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瑟福跟在千和謙身後,穿過花園時看到蓋比一邊擦着汗一邊埋頭向外走。
呵,看來親王大人多少有點坐不住了啊。
南瑟福大聲招呼着,“喲,真巧啊!蓋比先生。”
蓋比本來就緊張,猛的聽到南瑟福那種似乎永遠帶着不懷好意的語調的呼喚,竟然一個腿軟,差點跌在地上,轉向他,不住的用手帕擦拭着光亮的額頭,強做笑顏,“是......是真巧啊,不......不知道南瑟福先......先生,來這裡有什麼事?”
“哇!”
南瑟福出其不意的驚呼一聲,嚇得蓋比肩膀一抖,戰戰兢兢的看着他,“怎…怎麼了?”
南瑟福毫不避諱的摸着他光禿禿的頭頂,“嘖嘖”有聲,“怎麼只一晚沒見,蓋比先生頭上那僅存的幾根毛髮就離你而去了呢?是不是丟在格達尼親王的房間裡了呀?”
蓋比躲開他的手,露出生硬的笑,“南瑟福先生真愛開玩笑,呵呵。”
“你去我房間裡檢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從旁邊傳來格達尼陰沉冷漠的聲音。
蓋比向各位一一鞠着躬,迅速離開了,天吶,可不想在這裡多待一刻。
南瑟福一對上格達尼的眼神,心裡一沉。
我去,我南哥哪裡得罪你了,犯不着用這種敵視的眼神看着我吧!
千和謙淡淡的說,“正好,我們準備去找你。”
格達尼撇了南瑟福一眼,“哼”了一聲,轉過身,“跟我來。”
南瑟福輕輕拍拍胸脯,跟在千和謙身後,暗自慶幸,還好拉着千公爵一起。
南瑟福一進門就不停地左顧右盼,讓格達尼有點反感,南瑟福仗着有千和謙陪伴,也是壯了幾分膽子,“哎呀,雖然只是臨時的住處,親王的居所仍然是高格調啊!”
格達尼看都懶得看那隻螻蟻一眼,拿起桌子上的雪茄,“千公爵來找我有什麼事?”
千和謙看向南瑟福,南瑟福忙上前一步,“我想看看親王大人的令章。”
格達尼抽着雪茄,這纔打量着他,那高高在上的姿態,彷彿在俯身看着一個小丑,面無表情的說,“我的令章?豈是你想看就能給你看的。”
額......就知道會這樣。
南瑟福從文件袋中取出文書,“那麼請親王大人辨認一下,這文書上的令章可是您的?”
格達尼手都沒伸,只是掃了一眼,便說,“沒錯,是我的。”
這......回答的好爽快。
南瑟福抓抓頭皮“唰唰”響,“那您可知道,持這份文書的人是三王子殿下受傷事件的嫌疑人?”
昨天南瑟福帶着蓋比和那個瘦男人進行了指認,被伊莎利亞下令看守的嫌疑人正是監控圖像裡的那個男人。
格達尼卻異常冷靜,甚至反問,“所以?難道你懷疑是我下手的嗎?”
好淡定啊!南瑟福暗道,看來蓋比已經把事情的進展和自己調查的情況都告知親王了,呵,怎麼有種被監視的感覺呢?
那蓋比不會就是格達尼特意安插在音樂廳的吧。
千和謙看出南瑟福的窘迫,出聲打着圓場,“也不是這樣,南瑟福探長是擔心有人仿造您的令章,所以纔想要過來確認一下。”
格達尼轉身放下雪茄,端起茶杯,“不用確認了,那令章的確是我的,但是,那個人我不認識。”
不認識?想用這三個字撇清關係嗎?如果不是我看到某個有趣的東西,只怕我真的會相信這個親王大人說出的話呢。
他抓着頭髮,唉,只怕這樣抓下去,很快就會像蓋比那樣變光頭了吧,“這......親王大人是不是太隨意了,您就不用檢查一下令章是否丟失麼?萬一是有居心叵測的人......”
格達尼“哼”了一聲,看上去很不耐煩,“令章沒有丟失,而且,我只是印了章罷了,能說明什麼?”
南瑟福識趣的說,“既然這樣,那我們也不好繼續打擾親王大人了,告辭。”
走出大門一段距離,千和謙才問,“你是不是還有別的問題沒問出來?”
南瑟福“嘿嘿”諂笑着,“藝術家的觀察力就是纖細。”
說着,小心的看看四周,伸手進文件袋中一陣翻弄,掏出一張照片,遞給千和謙。
千和謙接過來一看,臉色立刻變了。
南瑟福拿回照片,揣進懷裡,“這個人就是當時女王陛下下令看守的嫌疑犯,在我們詢問前就咬毒自盡了,我在他胸前發現了這個,島徹家族的族徽。”
他看着大門口等待着的車,“那毒我已經驗過,和那自殺的女護士服的毒一樣,而且,從刺青的傷痕來看,不是僞造的。”
頓了頓,“還有些發現,要等到了黑羽家再爲您進行說明了,不,是你們大家。”
千和謙點點頭,“那我們快走吧,阿水已經過去了,估計他們已經在等着我們了。”
南瑟福不做聲,默默地跟在千和謙身後。
這兩起事件,讓他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進展的有點太順利了!
彷彿有什麼人在暗中引導,不是引導自己的偵查方向,而是引導着格達尼浮出水面。
到底是什麼人?會不會和給我發紙條的是同一個人?
他想的有點出神,不禁喃喃道,“親王總不會笨到在自己管轄的地盤做這種事吧。”
千和謙看了他一眼,“有可能。”
“嗯?”南瑟福沒想到自己的話竟然真的有迴應,扭頭看向千和謙,“怎麼說?”
千和謙停下腳步,“玄老弟就是在這個音樂廳裡受的傷。”
“哦?”南瑟福頗感意外,“難道您是懷疑......”
千和謙擺擺手阻止他說下去,“所以,就麻煩你順便調查一下吧。”
......
(公主,想要殺我。)
這是白雪在那個時候用口型告訴千川的,還沒來得及說細節,索希爾就及時出現了。
白雪一定是故意摔倒,然後找機會對我說這句話。
千川認定是這樣。
她絕不是會信口雌黃的人,必定事出有因。
或者,她發現了關於索希爾的什麼秘密。
索希爾的秘密......阿陌中毒?
千川腦子“嗡”的一下,手中的已被遺忘的燃了半截的菸灰悄然抖落。
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竟然把這兩件匪夷所思的事連在一起。
但是,他卻覺得這是唯一可以解釋白雪話意的。
“川哥哥,你怎麼了?”
索希爾彎腰將他掉落的菸蒂撿起來,掐滅,丟進路邊的垃圾箱,“川哥哥你這兩天總是心不在焉的,到底是怎麼了?”
千川四下張望了一番,“白雪呢?”
吃完午飯,索希爾就提議出來逛逛這個小鎮,千川打電話回去,得知阿水和阿陌都出院了,也就同意了索希爾的提議。
“剛纔不是一直跟着我們嗎?”
這小鎮很繁華,隨便鑽進哪個店裡,還真是不好找。
“老師!”白雪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出來,向他飛快的跑過來,身後的挎包隨着她身體的搖擺來回晃動着。
千川雖見她神色略帶慌張,仍責備道,“在這種人地兩生的地方不要到處亂跑,若是把你弄丟了,可沒法向你家人交代了。”
白雪抹去臉上的汗,順勢捋了一下頭髮,“老師說的是。”
千川看看時間,“回去吧,路上要耽誤很長時間,再拖下去只怕到家又會很晚了。”
白雪聽到這話不禁鬆了口氣,看向千川,微微一笑,“好啊,也該去看看阿陌和水學長了。”
索希爾卻掩不住的失望,“難得出來玩呢。”
千川看看天上的太陽,真刺眼,“等稍微涼快了,再帶你們出來玩。”
聽到這樣說,索希爾也只好妥協了,“那好吧,不要忘了哦。”
千川示意白雪走在前面,索希爾跟在後面東張西望的看稀奇,自己則在兩個人中間。
剛纔千川也看到了,白雪跑過來的時候,身後不遠處有兩個人,用極快的步伐在不遠不近的跟着她,卻突然停在了什麼地方直接拐進了旁邊的店裡,彷彿只是純粹想要去店裡買東西,意外同路。
但是,千川卻覺得那兩個人臉上帶着殺氣。
到底是什麼人?
看白雪那表情,還有,她在呼喚自己的時候有點像是在,求救。
當自己說要回去的時候,白雪的眼神滿是感激。
剛剛一定發生了什麼。
“吱......”
嘖,真倒黴。
千川站在車前,看着冒煙的發動機甚是苦惱,怎麼突然拋錨了,什麼問題都看不出來啊。
漏油?可是一路走來沒見有這種情況啊!
他看看過來過去的車,還好這裡離達坎希亞並不遠,一個電話就叫人來把車拖回去修。
修車不知道還要多久,只好讓索希爾和白雪回原來的旅店等着。
千川站在旁邊看着修車的小夥忙碌着,見小夥從車底下鑽出來,上前兩步,問,“什麼問題?能修好嗎?”
小夥拿起毛巾,擦掉手上的油,“小問題,漏油,很快就好。”
千川不禁眉頭微皺,真的是漏油,腦子裡“叮”一聲,說了句,“那就先麻煩你了。”轉身大步離開。
他心裡隱隱不安。
一路走的匆忙,撞到了人也不沒察覺。
來到旅店的停車場,原先停車的地方已經停了別的車,他走過去,趴在地上看進去。
這一眼,讓他心裡一驚。
地上有油跡,而且,看上去已經幹了,明顯不是現在這輛車滴落的。
果然是這樣。
白雪!
他立刻拿起手機撥出白雪的號碼,可是無人應答,心一沉,跳起來就往回跑。
一路奔到前臺,微喘着急切的問,“你好,請問,剛纔有沒有兩個女孩子來,今天早上剛離開的。”
前臺的小姐姐臉紅撲撲的。
這個人好帥,而且,他呼出的熱氣就近在咫尺,帶着男性特有的荷爾蒙氣息。
千川見她發愣,急躁的敲着桌子,“喂,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情況緊急,也顧不得什麼紳士禮儀了。
小姐姐回過神來,連連點頭,“有有,在601......”
話音未落完,眼前的人影便不見了,留下一陣輕風,撲到小姐姐臉上,一隻小鹿蹦蹦跳跳的從心裡跑過。
一聽到這兩人有跡可循,千川緊繃的心稍稍放鬆了些,迅速尋着601而來。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後,門緩緩打開,露出索希爾驚訝的臉,“川哥哥,你這是怎麼了?哎......”
千川推開她大步邁進房間,快速掃了一眼,“白雪呢?”
索希爾跟在他後面走近來,“她說有點熱,去買冰淇淋了。”
千川再次撥出白雪的電話,依然無人接聽。
他盯着索希爾,想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麼。
索希爾被他看得心裡直發毛,不知道自己哪裡不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川哥哥,你到底怎麼了?”
千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神幽暗,咬咬牙,一字一頓的質問,“白雪到底去哪了!”
索希爾扭着被抓疼的手腕,委屈得癟着嘴,兩眼淚汪汪,“鬆開,疼。”
“我會找到她,你老實呆在這裡!”
一句毫無感情的命令,一陣冷風揚起索希爾垂在肩頭的捲髮。
“川哥哥!”索希爾緊追幾步抱住他,“哪裡都不要去,好不好。就在這裡陪我吧,白雪一會兒就回來了。”
千川甩開她的手,疾步消失。
索希爾愣愣的看着敞開的大門,嬌嫩的嘴脣在皓齒的凌虐下滲出嬌豔的血滴。
千川站在人潮洶涌的路口,看着紅綠燈下攢動的人頭,心中的不安在不斷騰昇。
萬一白雪真的遭遇不測......
他擡頭看看紅綠燈,突然想到了什麼,立刻拿起手機做出安排。
時間“滴答滴答”的走着,千川心也隨之一下一下更加劇的跳動。
在等待的時間裡,千川只能默默祈禱,千萬不要出事!
“叮咚!”
清脆的電話鈴聲如同敕令,帶着希望從天而降。
二十分鐘後......
千川帶着一衆特警站在這個遺棄的廢舊廠房前。
立刻調查一部手機的定位,並馬上組織一支特警隊聽我調遣!這是他當時做出的安排。
他知道陌的事件牽涉極深,如果索希爾真的和這起事件有關,必定有手下跟隨她,他想起了追逐白雪的那兩個人,他斷定對方未必是一個人,所以特意安排了當地的特警。
這廢棄的廠房似是鍊鋼廠,衆多儀器設備雖然破舊但看上去倒是依然擺放有序。
千川揮手下令,特警們一邊小心隱藏一邊向深處尋進,而他則站在原地,擡頭向高處看去。
這廠房有三層,外牆已塌,只有幾根欄杆搖搖欲墜的掛在牆邊。
很快,耳機中傳來聲音,“人已找到。”
人已找到?僅此嗎?
而且,似乎太順利了些。
肅長的身形晃了晃,邁着修長的雙腿向裡走去。
“吧唧吧唧”暗黃色的不明液體在地上亂串,充斥着氨和二氧化硫混合的臭味,薰的人難受。
千川緊閉雙脣,屏着呼吸,向着特警指引的方向去。
在一個角落發現了被捆綁得結結實實的白雪,已經昏迷過去,兩名員警正蹲在她面前鼓搗着什麼。
千川正想走近,一名員警攔住他,“她身上有炸/彈,正在拆除。”
千川停住腳步,環顧四周,“沒有其他人麼?”
“是的,已經排查完畢,沒有多餘人員。”
看來是安排好便撤離了,千川這樣篤定。
“滴!”
“好了。”
就在拆彈的兩個人抹汗鬆了口氣的時候,突然其中一人再次緊張起來,“不好!”
另一人立刻轉身大叫,“全部趴下!”
所有人第一反應就是匍匐臥倒,三秒後,“轟!”一聲巨響,爆炸掀起的劇烈猛浪震動得整棟樓好似快散架了,殘瓦破礫稀里嘩啦的落在千川身邊,偶有幾片砸在身上,還好有防彈衣保護。
晃了數秒,終於漸漸平復,大家小心的爬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土。
千川第一反應是,白雪!
他剛要衝過去,身邊的員警一把抓住他,“不可輕舉妄動。”
千川看向前方,那裡,被頂棚掉落的碎片垃圾蓋的嚴實,不知道白雪死活。
半晌,那堆垃圾動了動,拆彈的員警鑽出身子,“呸呸”吐掉口中的塵土,“這次沒事了,趕快幫忙把人質挖出來。”
所有人立刻動身向前。
千川讓拆彈的員警坐到一旁休息,並問他,“剛纔怎麼回事?”
員警抹了把臉,“本來已經拆除成功,不料這是雙鎖彈,第一重鎖解除會自動引發第二重鎖的啓動,引爆時間會直接縮短至三秒,就是說,不論這炸/彈第一重鎖是否能被拆除,都會引爆。”
千川眉頭深鎖,不言。
“老......老師......”
一聲虛弱的呼喚,讓千川如釋重負,兩步並作一步衝上前,關切道,“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千川是擔心白雪會被下毒,就像陌那樣。
他看着白雪那蒼白的雙脣無力的啓開閉合,吐出的話化作冰冷的寒風吹進他心裡。
“咚!”
巨大的踹門聲嚇得窗前那個孱弱的身影明顯的一抖,理了理有點被風擾亂的頭髮,轉身,巧然而笑,“川額嗚......”
下一秒,纖細的喉嚨被緊緊的鎖住,強烈的窒息感頓升,她無力的抓向那隻手,張着嘴嗚咽有聲,說不出話。
千川將她用力撞在牆上,憤怒到布着血絲的雙眼盡是凜人的陰戾,直逼着她依然清澈的雙眸,“爲什麼?”
暗啞深沉的聲音如同雷鼓直落索希爾心頭,“爲什麼要這麼做?!先是陌,後是白雪!到底是爲什麼?!”
(第15.2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