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漸漸西去。
戰鬥依然在慘烈無比的繼續。
整個戰場移到了蕭河以南,蕭河以北就剩下了連綿數裡的營帳,還有雪地上的正在尋找食物的數十萬匹戰馬。
因爲蕭河之隔,荒人無法騎馬衝鋒,這些馬因此而撿回了一條命。
傅小官正舉着望遠鏡關注着戰場的局勢,敵我彼此膠着,所有的指揮都失去了意義。
現在拼的是勇氣,是熱血,是戰鬥技巧,是誰的信心更強大。
直到其中的一方崩潰。
他無意中舉起望遠鏡看了看蕭河原的對面,卻陡然一驚!
就在望遠鏡的視野範圍內出現了一支軍隊!
沒有旗號,但長長的黑線卻意味着那支軍隊的人數衆多。
他皺起了眉頭,知道了對面而來的是誰——封冼初!
現在怎麼辦?
那是一支他預料之外的部隊,原本的計劃是第二軍出夷國的高闕塞將封洗初消滅,沒料到封洗初所部卻不見了。
他以爲這支部隊早已被鄢良擇召回了夷國,此刻卻出現在了對岸。
這特麼的!
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若是封冼初的二十萬大軍再殺過來,只怕神劍第一第二軍都會交代在這裡了。
可他現在真沒辦法了,就連召回彭成武所部也不行,時間來不及了。
他又舉起了望遠鏡,封冼初所部抵達了荒人營地,他們……也正看着這邊。
封冼初的內心極爲震驚。
那浩大的戰場殺的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頭的戰場上,至少是三四十萬的人在廝殺。
不用想他也知道是傅小官的神劍軍和荒人的軍隊,他默默的關注着戰局,卻命令手下將這營地裡的所有物資全給劫了。
他無法下決定也投入戰場去和傅小官一戰,因爲他對國內的形勢不明。
若是去打了傅小官,若是武朝已經佔領了夷國,他和他的二十萬部下,可就徹底的無家可歸了。
那要不要去救傅小官?
萬一武朝沒有佔領夷國,救了傅小官又如何向陛下交代?
與其如此兩難,那不如不見。
他打定了主意,命令將士們順手也將這夷人的戰馬給順了,所有將士帶着劫來的物資騎在了戰馬上,他卻沒有發出離開的命令。
他想看看。
看看傳說中的神劍軍究竟有多厲害。
他想看看最終的戰局會走向何方。
是荒人勝呢還是天刀軍勝?
他就是好奇,別無他念。
然而他這一舉動非但弄的傅小官難受,也讓得到消息的拓跋宇難受。
拓跋宇也不知道那支軍隊是誰呀,現在怎麼辦?
前面是兇悍的天刀軍,後面是搶了他一應物資和戰馬的不知名軍隊——那支軍隊沒有從他們的背後殺來,看起來他們對自己並無敵意,可他們卻搶了老子的戰馬和物資……這是什麼講究?
難不成是釜底抽薪?
拓跋宇原本想盡快結束這裡的戰鬥,將神劍軍全部消滅,然後才能帶着部隊回援荒庭。
可他沒有料到神劍軍遠遠比他想象的更加頑強也更加厲害。
他的部隊彷彿陷入了泥潭,他已經知道了戰損——五十萬大軍,半天時間的戰鬥,他已經摺損過半!
而神劍軍呢?
據初略估計,僅僅戰死了三萬!
那麼神劍軍還有六萬,這仗繼續打下去,只怕自己最後的二十五萬人也全都得交代在這裡。
怎麼回援?
拿什麼回援?
拓跋宇的內心很是焦躁,他開始打算撤出戰場。
可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左前方有歌聲響起。
他愕然的擡頭向那邊看去,那是神劍第一軍的戰場。
他看見了那個揮舞着兩把大刀的瘋子,那個瘋子一邊揮刀一邊還在高歌:
“傲氣面對萬重浪,
老子砍死你……
熱血像那紅日光……再砍死一個!
膽似鐵打,骨如金剛……去死吧!
胸襟百千丈……”
賀三刀就是殺累了,他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敵人,他只知道比起當初春風渡之戰,死在他刀下的敵人只怕至少有五倍!
哪怕修煉了霸道真氣,可這敵人也實在是太特麼多了。
他感覺到了雙臂的麻木和酸楚,他甚至覺得腦子都開始有些不清醒。
不能死!
老子還要當神劍第一軍的師長呢!
於是,他想起了那首軍歌,於是他大聲的唱了起來。
他身邊的弟兄已經不知道換了多少面孔,他知道那些消失的面孔已經死了。
但他還沒有死,他就是神劍第一軍的箭矢!
第三旅還沒有死光,那就必須衝鋒!
如離弦的箭一般的衝鋒!
他沒有料到隨着他的歌聲一起,身邊的戰友也跟着唱了起來,這歌聲彷彿有某種魔力一般的傳染開來,偌大的戰場,第一軍所有還存活的將士盡皆唱了起來——
這歌聲聲震雲霄,它就像一劑強力的興奮劑注入了疲倦的第一軍將士們的身體裡。
戰意再次高漲,伴隨着嘹亮的歌聲,神劍第一軍僅存的萬餘人,再一次殺入了敵陣!
“……讓海天,爲我聚能量!
去開天闢地,爲我理想去闖!
看碧波高壯又看碧空廣闊浩氣揚!
我是男兒當自強……!”
面對第一軍的敵人,幾乎就在這歌聲嘹亮的那一刻,陡然感覺到了一股鋪面而來的殺意!
那殺意彷彿滔天的洪水,居然令他們生不起反抗的念頭!
與此同時,第二軍的將士們也莫名震驚,這歌好聽啊!
爲啥第一軍會唱,我們不會呢?
有個消息傳了過來,那是神劍軍的軍歌,是殿下教給第一軍的。
殿下這豈不是偏心?
這麼說來在殿下的心裡,我們比不上第一軍囉?
不行,“兄弟們,爲了第二軍的榮耀……殺啊……!”
站在遠處騎在馬背上的封冼初忽然感覺到一股涼意。
他當然也聽見了對岸的歌聲,然後他便清晰的看見了神劍軍爆發出來的強悍戰力——荒人在退,越退越快!
神劍軍在衝,越衝越快!
明明神劍軍比荒人少了很多很多,可偏偏就出現了這奇異的一幕。
他們在這一刻如狼似虎,而荒人……卻變成了嚇破了膽的綿羊。
此消彼長之間,他明白荒人大勢已去。
這就是軍魂!
問世間,這樣的軍隊,何人能敵!
“走吧……”
封冼初深吸了一口涼氣,望了望天邊的夕陽,帶着隊伍向遠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