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之他們在村裡等了五天, 總算等來了從山上下來的張染翁。
張染翁回到李大娘家裡時，身上到處都是血，手裡還拽着一隻已經僵硬的野豬。
野豬的脖子處已經被血染紅, 能夠想到那處咕咕冒着鮮血的模樣。
“呸, 要不是這傢伙, 我也不至於在山上待那麼長時間, 差點陷在迷霧出不來了。”張染翁罵罵咧咧地說着, 一手將野豬扔在院子裡，一邊朝着後院喊道：“李大娘，我回來了, 現在有吃的不，這幾日在山上可想你燒的紅燒肉嘞。”
“來了來了, 呦, 這次抓了頭野豬回來啊。”李大娘從屋裡出來, 手裡還抓着條白布，“來來來, 擦擦，我在屋裡備了熱水，趕緊去洗洗，有貴客要見你嘞。”
“貴客，管他啥子貴客, 也得等我睡醒再說。走了走了, 我得趕緊進屋睡一覺, 這幾天在山上可都不敢闔眼哩。”
張染翁說着, 將白布扔到肩上, 大踏步地走進了屋裡。
明明已經五十多歲的老頭，行事卻麻利的很, 身子骨明顯很健朗。
“李大娘，我幫你。”葉沉央見李大娘一人拽着野豬，便過去幫忙。
張染翁的聲音太大，葉沉央和慕修寒都被引出來了。
只是張染翁此時早已回去倒頭大睡，是以兩人都沒看見他。
“大娘，這野豬這麼肥，今日是不是可以加肉了？”一旁的慕修寒眼巴巴地看着那頭野豬，雙目中都是對肉的渴望。
“過來幫忙，人家李大娘又不是該你的。”葉沉央訓斥地說道。
慕修寒撇撇嘴，卻還是聽話地過去幫忙了。
三個人很快將野豬搬到了院子裡。
“張大娘，這誰會殺豬啊？”慕修寒看着這頭豬卻是開始犯愁，殺豬，他是不幹的。
“哎哎哎，你，你過來。剛纔搬豬你就沒幫忙。你的小娘子也就算了，你一個大男人也好意思看着。”慕修寒指着從屋裡出來的趙軒說道。
趙軒瞅了瞅地上的野豬，又看了看一旁的慕修寒，默了一會兒，說道：“張大娘，有刀嗎？”
張大娘愣了一會兒，忙說：“有刀，有刀。”
張大娘進去拿刀的功夫，趙軒走到野豬的旁邊，左右打量了幾下。
“你真會殺豬嗎？可別毀了這麼一頭好豬。”慕修寒說道，目光裡是滿滿的嘲諷之意。
“慕修寒，閉嘴。”一旁的葉沉央有些看不下去了，直接訓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慕修寒和趙軒互相看對方不順眼。
這是趙軒好歹剋制着，慕修寒卻是明張目膽，沒事就找麻煩。
李大娘不一會兒就將刀拿了過來，趙軒二話不說地接過刀，倒真的是殺死豬來。
趙軒的動作有條不紊，一個人不緊不慢地將整頭豬的毛髮剃了趕緊。
待到要開膛剖腹時，趙軒卻停了下來。
“之之，你先回房，待會兒太血腥，我怕嚇着你。”趙軒對着一旁的蘇之說道。
蘇之看了看光溜溜的野豬，默默地點點頭，便準備轉身離去。
“哎哎哎，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走。”慕修寒一邊說道，一邊往蘇之的方向跑去。
那架勢，明顯是怕野豬被開膛破肚的情景。
“慕公子，一個大男人連這點場面都見不得嗎？”趙軒在一旁不緊不慢地說道，蹲下身子對着野豬的肚子就是一刀。
鮮血瞬間從刀口處噴涌而出。
“我，我是怕自己待在這兒，你緊張。走走走，趙夫人我們趕緊離開，別嚇着你。”慕修寒一邊說着，一邊邁着大步就往後門走去。
蘇之也跟着慕修寒一同出了後門。
看不見鮮血淋漓的場面，慕大公子瞬間變得生龍活虎。
“趙夫人，你和裡面那位還沒有成親吧？”慕修寒一臉賊笑地望着蘇之，眼裡滿是篤定之意。
蘇之也不瞞着，“慕公子如何看出？”
“這有什麼難的？這未成親的女子和已成親的女子可是大不相同的。你一看，就是閨中女子。”慕修寒擺擺手說道。
蘇之被說得臉紅。
慕修寒卻是個心大的，一腳踢飛路邊的石子，說道：“既然你沒成親，那我就叫你蘇姑娘好了。蘇姑娘，不是我說，你那相好一看就是個花心的，我要是你，我就趕緊甩掉他，重新找一個……”
慕修寒這邊還在喋喋不休地數落趙軒，那邊葉沉央卻出現在了後門處。
“慕修寒，滾進去，你再胡言亂語，回去我就讓人封了你的嘴。”葉沉央一邊說着，一邊向着兩人的方向走來。
臨走到慕修寒身邊，葉沉央毫不留情地踢了慕修寒一腳，“進去，你這張嘴，我早晚給你撕了。”
“嘶。葉沉央，你個母老虎，你看以後有沒有人敢娶你。”慕修寒一邊嚷嚷着，一邊卻飛快地跑走了。
“趙夫人別介意，修寒就是這張嘴把不住，但是沒壞心。”葉沉央笑着說道。
蘇之搖搖頭，“沒事。只是，慕公子似乎阿軒很不滿，不知是爲什麼？”
葉沉央低笑了一聲，說道：“我也不太清楚，這小子自從出去一趟回來後，就對那種花花公子特別不滿。渝城裡的那些個，都給他整治了好幾回。趙夫人，我的話可能不好聽，只是你的夫君確實挺像那些花花公子。”
蘇之聞言，啞然失笑。
晚間的時候，李大娘將那頭野豬肉紅燒，香味將睡着的張染翁都給引了出來。
“李大娘，不是我說，你這紅燒肉的手藝真是無人能比。”張染翁一邊說着，一邊將一塊紅燒頭丟進嘴裡，吃得津津有味。
張染翁吃肉的速度極快。
慕修寒眼巴巴地看着一碗紅燒肉很快見了底。
“說吧，你們要做什麼？”張染翁吃飽喝足，總算想起來坐在旁邊的蘇之幾人。
“張染翁，我們想進雲山，但是不敢貿然一個人前去，特此想求您帶路。酬勞方面，不會讓您失望的。”葉沉央拱手說道。
張染翁瞥了他們四人一眼，“進山，你們進山做什麼？這山上除了一些野味，難道還有什麼寶貝不成？”
“寶貝倒是算不上，只是一味藥材，別處難尋，所以纔來雲山。”
“尋藥，行吧，你們今晚備一些乾糧，明天和我上山。不過你們知道那藥的大致方位嗎？我可不能帶着你們到處亂走，可是會出事的。”
“我的同伴曾經去過，知道大致方位。只是現在雲山變得更加危險了，所以才需要您老的帶路。”葉沉央在一旁解釋道。
慕修寒立馬挺了挺胸膛，向着他人昭示此人就是自己。
“行，既然明天上山，你們也都早點休息吧。等上了山，可就不能輕易睡了。”
張染翁說完，擺擺手回自己的屋裡睡覺了。
“趙軒，別說，你殺豬的手藝還真不錯，今天的紅燒肉可真好吃。”慕修寒說道，那表情明顯還在回味紅燒肉的味道。
趙軒輕飄飄地看了慕修寒一眼，淡淡地說道：“我殺人的手藝也不錯，慕公子改日可以試試。”
“趙軒，你什麼意思……”慕修寒一聽就炸了，那架勢明顯是要與趙軒打一架。
“好了，別鬧了，回房。”葉沉央卻是直接拽着慕修寒的領子就將他拽回了房間。
蘇之看着一旁神色淡淡的趙軒，目光中透着困惑，“阿軒，你爲什麼對慕公子很不滿呢？”
“可能他的樣子招我煩吧，”趙軒漫不經心地解釋道，“之之，明日記得跟緊我，這雲山中，還不知道藏着些什麼呢。”
蘇之點點頭，二人也不再說什麼，各躺一邊入睡了。
第二日，慕修寒一早起來，就嚷嚷個不停，“李大娘，張染翁晚上睡覺是喜歡說話嗎？那聲音，愣是把我給嚇醒了。”
“可能是他的打呼聲太大了，把你吵醒了。這幾日他太累了，晚間睡覺就會打呼。”
“不對的，那聲音聽着不像啊，更像是嗚咽……”
慕修寒的話還沒說完，張染翁已經收拾好出來了。
“我看你們也不想在山上久留，那就趕緊上山，這樣還能乘着太陽下山前回來。”張染翁說着，給每個人遞了一塊白布，“都拿着，待會上山記得捂住自己的口鼻，這山上的氣味，不能多聞。”
四人接過白布，與李大娘道別之後，便往遠處的雲山而去。
張染翁帶着四人從一條小道上了山。
起初還沒有什麼不同，日光透着樹葉間的間隙投射下來，反而帶了一種寧靜之美。
只是越往後，光線就愈加昏暗。待到某處，張染翁停下腳步，對着慕修寒說道：“我們往這個方向走去，便是我往常打獵的地方。只是你們要尋藥，不知道你們要往哪裡走？”
此處樹木茂密，遮天蔽日，地上散落着無數的腐葉，處處透着腐敗的氣息。
慕修寒在四處逡巡一週，突然在一棵大樹旁停下，手只指與張染翁平時打獵完全相反的方向，說道：“往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