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是精裝修交付房,連家用電器都是全配的,嚴芷涵很輕鬆地完成了搬家,除了隨身衣物和廚房用具,她啥都沒有帶,都留在了舊房子裡。那個房子她也沒打算租出去,就讓它暫時空置着。嚴芷涵心想也許會有那麼一天她還會帶着嚴寶回去住的,未來的事情誰能預判到呢?若是她有先知,她根本就不會跟江峰結婚,也不會跟他生下嚴寶。嚴芷涵始終認爲嚴寶是不屬於地球的。
嚴寶也只帶了他的小玩具,那些大傢伙他也一樣沒帶,他彷彿知曉嚴芷涵的心思似的——早晚有一天,他們還得回到那個家去。
從進電梯那一刻,嚴寶又開始對十一層的電梯按鍵感興趣,他一進去就伸出小手按下了最高層的11按鍵,然後望着不停跳動的樓層數字,興奮得手舞足蹈起來。
這個小高層有12層,但是電梯只到11層,12層是閣樓,只能從步梯臺階走上去。當電梯上升到11層,電梯門剛一打開,嚴芷涵還沒有反應過來,嚴寶就已經衝出電梯,往12層臺階跑去。
嚴芷涵瞬時緊張起來,她跟着跑上臺階,試圖拉住嚴寶。嚴寶卻跟個兔子一樣轉眼就竄到了12層。嚴芷涵跟着嚴寶在1202室的門前停住,嚴寶突然就安靜了下來,他回過頭來看着嚴芷涵。嚴芷涵不知道嚴寶此刻想要表達什麼,她此刻也嚇壞了,她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1202室就是那個墜樓女子曾經住過的房間,也就是所謂的凶宅。
嚴芷涵的視線緩緩停留在1202室大門貓眼上,她彷彿看見了裡面有一雙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們。嚴芷涵下意識地將嚴寶拉到她身後,緩緩地向後移動着腳步,她此刻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趕緊離開這裡。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男人冷冷的聲音:“你們找誰?”
嚴芷涵嚇得一哆嗦,迅速轉身看去——對方是個年紀不大,但是也決不年輕的男人,估計跟她年齡差不多,三十五六歲,穿着黑色甩帽衫和牛仔褲,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隱藏在黑色帽子裡,她只能看見他那張跟她說話時上下翕動的嘴脣,和脣邊一圈沒剃乾淨的鬍子茬。
“我……你……”嚴芷涵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對方的提問。
男子打斷她:“1202很久沒有人住了。”
聽出這是人類的聲音,嚴芷涵這才鎮定下來:“哦,我剛搬來的,我住1102。”
男子伸出手把帽子放下,打量着嚴芷涵——當然嚴芷涵也在暗暗地打量他,此刻她才完全看清楚這個男人的長相,怎麼說呢,這是張並不討喜的臉龐,雖說是五官端正,輪廓分明,可是這一臉陰冷的表情是怎麼都不會令人感覺到喜悅的。
“我住1201,以後大家就是鄰居了。”男人繞過嚴芷涵母子,走到1201門前,掏出鑰匙打開門,回頭又對她說,“以後沒事別到12層來——”
嚴芷涵迅速向他身後敞開的室內望去,不大的客廳裡擺滿了畫架和女人的各種畫像,似乎對方是個搞藝術的男人。
男子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他瞅着嚴芷涵:“其實我們見過面——”
嚴芷涵嚇了一跳,男子轉向嚴寶:“我的手電筒呢?”
嚴芷涵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晚看房時遇到的怪人是這個男人,她趕緊說:“不好意思,手電筒讓孩子給弄丟了。我再給你買一個。”
男子點點頭:“嗯,這樣也好,這個單元經常停電,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物業來檢查線路,什麼問題都沒有找到,你最好也配個手電,應急用。”
男人說完就把門給關上了。嚴芷涵這才長出一口氣,拉着嚴寶趕緊離開。兩個人從樓梯上下來,嚴芷涵還是心有餘悸地往身後多看了兩眼,總覺得有個人一直在跟着他們。
嚴寶難得這一會兒始終都保持着平靜,沒有失控地大喊大叫。嚴芷涵就感覺她和這個怪異男子的見面就是嚴寶指引的,嚴寶在她的眼裡就是先知,他總是想方設法地給她暗示,可惜她悟性不夠,總是不能完全理解他的用意。
嚴芷涵從包裡掏出鑰匙,剛打開1102室的大門,搬家公司的電話就來了,說車子已經到樓下了。嚴芷涵應着,讓他們坐電梯直接上來,她已經在家了。這時,嚴寶又一溜煙地鑽進電梯裡,嚴芷涵沒追上他,眼睜睜地看着電梯門關上,趕緊給搬家公司打電話,讓他們幫她把孩子給帶上來。
搬家公司將打包好的收納箱搬進來,然後又把嚴寶給領進來,嚴芷涵這纔給他們結賬,關上大門,轉身對嚴寶說:“我們搬新家了,還不熟悉這裡,你不要亂跑,回頭要是遇到壞人了就麻煩了。”
嚴寶衝嚴芷涵笑笑,去擺弄自己的玩具,不理會她了。嚴芷涵這才得空仔細打量整個房子的佈局:中規中矩不失時尚的設計,沒有多餘的裝飾,一切都是實用型的,家用電器都還沒有拆箱,牀墊的保護膜也沒有撕,這一切都在向她表明一個事實——這是套還未有人居住過的新房,儘管這個樓盤開盤這麼多年了,但是這個房子一直沒有出手。
嚴芷涵這會兒的思緒又飄向12層,回想起剛纔經歷的那一幕,她又有些坐立不安了,尤其是她無意間瞥到的男子身後的那些女人的畫像,總令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個畫像上的女人十分面熟,或者說那個女人對於她來說應該是不陌生的,可是她們究竟在哪裡見過面呢,她又想不起來了。
這座12層公寓對於她而言簡直就是一座充滿了無數未知的迷宮,夢裡有人指引她到這裡來,但是她來到這裡究竟要幹什麼,她又不知道了。嚴寶彷彿知道一切,可是他無法表達出他的想法,嚴芷涵只能靠自己一點點地摸索出事情的真相,她相信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逃不過的。她要在這座公寓裡找出那個很多人都在逃避的真相,只有這樣,那個在她夢裡啜泣的女人的靈魂才能真正平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