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你怎麼流這麼多汗?”
當王啓回到獵人營地時,早已等候多時的顧亮,立刻發現了他,並好奇加關心的問道。
汗?
王啓被顧亮這麼一問,才下意識的摸了一把額頭,發現額頭上和臉上都掛着汗珠。
但他並非是熱的,或者累的。
大概是出於緊張和恐懼。
他很想把剛纔看到的場景,分享給其他人,但他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如何開這個口。
現如今,兗州的天驕們已經較爲悲觀了,若是告訴他們還有更危險的境況等待着他們,王啓很難保證他們的心理狀況。
畢竟哪怕是他,現在都心有餘悸,冷汗直流。
萬一……
他是想,萬一空間壁障被打破,這個秘境將變成什麼樣子。
黃泉嗎?
難道,黃泉井就是這樣誕生的?
“沒,沒什麼。”
王啓搖了搖頭,既敷衍了顧亮,也將腦海中混亂的思緒給清空了出去。
他自己也沒想好應該如何處理當下的情況,就連隨口胡謅一個藉口都不願意去做,徑直掠過顧亮的身邊,獨自進入了臨時搭建的帳篷之中。
在別人享受着篝火,吃着野豬肉的時候,王啓獨自一人蜷縮在帳篷的角落,腦海中不斷構建出秘境的空間模型。
把他至今所見所感,全部都填充了進去。
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做過這樣宏觀的觀察與思考。
而當綜合了所有信息的模型浮現在腦海中的剎那,他敏銳的找到了一個點。
中心點!
沼澤,絕壁,荒漠……
如果把他在高空時眺望到的四個極點,兩兩相連,得出來的一個相交點,格外的引人注目。
因爲這個中心點,正是他和南宮夜月曾經所到達過的廿七所在地附近!
根據他的推算,他所找到的中心點,距離廿七的位置,應該相差不到一里地!
而這一里地的誤差,極有可能是因爲他只是目測,沒有精準測量。
廿七則是找準了絕對中心點。
一時間,幽魂聚集在秘境的周圍,似乎就能夠解釋得通了。
廿七一定在秘境裡做了某種手腳,招來了這些幽魂,只是礙於空間規則,亦或者其他的某些原因,這些幽魂還無法侵入秘境。
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這一切是廿七做的,廿七絕對不可能讓那些幽魂只是在秘境的邊界徘徊。
要在廿七毀掉這個秘境之前離開,否則不止是兗州的修士,這個秘境中的所有人都可能成爲幽魂的食糧。
王啓雖然進入過黃泉,但也不敢保證每一次都能夠在幽魂的圍攻下順利逃脫。
更何況還得面對全盛的廿七和廿七的守護者,他更是沒有勝算。
畢方,在哪?
在哪?
在哪?
王啓的大腦瘋狂運轉着,注意力不斷的在腦海中的秘境模型的各個地點不斷徘徊。
一個又一個區域被他排除。
直到……
原來是這樣!
當王啓繼續添加了進入秘境後所得到的某些信息後,畢方所在的地點,瞬間呼之欲出。
簡直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雖然,這個答案只是王啓的推測,但在確認了秘境的邊界後,這個推測,也只能是唯一的答案了。
嚯!
王啓猛地睜開雙眼,臉上難得的露出了笑容。
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顧亮和蔣霞,嶽良,以及幾名狩獵隊的代表,此刻正圍坐在他前方不遠處,默默守候着他,沒有對他造成任何的干擾。
“你們等了多久?”王啓看向顧亮,略帶歉意的問道。
顧亮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走到帳篷口,掀開了獸皮簾。
在厚實的獸皮簾被掀開的剎那,陽光瞬間照射了進來,很是溫暖。
從陽光的強盛程度來看,已然是正午時分了。
“我們爲了等你,延誤了出發的時間,期間還解決掉一個幽州的巡邏小組,一名獵人兄弟不幸負傷,他們現在可是都上了咱們的賊船了。
所以,你到底掌握了怎樣的信息,能共享給我們嗎?”顧亮作爲代表,以一種格外鄭重的語氣,向王啓詢問,亦或者說是逼問道。
他聚集了這麼多人,自然不是爲了守護王啓,而是想要找王啓要一個說法。
他看出了昨天晚上王啓的狀態不對,他不會在那種不合適的時機硬找王啓討要答案,但是在王啓恢復了常態後,他必須要共享王啓所知道的信息。
他不是不相信王啓,而是在生死攸關的決策上,他沒辦法允許同伴對自己有所隱瞞。
直白來說,其實就是他無法將自己的生命,完全交給王啓。
“我知道畢方在哪了。”
王啓的回答,也並沒有讓顧亮和衆人失望。
他只用了一句話,就讓整個帳篷沸騰了起來。
“嗚呼!”
咻!
隨着這個信息的傳出,整片營地都響起了興奮的呼喊聲和口哨聲。
畢竟對於這些獵人們來說,生命安全都不是首要的。
他們明知道進入秘境九死一生,還願意進來,本就是爲了一睹畢方的真容。
沒有什麼消息,比畢方的所在,更讓他們激動的。
“猛哥,人都到齊了,現在能直接告訴我們,畢方在哪了麼?”一名狩獵隊長搓着手,既激動又忐忑的向王啓詢問道。
王啓卻反問道:“你們這幾天,有看到過星星和月亮嗎?”
“啊?”
王啓的問題,令衆人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是在說畢方在哪嗎?怎麼扯到星星和月亮了?
但爲了話題繼續進行下去,倒是也有人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而後肯定的答道:“沒有!我敢肯定,這幾天夜裡,天上沒有出現過月亮和任何一顆星辰。
我學習過星辰定位法,所以對夜空格外在意,絕對不會錯的。”
“我好像也沒看到。”
“對誒,月亮和星星呢?”
……
當一個人回答後,其他人也開始附和了起來。
他們不太確定答案,但只要願意回憶,至少都能回憶起一片漆黑的夜空。
唯一不確定的,只是星辰的數量,是否真的爲零。
而就在這時,王啓又拋出了第二個問題:“是的,這片秘境,並非我們所生存的九州大陸。天空並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麼遼遠,廣闊。
它無法承載月亮和星星,可爲什麼會有太陽呢?”
是啊,爲什麼?
衆人一臉懵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的人在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但有的人連這個問題都難以理解。
因爲在這個世界,是沒有關於太空的概念的。
他們並不知道太陽與月亮,星辰有什麼聯繫,更不知道恆星,衛星的定義。
在他們眼中,太陽本就該在天上,至於距離地面有多遠,這不是他們應該思考,或者能夠思考的事情。
總之到現在爲止,也沒聽說有人接近過太陽。
他們不可能聯想得到,在近地的天空外,還有一片生命禁區存在,而這個秘境,是絕對無法模擬出那樣廣闊的生命禁區的。
所以……
“你的意思是……太陽是假的?”那名自稱學過星辰定位法的獵人,率先得出了答案。
哦?
王啓驚訝的看向這名獵人,方纔,當他看到一雙雙茫然的眼睛時,就知道這個問題對這個世界的土着來說,有些超綱了。
他們不知道太空的存在,自然不知道太陽和其他星辰是處在同一片空間中的。
太空既然不存在,太陽單獨存在於這片秘境,着實有些突兀。
這一點,就連他都很難注意到,更別說這裡的土着。
這名獵人能夠推理出這個結論,實在是難能可貴。
或許是注意到王啓的詫異目光,獵人趕緊補充道:“這是我師父告訴我的,他說最古老的時代,人們以爲太陽于山巒中升起,最終迴歸大山之中。
後來,人們發現了海,看到了太陽於大海的盡頭起落,又認爲太陽自海中升起,最終沉入海底。
大海會掩蓋太陽的光芒,直到另一個輪迴的開始。
再後來,有人追逐太陽,試圖找到太陽的住所,但最終迷了路,兜兜轉轉又回到了九州大陸。
人們對於太陽和星辰的探尋,直到現在,也沒有停止。
但留下星辰定位法的先賢,曾經寫下過對於太陽和星辰的猜想。
先賢認爲,太陽和星辰,距離我們非常遙遠,遠到窮極一生都難以企及。它存在於另一片廣袤無垠的黑暗空間中,所以才需要綻放出奪目的光芒,引領迷失在黑暗中的旅人。”
胡扯。
王啓聽完,腦海中立刻蹦出了兩個字。
但不得不說,這個玄學式的猜想,倒是歪打正着的,猜測到了宇宙的狀態。
所以,爲了衆人更好的理解……
“對!先賢說得沒錯。”
他一本正經的認同了獵人的觀點,並拓展道:“真正的太陽,距離我們非常遙遠,遠到我們無法觸及。
所以空間有限的秘境中,不可能出現太陽。
那麼請伱們告訴我,它是什麼?”
王啓指向懸在遠空中,正在緩慢移動的“太陽”,慷慨激昂的說道。
這一刻,所有人都幡然醒悟。
能夠在遠空中釋放出如此強烈的光芒,將整片秘境照亮的存在。
要麼,是絕世的先天靈寶。
要麼,就是……傳說中的九珍獸,屬火的神鳥,畢方!
也只有畢方這個級別的神鳥,才能夠輕而易舉的釋放出奪目的光彩。
“畢方!”
衆人雖然不太整齊,但都陸陸續續的說出了這個答案。
他們不約而同的看向天空,震撼之情,溢於言表。
他們想要狩獵的存在,居然是這個秘境之中的太陽!
如果不是王啓,他們這幫人,就算是做夢都不可能猜到太陽就是畢方!
顯而易見的,位於秘境各個區域的尋寶者們,也都沒能發現這個事實。
一名獵人,着急的朝着天空中飛去。
但還沒越過樹梢,就被王啓追上,一把拽住了後領:“你打算在這光天化日之下,當着所有修士的面,去確認它是不是畢方?”
“那不然呢?難不成天黑了去?”獵人委屈的反問道。
“孺子可教也!”王啓當即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
黃昏。
一幫人蹲在一個小山包上,從來沒有那麼專注的看過落日。
“原來落日這麼美。”蔣霞不禁感嘆道。
“等出去之後,我帶你到五華山主峰去看落日,太陽落入雲海時,更美。”顧亮朝着蔣霞靠攏了一些,說道。
“好。”蔣霞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
“啊?你同意了?”顧亮難以置信的看向蔣霞。
“你不希望我同意?”蔣霞歪了歪頭,打趣道。
顧亮連忙擺手:“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沒想到你會同意,我以爲你……”
顧亮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你以爲我喜歡王啓?”蔣霞卻像是會讀心術一般,說出了他心中所想。
他無奈之下,只能點頭承認。
蔣霞遲疑了片刻後,搖了搖頭,視線不自覺的挪到了不遠處的王啓身上。
王啓,的確有着某種特殊的魅力。
但對於蔣霞來說,王啓更像是一個領導者,她能夠明顯感覺到,她和王啓之間有着一道很深的隔閡。
相反,和顧亮這種看似輕浮,但在她面前卻格外小心翼翼的公子哥相處,她要輕鬆得多。
可能她對顧亮還談不上喜歡。
但如果非得選一個人和她一起去看日出,日落,那一定是顧亮,而不是王啓。
而就在她思索之時,王啓突然站起身來。
落日終於徹底沉入地平線下。
衆人卻更加仔細的觀察着天空。
既用肉眼,也用獵人的直覺。
“在那!”
一名獵人指向東邊的天空,他感覺到一股氣息,以極快的速度,從日落的方向,從空中掠過,並停留在東方的天空中。
真是人才濟濟啊!
王啓聞言,不禁感嘆。
因爲就連他都沒有觀測到畢方的移動方向。
畢方所在的高空,超出了探靈術的探測範圍!
此時此刻,他更加慶幸自己選擇了和這羣獵人一起行動。
“走!”
他選擇了相信獵人們的判斷,率先借助夜色的掩護,朝着東方飛去。
“我飛不動了。”
“我也不行了。”
……
目標,比想象中還要高,還要遠,路途中,不斷有獵人掉隊。
不知不覺,跟在王啓身後的,只剩下十二人。
但也就是在這時,王啓突然停了下來。
擡手觸摸着頭頂的“雲層”。
其他人也有樣學樣的摸向雲層,而後不約而同的張大了嘴巴,以此來表現自己的驚訝。
這哪是什麼雲層,而是乳白色的山體!
一座山巒,漂浮在天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