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語生辰是在九月初九, 一國之母的生日，就算不是整生日也是很多人爭相巴結的好渠道了。
堆成山一般的賀禮停放在平章殿門前，太子帶着兩個弟弟偷腥的貓兒一般在哪裡瞅來瞅去。看見好的就直接扒拉出來顛進屋送給自己母后：“母后母后, 您看看這個。”
太子身後是兩個太監一起搬進來的大塊石頭盆景。
“這是王太醫進上的賀禮。”
之語神色微微一頓：“這老匹夫, 現在都開始給本宮送起石頭來了。”
不過送的還算好看, 石頭盆景並不一味的沉悶乏味, 怪石嶙峋, 配上挺拔的青松，反而顯得很是有趣。
之語看了看：“有點意思，擺在寢殿吧。”
不是大辦的生日, 其實就是後宮裡的姐妹們自己樂一樂。之語賢名在外，皇帝也樂的給她臉面。今日一日都在平章殿內陪着, 宮妃們也樂的湊趣, 除了經受不住喪子之痛的打擊而得了失心瘋的趙婕妤, 其餘的妃嬪們不管位分高低都來給之語賀喜。之語二十五歲的生日宴辦的居然也很熱鬧。只是到了晚間，妃嬪們很識趣的給帝后二人獨處的時間, 之語卻覺得有些難熬了。
她不想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和這個人獨處，親暱。
一點也不！
所以當皇帝暗示性的撫摸她的手的時候，之語雖然控制着自己沒有拍掉他的爪子，但是還是拒絕了他：“皇上忘了，臣妾這些日子身子不適。”
皇帝這幾個月沉迷蕭氏的小意溫柔, 風月手段, 哪裡還記得之語具體是什麼時候身體不適了。聞言尷尬的收回手, 神色裡有一種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名爲掃興的表情, 訕笑兩聲：“皇后既然身子不適, 那，那朕就不打擾你了。”
“...臣妾恭送皇上。”
之語正在卸妝, 品香進來耳語：“又去了冷宮了。”
“知道了。”這種事情，從之語第一次聽到時覺得難以置信到如今司空見慣：“還是沒人能混進去？”
“皇上那邊看的很嚴，所用之人都是心腹。在不驚動人的情況下，實在難以插手。”
“那便不要去插手了，現在最要緊的是不要打草驚蛇，若是叫皇上和蕭氏知道了本宮已經知道了他們的事情，便是失了先機了。”之語道：“不怕，皇帝心腹能有多少？冷宮那裡插不進去人便從皇帝哪裡入手，告訴他們不必過多的打聽事情，皇帝手底下人能用的不多，遲早有用得上他們的時候。”那時纔是他們應該發揮作用的時候。
“是。”
之語在心裡盤算着，算着算着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年前。忽的笑笑，他們夫妻，怎麼走到這個地步了？真是可笑。在全國，朝野上下都拿他們這一對帝后做夫妻間的模範的時候，他們卻已經開始相互防備，像是敵人一樣。你防備着我，我算計着你。
沛兒端了牛乳茶來，放在她面前：“娘娘...”
“沛兒，給我揉揉頭吧！我頭疼的厲害。”
“這些日子，娘娘總是頭痛。”沛兒趕緊上前不輕不重的給她揉太陽穴：“要不還是叫太醫來看看吧。”
之語笑笑：“想的事情多了，能不頭疼嗎？”除非有朝一日，她可以活的光明磊落，不必再絞盡腦汁的算計這些。
皇帝依舊是時時臨幸冷宮裡面的那位，甚至還把她帶出了冷宮，安置在了勤政殿的偏殿，對外卻只說是在處理公務。
之語聽了想笑，卻也沒拆穿他。
轉眼又是年餘，皇帝面子上依舊是那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但是金屋藏嬌，臨幸冷宮廢妃的事情已經瞞不住了。前朝後宮但凡消息靈通一些的，都知道皇帝夜間數度臨幸冷宮之中的一位廢妃。
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皇帝終於不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了。在某一日，皇帝忽然發了聖旨，將廢妃蕭氏挪出冷宮，重新冊封爲答應。據說是，蕭氏誠心悔過，感動了皇上，皇上憐惜她無辜受冤，病痛加身，這纔將人挪出了冷宮。
之語聽了冷笑：“果然。”她只是好奇，爲什麼會是這麼久之後。
不過她也懶怠知道了。
之語淡定不代表後宮所有的妃嬪們都能淡定如常。
平章殿坐滿了宮妃娘娘們，所有人來都只是爲了一件事：“娘娘，不能讓那賤人開了這個先例。”
江貴妃坐在之語下首第一的位置，她道：“皇上這樣癡迷那...蕭答應，臣妾真是擔心。廢妃之身，還能勾引的皇上不顧禮法夜夜前去私會，必然也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好東西。如今還勾引的皇上接她出了冷宮，重新冊封，果然是個禍害呢。”
淑妃難得說話：“臣妾一向少言宮中之事，只是此事未免太過驚駭。衆人皆知，蕭氏一族都是謀害皇嗣的罪臣，這才過了多少年，皇上怎麼能就將此事拋之腦後了呢！”
李妃氣的道：“皇上這是糊塗了不成，竟被一個狐媚子勾引得神志不清了！”
之語卻沒有半點和她們一樣義憤填膺的感覺，只是好心提醒她：“這話也是能亂說的，以後不可在如此出言不遜了。咱們不都知道，皇上這樣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他就是鐵了心要把人接出來封妃，聖旨都已經下了，咱們不過後妃婦人，又能如何呢？”
“娘娘。”貴妃暗暗奇怪，帝后本是恩愛夫妻啊。那蕭氏曾經要殺的還是皇后娘娘的嫡長子。怎麼，怎麼感覺皇后對皇帝這種失了智的行爲一點也沒有傷心難過的感覺呢？甚至都沒有什麼阻止的意思。
“好了，聖旨已下。事成定局，你們若是不願意和這樣的人相處，不見她也就是了。即便是見了面，不搭理也無妨。”之語道：“衆所周知的，他蕭家和本宮是死仇，本宮是不願意搭理她的，以後她也不要在本宮面前出現。只要莫叫本宮瞧見，本宮也只當沒她這個人也就是了。”
“臣妾等必然誓死追隨娘娘。”
之語笑笑：“什麼追隨不追隨的，本宮一退在退，只盼皇上能理解本宮纔好。”
“皇后娘娘賢德，這樣的事情都容忍了，皇上必然理解娘娘苦心。”
若是不理解，朝臣們也不會依他，越國的百姓們也不會依他。現在的之語，早就不是剛入越國的大楚公主了。她早就成了越國人人愛戴，天下聞名的賢德之後，女子楷模。
事實上，皇帝聽了之語的吩咐確實也沒有什麼異議。
蕭答應委屈道：“皇后娘娘如此對待臣妾，還是不願意原諒臣妾啊。”
皇帝舒舒服服的躺在她腿上，眼也不掙的道：“她沒來朕這揪着你不放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蕭答應笑道：“你怕她，妾身知道。”
“朕？朕不怕她。只是到底她是皇后，還是要給她留些顏面的。”
蕭答應點着他的鼻子笑話他：“你怕她，不然咱倆何必偷偷摸摸兩年多，還不是怕她知道。”
“若是皇后娘娘忍不下這口氣，非要殺了妾身，皇上待如何？”
皇帝不答她，只是癡纏在她身上，深深的吸着她身上散發的迷人氣息，道：“玢玢做的糕點還有沒有了，朕饞得慌。”
“玢玢在做呢，皇上連這點耐心都沒有了。”蕭答應眼中閃過一絲陰狠，笑容越發的燦爛嫵媚：“皇后娘娘若是要對妾身不利，皇上一定是會保護妾身的吧。臣妾無父無母無依無靠，也就只能依仗着皇上您了。”
“唔，朕護着你。心肝，朕不護着你還能護着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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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這一日之語和貴妃一起帶着孩子們出來看花賞景。
貴妃笑道：“別看現在這天氣還不算暖和，桃花卻是開的早，竟然全都開了。”
“是啊，今年這桃花開的可真是早啊！”
“說起這兒，還有一樁笑話呢。前些日子凌雲問我桃花和梅花有什麼區別？我說一個是冬天開花，一個是春天開花。凌雲就和我說，那現在開的究竟是桃花還是梅花呢？”貴妃笑道：“我也沒了法子。就告訴她今年春天來的比較早，冬天呢，又走的比較晚，所以它們倆呀就撞在一起開了。”
正說着，貴妃的宮女匆匆跑過來在貴妃耳邊低語幾句。
貴妃聽後臉色忽變，下意識看向之語。
“怎麼了？什麼事情嗎？”
江貴妃道：“不是，只是剛剛丫鬟說凌雲那邊鬧了脾氣，臣妾先行過去看看。”
“去吧，我…”之語看了看四周：“躒兒和趻兒都不知道哪裡去了。”
“那娘娘去看看兩位殿下，臣妾去看看凌雲，待會兒去那邊見。”
“嗯。”
貴妃匆匆而去，邊走邊低聲道：“你可看清楚了，那賤蹄子抓着二皇子說話？”一個小答應抓着二皇子能說些做什麼？
“是，奴婢親眼所見。”宮女奇怪道：“可是娘娘爲何不拉着皇后一起？那賤人得皇上寵愛的厲害，又素來巧舌善辯，娘娘獨自去，只怕要和錢嬪一樣吃了她的虧。”
“你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