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寒磣人(求訂閱)
“方,方師兄。”
方閒打算去與徐鳳年教授會和時,在路過集訓學員手術室門口,被人叫住。
面前站着的兩人神情都頗爲靦腆,且眼神中略有一絲懷疑人生的跳動。
方閒是認識這兩人的,笑着說:“顏閣,易師兄。你們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
說話的人叫顏閣,蘇省人,是蘇省今年第六學年外科賽道的mvp,也是與方閒一樣,是三四屆的學員,目前在蘇省讀書。
另一位則是叫易澄,貴省人,第七學年外科賽道mvp,也是在蘇省讀書,比方閒的學年更高,目前是第八學年,三三屆學員。
同爲集訓的學員,方閒經常能在頻道里聽到這些人的回覆。再加上擡頭不見低頭見,這些人又是被鄒君子和蔣宇航師兄帶成了卷中卷,自己下班的時候,他們都會在休息室裡硬剛。
知道對方可能是找自己有事,方閒隨他們一起走進了縫合組休息室。
果不其然,裡面還有另外四人,也是在休息室裡候着。
閩省的田東亮,鄂省的程麗以及贛省的湯昌瑞和袁原亮。
程麗是女孩子,是不在縫合組休息室休息的,只是現在正好在這裡。目前三個休息室裡面都有學員在,沒有特備女性休息室,所以她與周希音二人目前在清創組的休息室。
而蔣宇航師兄,則是在有休息需要時,從清創組搬來了切開組。
但現在,程麗也來到了縫合組休息室。
“程師姐也在啊。大家都來得蠻早的啊,其實不用來這麼早…”方閒這般隱晦地說。
程麗也是第七學年外科賽道的mvp,看起來是個女孩子,但她卻不是女孩子經常去的乳甲外科,而是實實在在的胃腸外科醫師,且以女生的身份,拿下了鄂省mvp的排名。
能在鄂省拿下mvp的,天賦和實力是一點都不比鄒君子差的。
叫程麗的人個子小小的,差不多一米六左右,但身材看起來格外單薄,彷彿一陣風都能吹走。且她的身材,也就突出了以瘦爲美,其他的方閒不好作評價。
沒戴眼鏡,她臉上的皮膚也略黑,很乾淨,如同她此刻的眼神。
略厚的嘴脣微微帶笑,回:“方師弟,是不用來這麼早,那是相對起其他人而言,其實只是與自己比的話,學習的時間更長,總能多一點提升。”
“一分耕耘一份收穫,與‘方老師’您比起來,肯定是沒辦法比天賦的。”
程麗說話頗爲顯得客氣,也彷彿認了命,最後一句話裡面的方老師,則是取了方閒之前在華中大區比賽時,能登臺表演之名。
雖然那時候她們都不在,可方閒仍然活在了她們的朋友圈裡。
不過唯有姓名,沒有照片。
在比賽過程中,能發照片的,只有在場外候着的媒體,個人是禁止把比賽過程中的內容外傳的,以免引起不適或者其他的麻煩。
這一點,所有的醫學生都會有共識,也是以前有過師兄師姐們這麼做了,然後引起了一場不小的事故。
聽說是哪一年的比賽期間,某一醫院的某一隊,都被仙人跳了很高……
程麗說這話時,所有人都緩緩低下頭去。
來了手術室將近二十天的他們,自然也明白,其實所謂地模仿方閒的學習方式和學習模式,只是一種自我安慰的行爲,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太大卵用。
當然,對於個人而言,還是會覺得多學了一些東西。
可要通過延長學習的時間,就達到質地的飛躍,這還是不可能的事情。
方閒能夠有這麼優秀,依靠的不是他學習的時間長,更本質的還是天賦存在着差異性。
程麗說完緊接着又說:“不過‘方老師’,我們其實很好奇,就是在進入到手術室裡集訓學習的期間,或者是進技能訓練室練習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準備呢?”
“比如說,理論、比如說,相應的技能準備等等。”
“如果準備好了,那麼會獲得更優質的學習效率,能夠度過比較關鍵的門檻這些……”
“‘方老師’您也知道,我們能在手術室裡集訓的時間相當有限,可能我們的天資不夠,如果需要前期準備的話,我們可能也要提前離開集訓,把集訓的時間存起來,以待後續做好了積累之後,再來利用。”
程麗這麼講完,其他所有人都看向方閒,目光殷切。
好像希望得到來自方閒根本上的指點。
方閒能進步這麼快,肯定有方閒自己的道理或者一些比較細微的學習方法。
或許這些方法對現在的他們沒有用,但是對以後的學習和成長,可能就具備參考性。
我五年之後,做好了相應的準備,想要集訓練習某一項技能的時候,我再來創傷中心手術室這樣的地方,那是不是會更好一些。
這也是一種對自己擁有的資源,進行分配的一種方式和過程。
方閒能大抵明白這些人的意思,因在此之前,方閒的遭遇,甚至還不如這些同學和師兄師姐。
可話也不能亂說,不然的話,很容易就會把這些人帶歪。
他們很聰明——
聰明的另外一個屬性就是效仿和模仿。
“其實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準備,就是按照自己的感覺來的。不好意思啊,我也不能給你們指點什麼,因爲我自己也不會,更不知道。”
“我如果亂說的話,反而會影響到你們正常的學習進度。”方閒的語氣真誠。
可越是這麼真誠的語氣,卻越是讓這些人的神色複雜,眼神中的落寞也是越來越濃。
沒有方法論,那就是資質差異。
是人的問題,不是方法和學習時間的問題。
這很扎心,但再扎心,也得虛心接受,誰讓伱不行呢?
方閒則繼續又講:“可以不會,但是不能胡造亂編,包括我們醫院的鄒君子,還有我的師兄蔣宇航,也有我們醫院的周希音師妹,也問過我類似的問題。”
“我給他們的答案,依舊是這樣,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快速去學習……”
方閒一貫的態度就是這樣。
我可以會,但是不教。但我絕對不能在不會的情況下,大言不慚地開始指點江山。
你們有掛的話,還需要我的指點,還需要模仿我?
你們之所以來問,就證明你們沒有這個東西,那麼你們還再模仿,那能有個卵用?
雖然看到這些學員的臉色逐漸變得有點黯淡,方閒也覺得於心不忍,可他也沒辦法,着實沒任何辦法。
“不好意思啊,各位同學。還有易師兄,程師姐。”
“如果沒其他問題的話,我就先走了啊。徐教授還在那邊等我呢……”方閒說完,就跨步離開。
只是在沒走幾步時,後面又傳來竊竊私語地討論聲。
“你說‘方老師’之所以成長這麼快,是不是因爲他跟着的是徐鳳年教授,是學科帶頭人啊?但是‘方老師’不願意講這樣的秘密?”
“我覺得不會,因爲如果是這個原因的話,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其他老師,早就會安排周希音和鄒君子等人刻意跟着這些學科帶頭人了,而不會讓他們仍然和我們一樣的亂竄。”
“再則,我還聽說,目前‘方閒老師’的各種技能,早已經超出了創傷中心的集訓標準,也就是說,他現在是自主學習階段,早就可以離開集訓去到創傷中心的病房裡開始考覈,然後成爲正式一員。”
“但‘方老師’並沒有這麼做,就是他在自主的學習,有針對性地學習自己想要學的。”
“這一點我也聽說了,就連湘南大學附屬醫院的幾位前主任,對‘方老師’有其他的規劃和安排,都被‘方老師’拒絕了。”
“啊?‘方老師’還拒絕老教授的安排和規劃啊?那這不是相當於變相拒絕了他們的提攜?”
“‘方老師’現在還怕不被提攜麼?”有人冒出來一句很扎心的話,再次把休息室裡的氛圍幹得沉默和凝重。
“縫合組學員湯昌瑞收到……”
“縫合組學員……”
方閒戴着手術室裡的耳機,但沒有用。
在即將與徐鳳年教授會師時,聽到手術室頻道里,再次傳來這樣的聲音,才終於緩緩出了一口氣。
沒有當大聰明,對他進行仔細地研究就好,不然的話,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勸吧,別人以爲你是在故意害他。
不勸吧,其實看起來也挺讓人唏噓的,自己的學習本來就是自己的,爲什麼非要模仿其他人呢?
每個人的本質不同,那麼學習的方法、資質等等屬性,本來就存在着不同啊。
手術室的其他工作人員仍然在週轉和確定病人的位置。
麻醉團隊準備隨時麻醉,這一次來了兩個助手,也是準備好了隨時鋪巾。
徐鳳年教授則是在與另外一位主刀的教授在談話。
方閒進來後,兩人的交流並未停下。
“徐教授,聽說你目前已經把毀損傷的嚴重程度,又重新進行了分級歸類?其中I級和II級,只要副主任醫師,就能夠有效的處理?”另一位教授這麼問。
徐鳳年則笑眯眯回說:“曾教授,還沒有成系統化,目前還在探索中。而且能探索的,也就是手術室裡的治療這一步。”
“在事故現場、週轉途中以及急診搶救室裡面的緊急搶救過程裡,我們還沒有做相應的試探。”
“不過的確我們在對毀損傷的嚴重程度進行了推導性的分級。”
“我和小方都一致性認爲,在不存在實質性器官臟器毀損傷的情況下,考慮爲I級和II級損傷,在這樣的損傷中,只要經驗足夠,技能過關,那麼一般的副主任,甚至主治醫師,都是有可能拿下的。”
“只是暫時還沒整理出一整套系統性的手術規劃以及方案出來……”
曾教授聞言馬上轉過頭去,翻了翻白眼:“這纔多久時間。我問你這個了嗎?”
徐鳳年教授則說:“你沒問啊,我還以爲你問了,最近一直在整理歸納數據,都搞得有點糊塗了,有點糊塗了……”
“小方,正好,你來一下,聽說你是徐教授的剋星,他……”曾教授要抽徐鳳年的‘扳機點’。
徐鳳年則是趕緊打岔:“小方什麼小方?”
“小方吃你家米了?”
“小方欠你家錢了,你讓小方做什麼他就做什麼?”很明顯,徐鳳年教授有些緊張起來,生怕方閒再給他餘留點什麼,他再心裡癢癢。
方閒聞言,先走近,然後問:“徐教授,鄒君子今天不來手術室麼?”
方閒此刻滿心期待,要麼是鄒君子,要麼就是周希音趕緊再來手術室,然後作爲試驗的材料,儘早地把他們也帶出來。
如果這兩位能夠相對成熟地處理毀損傷的話,那麼下一步,這樣的“適宜人羣”就能夠擴大到手術室的其他助手,比如主治或者副教授。
如此一來,只要有人在應用這麼一套理念,方閒就能夠有技能點的收入。
一傳十,十傳百之下,自己即便是躺平,估計每天的技能點收益都格外可觀。
而這樣的課題,獨屬於方閒自己的課題,是格外重要的。
“小鄒說他先要去練習幾個小時的切開術,再轉過來。他也有自己的任務和挑戰在身,先不着急,做課題,當然是慢慢做的。”徐鳳年如此回。
他已經非常滿意當前的‘試驗’進度。
只是現在的數據,還不足以支持安全性和有效性,只能夠指向安全性和有效性!
若能把毀損傷的處理進一步標準化和規範化,這是徐鳳年喜聞樂見的東西。
曾教授聞言則感慨了一聲:“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現在的年輕人,真TM幸福。有人在前面領頭衝鋒陷陣,他們只要負責無腦往前衝,重複即可……”
曾教授這是有些羨慕鄒君子了。
畢竟,在他所在的年代,醫學會雖然已經出現,但那時候的醫學會,相應的發展模式都還不完善,一切都屬於蠻荒時期。
那時候,對於病種治療的認知,還處於誰的能力更加牛逼,誰就更加厲害這種認知層面。
哪裡會有什麼“青春版”、“正式版”、“加強版”這樣的說法。
而在那個年代,毀損傷基本上只討論四肢的毀損傷,對應的處理方式也是大部分都是截肢,哪裡會像如今,即便是腹部、胸部的毀損傷,還能夠有搶救的機會?
醫學會的發展,給現在的年輕人提供了便利的學習和早期接觸高難度病種的機會之外,還有像方閒這樣的,在很早的年紀,就擁有這麼多如意基礎技能的領頭羊。
在方閒的帶領之下,恐怕以後的年輕人,越來越會不得了了。
在副主任醫師都無可奈何的‘大型毀損傷’裡,一個醫學生,現在都有可能通過“青春版”參與到這樣的高難度病種中。
人比人,真可謂是氣死人。
隨時準備消毒鋪巾的兩位助手,此刻也是在手術檯旁,看向了方閒方向。
然後說:“曾教授,其實現在的年輕人,既是幸福着,也是悲哀着……”
說着,朝着方閒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
通過哲學的概念,辯證了方閒出現的利弊。
而他這麼一說,倒是讓曾教授和徐教授兩人都重新審視了一下方閒。
徐鳳年點了點頭:“這話說得倒是不錯。”
“在少部分年輕人,甚至是副主任醫師都只能實現‘3級’或者‘4級’技能自由時,他已經是‘5級’技能自由了。這上哪裡說理去?”
“不過,如果不是小方能夠實現現在的‘5級’技能自由,誰又敢放心大膽地去對毀損傷進行‘降低標準治療流程’的探索?”
“不同的主刀擁有多個5級技能,和同一個人擁有多個5級技能,這概念就完全不一樣。”
“欸,那個長得稍微瘦一點的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啊?”徐鳳年最後如是問。
徐鳳年最後一句話,直接讓說話的青年當場破了防。整個人站得立正,僵硬下來——
合着你還不認識我的咯,那你和我說這麼多?
方閒和曾教授也轉頭看向徐鳳年。
卻也沒多說啥。
曾教授是本院的教授,對本院的人會稍微更熟悉一些,理所應當。
方閒作爲新晉後輩,即便是手術室裡面的助手,也是他的上級,也是前輩,因此記得真切,也無可厚非。
徐鳳年教授作爲華西醫院的教授,還是學科帶頭人,不去特意地記住他們,好像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但這終究,是有那麼一丟丟不尊重人。
青年聞言則也稍有脾氣地說:“徐教授你偶爾說我像莖豆。”
這也是爲了套近乎。
“叫莖豆的年輕人多了,長得瘦的人我都叫他莖豆,你是哪一條?”徐鳳年卻沒好氣。
曾教授聞言則忍不住問:“徐教授,如今你是不是除了小方一個人,其他的年輕人,你都不記得?”
徐鳳年聞言有點尷尬地搖頭:“其實曾教授,可能您說的不太對。”
“不止是年輕人我不太記得,就連您,我都覺得有點眼生,彷彿是在哪裡見過……”徐鳳年不太確定。
曾教授聽完站起來就往手術室外走。
“欸~別生氣啊!~”徐鳳年趕緊伸手。
“我出去透一口氣,和你聊天,佔着自己是5級醫師就太TM寒磣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