚴芷菡母子來看房時,也是這麼一股無名的勁風襲來,從此便開始了一段驚心動魄的人鬼大戰。雖然如今這激戰還在繼續,輸贏莫測,但是他此刻站在這裡竟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他恍然大悟道:其實這真正的鬼屋根本就不是1202,而是1102。

楊曉亮被自己這大膽的猜測嚇了一跳,再一想到這些日子以來,嚴曉菲的鬼魂一直陪伴着嚴芷菡母子在這間屋子裡飲食起居,這心情那個彆扭啊,恨不能也從十一層的陽臺上跳下去,先醒醒神。

江峰走進房間,四下張望了一會兒,便脫下西裝,捲起襯衫袖子,就要開始大清理。倒是楊曉亮一直跟在他身後,寸步不離,就像上次在醫院太平間一樣。江峰奇怪地回頭打量他:“你沒事吧?這裡你又不是第一次來,幹嗎搞得這麼緊張兮兮的?”

楊曉亮乾笑着,比哭還難看,他此刻心裡道:你要是知道你那個小情人的鬼魂一直在這個屋子裡徘徊,時刻威脅着嚴芷菡母子的安全,估計你比我還緊張。若不是我把那大師開過光的桃木劍和青銅鏡掛在大門上,就連那些小鬼們都敢大搖大擺地進這個門。

江峰懶得理會他,擼起袖子就開始加油幹,首先開始收拾衣櫃,把嚴芷菡和嚴寶的衣物一股腦地翻出來,統統打包,然後就是廚房裡嚴芷菡珍愛的廚具,一件都不落,全部封箱打包。

楊曉亮看見江峰幹起活來如此乾脆利索,忍不住開口讚道:“大哥,可以啊,看不出你還是居家好男人一個……”

正說着,突然就見門外傳來電梯到達的提示音,然後來人的腳步就停在了1102的大門外,緊接着就是不緊不慢的敲門聲。

楊曉亮和江峰對視了一下,不知道此時會是誰在敲他們的門,難道說是物業來催收物業費了?楊曉亮發愣的時候,江峰已經走到大門前,通過貓眼向外望去——只見兩個警察正在耐心地等着他開門。

“什麼意思?”江峰迴頭看着楊曉亮,一臉的狐疑,“難道是那個小警察醒過來了?”

楊曉亮痛心疾首道:“這哥們醒得可真不是時候,怎麼也得等我們搬完家再醒啊!還是咱們低估了形勢的嚴峻,大意了,輕敵了……”

江峰搖搖頭,懶得理會楊曉亮又開始發羊角風,緩緩打開房門,看着門外的兩個警察:“找誰?”

兩警察打量了他一番,然後那個高個子的警察亮了亮證件,開門見山道:“嚴芷菡在不在?”

江峰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楊曉亮就從屋子裡衝了出來:“不在!不在!她不住這裡了!”

江峰正想攔着楊曉亮別亂說話,誰知道還是讓他大嘴巴說出了嚴芷菡的行蹤,只好對高個子警察說:“我是她前夫,你們有什麼事問我吧!這個公寓裡所有的事情都跟她無關,全是我一個人乾的。”

話音未落,楊曉亮就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驚呼一聲:“大哥,你這是要造哪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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