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形修長、面色冷漠的男子憑欄佇立,夜風吹起了他的長衣,他已經站在那兒許久了。
葉靖棠看着那抹孤寂了五年的背影,心有不忍。
即使身處最熱鬧的地帶,他卻還是那麼的孤單影只。這五年,他快樂過嗎?
答案無疑是快樂過,但他的快樂是屈指可數的。以前的北承嘯沒有悲傷,他的人生只爲快樂而生。可這五年的北承嘯,難得快樂,那已經是他人生中的奢侈品了。
還需要幾個五年,他才能慢慢的變回以前的北承嘯?
或許再也變不回去了,因爲現在的北承嘯不是土匪幫傲天寨的寨子,現在他是傲天堡的堡主,北承嘯。
而傲天堡現在在整個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爲它代表了財富,代表着手段與機運,它掌握了靳、鄞兩國的經濟命脈,旗下產業以牧場,鏢局,藥鋪爲主,就連酒樓飯館的生意也有涉及,關於傲天堡的傳言早已經從‘惡貫滿盈’變成‘富可敵國’。
這些一點也不誇張,五年,他們只用了五年就完成了五年前的某個承諾。
只是承諾已經實現,事情卻早已經沒有按照他們所想象的發展了。
只他已帶。葉靖棠提步走到北承嘯的身邊,“大哥,那些人都已經到了。”
北承嘯轉過身來,一言不發,大步走向議事廳,渾身散發着冰冷之意。
北承嘯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北承嘯應該是大聲說話,渾身上下永遠都是一副老子是老大的狂妄。
而不是沉默如金,冷漠無言。
曾經他是那麼希望他的性格可以改一下,不要那麼衝動,現在,他錯了。改變了的北承嘯已經不是以前的北承嘯了。
北承嘯走進約好的議事廳時已經有幾人站在那裡,他走到主位坐下,一臉的淡漠,“開始吧。”
“堡主,這次的合作對象我們挑出了兩個最有合作可以的對象。也是兩個有這個能力跟我們合作的商家。一個是靳國的天浩米莊,第二個是鄞國的名軒米莊。這兩家都十分的有實力,合作的成改完全關係到我們生意下一步的重心。”胡蓋說道,胡蓋完全沒有想到有一天他也會從土匪轉型爲一個商人。
爲了傲天堡的發展,幾乎每個兄弟不得不全面發展成全面的人才。
“你認爲哪個商鋪更有發展的可能。”北承嘯詢問。
胡蓋道,“這兩家的確都有合作意向,也都有實力。區別就在於城意了和運輸的方式了。不過我們處在分界城附近,與兩國的距離差不多都不是相等的,所以屬下還是介意堡主不如和兩邊的人都接觸一下,然後再決定合作的對象。”
北承嘯點頭,現在下他所有的商鋪都需要大量的大米來源,以前他一直是從各種都進一些貨沒有固定的來源。這爲他帶來的很多的不便,所以這次有時間決心先將米源決定好。
“這些日子你們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北承嘯揮手讓他們退下,然後轉頭看着葉靖棠,“怎麼沒看見石浩那小子。”
葉靖棠淡笑道,“雖然你說不過生辰,但那小子還是說要送份禮物給你。一大早就知道去哪裡忙了,說一定會是一個驚喜。”
至從那一次生辰以後,北承嘯便不再過生辰了。沒有人知道爲什麼他不過生辰了,只有他自己知道,因爲他再也收不到比那一年那一份更好的禮物了。
北承嘯無奈搖頭,“那小子要是多花些精力在生意上,我就不用心煩了。”
“是人都需要休息,大哥,你不用將自己逼這麼急。這五年的傲天堡發展太快了,我們需要放慢腳步好好的休息一下。”葉靖棠勸解道,“你也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北承嘯低頭翻閱面前的賬本,“我每天都有休息,嚴格按照秦嬸每天至少要睡三個時辰的標準。”
葉靖棠深深的嘆了口氣,“大哥,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靖棠,你越來越羅嗦了。”如果不是秦嬸的要求,他連那三個時辰都不想休息。
五年了,只要一閉上眼睛,那個人仍是揮之不去。
五年的時間他才明白一個道理,原來比忘記一個人更痛苦的是根本就忘不掉這個人。
那三個時辰的時間,他最多也只能深睡半個時辰,他的睡眠很不好。
這時石浩興沖沖的走到議事廳內,“大哥,這時候不早了,快點去休息吧。再晚了秦嬸一定來抓你了。”
北承嘯看他興奮的模樣,不禁挑眉,“靖棠說你給我準備禮物去了,禮物呢?”
石浩故意賣着關子道,“禮物絕對是驚喜,說出來可就不好了。你還是快點去休息吧,快去快去,這些賬今天我幫你看了。”
看着石浩忙不蝶的收起賬本,北承嘯只肯定了一件事情。
他準備的禮物在自己的屋子裡,石浩他太瞭解了,以至於在他的面前石浩都是透明的。
雖然他不過生辰了,但每年的今天他們還是會準備一下,送他一些禮物。北承嘯當然是盛情難勸的收下了。
北承嘯起身,“那我先回屋休息了,你們也早點休息。”
看着石浩那一臉的興奮,葉靖棠也忍不住湊到他的身邊,“你送給大哥什麼禮物了,看你一副得意的樣子。”
石浩更是得意了,一揚頭,“這要是個秘密,二哥等着看好了,這一次一定治好大哥的病。”
治好大哥的病!?
大哥這麼多年來只有一個病,葉靖棠想着有些不安的看着石浩:“你沒有做什麼過份的事吧。”
“二哥,你別這麼瞧不起我好吧,這一次保證讓你們對我刮目相看一次!”
石浩越是自信,葉靖棠越是不放心,只希望這小子不會真的做出什麼出閣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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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承嘯走到自己的屋子,推門而入,裡面燈火通明。
北承嘯一邊進屋一邊找着石浩所說的禮物,直到找遍了整個外室都沒有發現,忍不住的嘀咕道,“那小子將禮物藏到內室了?”
說着走進內室,一走進內室一股香味撲鼻而來。
北承嘯愣了愣神,然後便看到了一個笑若燦花的女子。
龍昕嫣?!
不,她不是龍昕嫣,她只是跟龍昕嫣有幾分相似的人。
那女子在看到北承嘯後便開始長衣漫舞。
北承嘯目不轉睛的盯着,眼裡所看到的卻是五年前的那個人爲自己的漫舞。
差的太多了,第一眼看上去她或許跟那個人有些相似,但再一看就一點相似的地方也沒有了。那個人像天仙般的高貴,可這個沒有半點神韻。
她的舞跳的也只是一般的舞妓水平。
一舞畢,那女子來到北承嘯的面前,雙手大膽的環着他的勁項,“爺,今天小女子就是你的禮物。”
【“我……我把我自己送給你。”】
那個帶着羞意,明明已經漲紅了臉的女人卻還大膽的說出這樣的話。
女子不見北承嘯有反映,以爲他在等着自己的服侍,大着膽子將雙脣湊過去。
北承嘯看着越來越放大的臉,這根本就不是她的雙眼。別說根本就不像,就算再像,也不是她。
下一刻,北承嘯反手推開女子,陰着臉,“別碰我!”
女子驚慌的看着北承嘯,以爲自己做錯了什麼,有些不知所措。
北承嘯已經走出內室,推開房門衝着外面吼道,“石浩,將你的垃圾給老子收走!”
這一聲暴吼響徹了整個宅子。
石浩跟葉靖棠連忙走了過來,連已經休息的秦叔、秦嬸也都跑過來。
北承嘯一冷陰沉的看着石浩,“把裡在的人領走,以後再做這樣的事情。老子讓你三天下不了牀!”
“大哥,爲什麼啊?那個人不是挺像的嗎?你都不知道我當時爲了找她費了多大的力氣。終於找了這麼個人,我還是用高價買下來的呢。”石浩不理解的道。
人?葉靖棠聽到兩人的對象,猜到石浩竟然送了個人給老大?他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我不管你用了多少錢,找了多久,現在就給我領回去。還有,以後別再我的房間裡燒這些難聞的香料,我不喜歡。”北承嘯聲音陰冷。
而這個時候,屋子裡的女子走了出來。
這會大家終於明白了北承嘯發火的原因,這女子有幾分像那個人。
葉靖棠有一種想要掐死石浩的心,他這不是閒着沒事找罵嘛!
石浩還是不死心,一方面也是心疼北承嘯最五年來的沉默和痛苦。他的改變每個人都是看在眼前,以前那麼熱鬧的一個人硬是變成現在這麼陰鬱,不愛說話。
“大哥,你要是不喜歡這個女人,我再去幫你找別的女人。你不要再等了,那個女人早已經是別人的娘子了。她現在已經是鄞國的皇后了,你就算是一輩子不找女人,她也不會再回來的。”石浩忍不住的道,“你說說你這五年,一個女人也不找。總是不停的做生意,現在傲天堡已經是天下首富了,不需要你再這麼辛苦了,你就停一停,找個好女人,把那個女人忘掉吧。”
葉靖棠是攔也攔不住石浩,他就這麼一股腦兒將所有的話開城布公。
這五年沒有人提起那個人,她彷彿成爲了他們之間的禁忌。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所有問題所在,但沒有人提。
現在,石浩就這麼敞開天窗說亮話了。
北承嘯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眼裡的聚滿怒意:“這種話以後不許再說,這種事情以後也不要再做了。”說完就準備回屋了。
可是石浩今天是鐵了心的將一切都說個明白,弄個清楚。
“大哥,你不要再這麼固執了。那個女人除了長的漂亮一些哪裡好了,你不要再在爲她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了。”
葉靖棠攔着石浩,“你不要再說了。”
石浩不肯放棄,“爲什麼不說?你看看大哥這幾年因爲那個女人變成什麼樣子了?生辰生辰不過了,女人女人不碰了。可是那個女人呢,現在肯定過的比誰都舒服,比誰都快樂。憑什麼啊,大哥憑什麼爲那樣的女人這麼難受啊,根本就不值得,她……”
“閉嘴!”北承嘯回頭怒道,一臉的怒容讓石浩下意識的閉上了嘴。
北承嘯瞪着石浩,“有些人並不是隨便誰都能替代的,就算今天你找個一模一樣的人來也沒有用。天下那麼多的女人,可都不是她。我也沒有再等她,更沒有想過可以等到她回來。早在五年前我就知道,這一生都不可能等到她。石浩,別說等不到她就算是能夠等到她,我也不會等她。我的愛早已經跟她無關了,我是我,她是她,沒有任何的關係。”
說完帶着一身的怒氣走進屋內。
“彭!”
巨大的關門聲讓所有人都爲之一震。
葉靖棠不滿的看着石浩,“你今天做的過份了,有些話不是想說就能說的。”
石浩有些委屈,“我這不是看不下去嘛,你看看老大因爲那個女人變成什麼樣了?三十幾歲的人卻好像已經是五十幾年的心了,整天陰氣沉沉的,我這還不是爲他着想。”
葉靖棠嘆氣:“有些事情並不是我們所以能解決的,你以後做事之前一定要跟我商量一下。就像是今天這件事,要是跟我說了我不會同意的。好不容易大哥過個生辰,你還忍他生氣。”
石浩抓着頭,有些愧疚,“我……我這不也是想讓他好嗎?”
“以後別做這種蠢事了,明天好好的道下歉。”葉靖棠說完看了眼那個一身豔麗服飾、濃妝豔抹的女子:“好好的處理她。”。
“我……我都買下來了。”石浩沒辦法道,“現在只能留下來先做做雜事了。”
葉靖棠看着被關上的門,他說,他的愛早已經跟她無關了。他沒有說他早已經不愛了,或許他也恨,但是他還是愛,愛着那個讓他懂得愛,懂得恨的女人。
時間是治療傷口的最好良藥,可是即使傷口痊癒了也會留下終身不能磨滅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