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這樣一句褒義詞或許並不適用在這種陰私之上。然孫穎柒在皇后“不經意”的提起中,確實是宛如醍醐灌頂,打開了她從未涉及過的世界。
女人的陰謀,總是比男人的陽謀多上那麼幾分快捷與陰狠。儘管即使有些不擇手段,卻恰恰能是這樣不夠光明的手段能夠最快速地解了當前面對的困局。
孫穎柒想得美好,只要孫芷妍和蒙國國主生米煮成了熟飯,和親的人就永遠不會是她了:“采芹,想辦法從宮外帶點東西進來,記住,不要留下痕跡。”
孫穎柒口中的“東西”指的是宮廷禁藥相思方。此藥與宮中常用的沉木香香餅混合燃燒,可致人身無意識,體起春情,沉浸在不知名的幻覺之中。
簡單點來說,就是春.藥。
“奴婢省得。”采芹擡眼看向孫穎柒,見她脣角掛笑,心情極好地修剪着面前的金邊牡丹,猶豫着問道:“公主,可要……”說着,采芹在脖頸上輕輕劃拉了一下,表情陰狠。
“你看着辦便是。”言下之意,便是要不留其他經手人的性命了。孫芷妍身份高貴,除去其的寵愛光環,也仍是比肩嫡公主的存在,一旦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行宮裡的人無論上下,必定都是要脫一層皮的,孫穎柒不得不防“屆時看着收買一個宮人,想辦法引寧安到側殿更衣……”
餘下的自是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的,孫穎柒拈起毛筆在宣紙上寫下一切事宜,收筆的一瞬又立即將鋪滿字跡的紙張扔入火中,使其燃燒殆盡:“可明白了?此次本宮定要與六皇姐好好道歉的。”
“定不負公主所望。”采芹亦知隔牆有耳的道理,扣手屈膝應了下來,全當真的是孫穎柒心懷愧疚,想尋孫芷妍道歉。
至於爲了何事道歉……還有誰會關注呢,不過是一個名頭而已。
連連佈局的孫穎柒自認安排得極盡妥帖,環環緊扣,只要不曾泄密,必定是不會有人發現的,卻不知不需旁人告密,端坐永壽宮中的孫芷妍便已將其納入眼底,早早地知道了一切。
“最後還是要下狠手啊。”孫芷妍嘆了口氣,纖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拂過燕朝人物攻略大全。她上一次利用這本書設計旁人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呢……
貌似還是淑妃未死的時候的事情了吧?自從入住永壽宮以後,她就一直平淡渡日,只偶爾利用金手指的便利走捷徑攻略太后皇帝等人,想不到一個蒙國國主的到來,也可以在燕朝激起如此多的暗涌。不僅太子私結官員,貪墨銀兩,與蒙國國主結成契約,就連孫穎柒也奇招百出,前兒宮宴上的事情不計,今兒竟是要拿她的清白做文章了。
“乳孃,明日皇兄下朝的時候,勞煩你送過去了。”摸了摸披風夾層裡縫的信封,孫芷妍低頭輕笑——她不知孫明澤如何想的,但她並沒有要孫明澤奪嫡的想法,然這也不代表太子可以隨意欺負他們兄妹二人!
剛剛勾搭上蒙國國主就領着太子一派的官員彈劾孫明澤,妄圖說動皇帝奪回孫明澤手中的兵權……想來,足夠自信的太子殿下也會如她一般樂意瞧到他勾結官員貪墨餉銀的證據的。
至於孫穎柒,便讓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蘭姑姑不知孫芷妍心中打算,卻從不會輕忽了孫芷妍交代的任何一件事情,孫芷妍話音剛落,她就應了下來:“諾。”
“來人,把這一個雙魚佩送到昌平那兒。”一旦決定了要反擊,孫芷妍轉身便從妝柩中精心挑選出一對雙魚佩,拿出其中一個放到孫穎柒手中,另一個則配在自己身上,意味不明地笑道:“多走幾圈路,總得讓人知道本宮與昌平姐妹情深。記住……大家都知道你送過去的是一對兒雙魚佩。”
先下手爲強的道理誰都懂,孫芷妍又怎麼會錯過如此良機,陷自己於被動呢?孫穎柒使出了張良計,總得讓她備下過牆梯的。
衆人心心念唸的行宮正位於京城西郊,與皇家獵場相鄰,如今臨近秋日,各宮主子在臨行前都猜測着皇帝或許會一時興起在招待蒙國國主的時候一塊兒把秋狩過掉,因此暗自帶了騎馬裝,以期一鳴驚人。尤其幾個箭術騎術了得的,更是躍躍欲試,臉上紅光大盛——保不齊自個兒英姿颯爽的身姿就恰巧入了皇帝的眼呢?
皇家出行的排場向來聲勢浩大,平日不留住皇宮的宗室近親都要先行入宮,編入皇家的車隊中出行。何語然作爲皇家的兒媳婦,自然要入宮隨着皇家的車隊走,是以一早便入了宮於太后處請安,這會兒正握着孫芷妍的手滿眼喜愛地誇讚着:“多日不見,妍兒越發地動人了。”
何語然是新嫁娘,性格又是那等不喜麻煩的,比起太子妃等人,她更樂意與自家小姑子扎堆。
“嫂子又在打趣我了,明明嫂子才真真是愈亮了。”孫芷妍臉頰微紅,彷彿是害羞了一般。眉眼兒一勾,反手握着何語然的手就往馬車上去:“嫂嫂與我同乘一輛馬車罷,哥哥要在前頭騎馬兒呢,嫂嫂一個人未免寂寞。”
“這恐怕不合規矩。”何語然心中微微一動,正想跟着孫芷妍的步子走,忽然想到孫芷妍是要與太后同乘的,她未經太后允許就貿貿然地過去,難免被有心人抓着把柄說事兒“若是祖奶奶怪罪,我便要連累妹妹了。”
孫芷妍自然不是那等考慮不周到的人,俏皮地眨眨眼,道:“祖奶奶也對皇嫂想念得緊呢,嫂嫂不必擔憂。”
“既然如此,語然恭敬不如從命。”何語然的擔憂不再,腳步也跟着輕快起來。
孫芷妍側頭看了眼何語然,忽而以只兩人聽得到的聲音道:“此去必定不會太平,還望嫂嫂小心。”
她自己要應付的事情太多,無論何語然是不是能夠獨當一面,她都沒有多餘的精力顧及到何語然,這樣的提醒說不定便是全部了。
“嗯。”何語然心中一凜,謹慎地應下了。她知道孫明澤的許多身不由己,即使不能幫到他,她想至少不要令他擔憂。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