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底牌

嚴寶這時擡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又埋下頭去繼續吃飯。

江峰看着嚴寶吃飯的樣子就想到了他們曾經的那個家——郊外的別墅。那個時候,他們一家三口每天都是這樣圍坐在餐桌旁吃飯的。嚴寶雖然那個時候也不說話,但是他眼裡的神情是安逸的,不像現在這樣時刻都充滿了戒備和不安。

有個時候,這個世界上還是需要一副後悔藥的,不然得有太多像他這樣的人每天都生活在一種悔恨中。人不怕吃後悔藥,就怕悔到肝腸寸斷的時候連能救命的藥都沒有。

面對嚴芷菡,江峰總是有一種深入到骨子裡的歉疚,彷彿自己上輩子都在虧欠她,從上輩子還債到現在都沒有還清,估計來世還得繼續償還。

嚴芷菡的深藏若虛總是令江峰十分景仰,她是一個低調得甚至有些沉寂的人,凡事她都深埋在心底,不表達自己的觀點,不流露自己的想法,但是她永遠都是一個合羣的人,她不會因爲她的內斂而放棄與人交往和溝通,她只是在人前表現得比所有的人都要沉默些。

所以,當嚴曉菲這樣的充滿巨大殺傷力的小三出現後,嚴芷菡最明顯的表現就是死一般的沉寂,她沉默了數日後的決定就是一定要結束這場令她顏面盡失的婚姻。

因此,在江峰的記憶裡,嚴芷菡是沒有機會跟嚴曉菲面對的,她似乎都不屑於與這樣的女人過招,她很淡然地就退出了,成全他們。嚴芷菡帶着嚴寶搬出別墅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彷彿那個地方對於她而言已經是個陌生地,沒有任何留戀了。

他們離婚後,嚴芷菡刻意選擇避開,江峰的生活裡就只剩下跟嚴曉菲的糾纏了。老實說,起初嚴曉菲是相當不好對付的,也許她一開始接近江峰,是爲了走捷徑,自己少拼搏一些,付出自己的青春和身體換取成功的資源和物質上的富足。但是自從她得知江峰和嚴芷菡離婚後,她就不再掩飾她對江太太的渴望,她變本加厲地要求改變二人之間的情人關係,她要江峰明媒正娶她,她要做名正言順的江太太。

這是做小三的女人一貫的套路。嚴曉菲終究也沒有脫俗,但是,江峰卻因此深深地失望了,最後就直接變成了絕望。他還以爲嚴曉菲也會像嚴芷菡一樣灑脫,情濃即聚,情淡即散。

嚴曉菲的種種現實表現猶如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過江峰那張太過自負的臉,滋味着實不好受。

於是,江峰二話不說就決定用錢來解決問題,他始終堅信,這個世界上只要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嚴曉菲既然是俗人一枚,那麼就只能用俗人的辦法來解決問題了。江峰給嚴曉菲買下大悅城公寓1202,作爲對她這幾年青春的補償。

嚴曉菲起初還是不太情願的,儘管她那時已經住進了這套公寓,但是她仍舊不死心,試圖讓江峰改變主意,那半年時間,她不斷地聯繫江峰,用盡各種手段,甚至還以自殺相威脅。但江峰都不爲所動,一心只想着與嚴芷菡複合。

嚴曉菲似乎中途也想着要去找嚴芷菡說理,但她有沒有見到嚴芷菡就不得而知了。想來以嚴芷菡的個性,她可能不會輕易與嚴曉菲見面的,否則她就不會輕易放棄江太太這個身份。

但是,令江峰大爲不解的是嚴芷菡爲何會買下1102室,如果說這就是巧合,那也太巧了,巧得令人都無法自圓其說。

江峰想到此,就想開口問問嚴芷菡,到底她是怎麼想的,她確定就是隨機買下了這套公寓嗎。

江峰看見嚴芷菡已經在收拾碗筷,於是起身離開餐桌,走到沙發旁坐下,又用遙控器打開電視,準備先看會兒電視新聞,等嚴芷菡忙完了,就跟她談談。

嚴寶吃完飯也不去畫畫,而是在沙發上挨着江峰坐下,依偎着他,一副戀戀不捨的樣子。

江峰伸手攬着嚴寶,一邊看着電視,一邊用遙控器換着臺。突然,他手中的動作瞬時僵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電視屏幕。嚴寶好奇地跟着他的目光望去——地方電視新聞里正在播放着:……大悅城公寓又出新命案,便利店老闆蹊蹺死亡……

江峰立刻坐不住了,他起身離開沙發,走到廚房門口,對着嚴芷菡忙碌的背影,終於耐不住性子問道:“你告訴我你爲什麼要買這裡的房子?這個公寓接二連三地出命案,你怎麼會買這裡的房子……”

嚴芷菡顯然也聽見了剛纔電視新聞的內容,她看起來很平靜,一邊繼續低頭洗碗,一邊說:“這麼大個小區,什麼事不會發生啊?死個把人也沒有什麼的……”

江峰聽得火冒三丈,調門也提高了一個八度:“什麼叫死個把人也沒有什麼的?你樓上的房子半年前也出過命案……”話一出口,江峰自己都怔住了,他緊張地看着嚴芷菡,似乎這會兒腦子卡殼了,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嚴芷菡冷笑着,慢慢轉過身子看着他:“你剛纔說我樓上的房子半年前也出過命案?”

江峰的臉色大變,他剛纔一生氣居然想都不想就把嚴曉菲的事給捅出來了,真是禍從口出,他本來想採取迂迴戰術的,先套套嚴芷菡的話,搞清楚她搬到這裡來的目的,然後再慢慢提及嚴曉菲的事,沒想到自己居然先亂了陣腳,讓嚴芷菡給揪住小辮子了。

江峰知道嚴曉菲的事是瞞不住的,於是就一五一十地把他們離婚後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嚴芷菡。嚴芷菡聽後沉默了許久,才說:“看來這個嚴曉菲直到死的那一刻,她都對你都是念念不忘的。你欠她的豈止是一套房子所能補償的?”

江峰萬萬沒想到嚴芷菡居然是這種毫不介意的態度,可這解釋不通啊,她當初得知他婚內出軌後,怒不可遏,儘管沒有把矛頭直接對準嚴曉菲,但是她那咬牙切齒的模樣真是有一種要把他們一口吃掉的架勢,爲此江峰嚇得在一個禮拜都不敢回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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