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大酒家的金龍包廂內,正坐着兩個貴賓在飲酒。說是貴賓,那是一點兒也不爲過。一個是代市長陳中祥,一個是海東區的區長李震民。在海濱市來說,這兩個人也算得上是炙手可熱的貴客嘍。
酒家的老闆親手端上一碗‘平茹燴魚肚’,給兩位貴賓敬了一杯酒,然後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老闆是精明人,知道這兩位官場大亨是有要事商量,不喜歡外人打擾。既然是這樣,老闆當然不會自討沒趣。
陳中祥撿了一塊魚肚送到嘴中,慢慢咀嚼了幾下。嚥下去之後,用身邊的小毛巾擦拭了一下嘴脣,開口讚道:“呃,不錯,湯好,燴得也到功夫。”
“是呵,別看望海大酒家這邊菜餚的價格高,做的菜還是很有檔次的。吃在嘴中,感覺就是不一樣。”李震民也跟在後面撿了一塊魚肚送到嘴中,邊吃邊讚歎。
兩個人吃了一會菜,你來我往的喝了幾杯酒。說來說去,都是一些場面上的話。陳中祥擱下筷子,給自己叼上了一支香菸。李震民見狀,連忙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機給對方點燃了香菸。
“老李呵,你說陸明下午這個樣子說話,到底是一個什麼意思?”噴出一口煙霧之後的陳中祥,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終於說出了今天這餐晚宴的主題。
“能有什麼意思!不就是對我們兩個人發出警告,不要動那個小畜生嗎?”李震民悶悶不樂的翻了一下眼睛。
提到這事,他就是滿心的不舒服。任家的那個孽種,被自己讓皮磊志打壓了好幾年,已經就到了奄奄一息的狀態。沒有想得到,一場突如其來的街頭刺殺,卻反而讓這小子來了一個鹹魚翻身,越過越精神了。
短短三個月時間,從普通警察成了派出所長。爲了對他進行打壓,省警察廳專門換了警察局長。這傢伙鼻子尖,腿腳也快。聽到風聲不對,就來了一個拔腿大溜。
溜到其他地方倒也就罷啦,偏偏還又溜到了李震民的鼻子底下。這讓李震民怎麼能不生氣。這小子到了紀委,還又不肯安分守己的過日子。這纔來了幾天,就又搞出了這麼大的一個案子。牛大江的死活,不關李震民的事,關鍵是讓任笑天出了一回大彩。
本來,李震民還想等着自己緩過這一陣,就來下手對付任笑天。沒想到,自己沒有動手,陸明倒搶在前面發了話,說是誰要動這個兔崽子,先要向他報告。有了這麼一條禁令,還動個屁呀。
陳中祥聽到李震民這樣的回答,坐直了身體,也有點鬱悶地說:“老李,你說這小子到底是有個什麼樣的關係?能讓陸明如此爲他遮風擋雨哩!”
“嘿嘿,不瞞你陳大哥說,這一點我也沒有看得透。你想想,無論是農機廠的事,還是你侄子和表哥的事,我們這位當家人,好象都是在幫着這小子說話。”李震民也感覺到有點不好理解。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來了個一飲而盡。當然,他的話中也是充滿了挑撥之意。
在他的心目中,任笑天應該是沒有什麼來頭的人。任家的老爺子,早就死得變成了一堆泥土的人,不可能從墳墓中爬出來爲任笑天遮擋風雨。至於任四海那幫人,更是不成氣候。再說,任家如果真的是有人在背後撐腰,也不會任由着自己如此折騰任笑天了。
“嗯,這事肯定是有個原因。不然,這小子也不可能跑得如此滑溜。竟然一下子跑到了你李老弟的眼睛鼻子底下,你都不知道。弄到最後,竟然連乾兒子的位置都沒有能夠保得住。哈哈。”陳中祥笑得直拍桌子。
兩個人都是官場上油條,即使處於同一陣線,也忘不了勾心鬥角,各逞心機。李震民先是用陳中祥的三塊傷疤,來挑起對方的戰意。陳中祥也不示弱,立即就用任笑天的調動和皮磊志的下臺給反擊了回去。
聽到陳中祥如此說話,李震民不由得怔了一下。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各自想到自己的尷尬事,不由得一齊哈哈大笑起來。陳中祥用手中的香菸,指着李震民哈哈大笑:“呵呵,我們兩個人,是爺兒倆比支巴,一個慫樣。”
這話說得不錯。近些日子裡,他們這兩個位高權重的實力人物,都相繼折在了任笑天的手下。雖然是背後有人在操作,但從表面上來看,就是折在了一個羽毛未豐、ru臭未乾的年輕人手上。這讓心高氣傲的陳中祥和李震民,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氣來。更何況,李震民與任笑天之間還存在着不解之恨。
“震民老弟,我看哦,明着下手是不行的。你這邊一有動靜,姓陸的肯定是要跳出來說話的。常委會這一邊,還是他說了算。有了什麼事,我也幫不上忙。”陳中祥嘆了一口氣。自己這個二把手,當得也算是夠窩囊的嘍。
李震民不滿意的皺了一下眉頭,這象是一個要當市長的人嗎?說話做事,沒有一點虎氣,還怎麼能和陸明爭奪海濱的領導權?沒有等到李震民發表意見,陳中祥把酒杯一端說:“不說那些泄氣話嘍。來,我們把這杯酒給喝了。我再說個辦法,你看能行不能行?”
兩個人乾杯之後,陳中祥把嘴巴咐在李震民耳朵上,咕嘟咕嘟說了一大氣。說到最後,纔出聲問道:“震民,你說這辦法怎麼樣?”
“中哇!這辦法好,殺人不見血。讓那小子吃了大虧,還又說不出話來。只能是乖乖的讓我來收拾。就連姓陸的,想要出面救場,也不好說話。”李震民一拍桌子,連聲喊好。
商量妥了方法之後,兩人連續幹了幾杯酒。到了這時,李震民又來了話:“陳大哥,這事好是好,就是一時辦不了。”
“怎麼啦,難道還有什麼問題不成!”陳中祥的額頭上,立即爬上了幾條黑線。
“大哥,不是我李某人不用力。只是我這個方案提出來,我們那位書記大人是不會同意的。沒有他的支持,我還說個屁呀。”李震民說話的時候,眼睛眯成了一道縫。透過縫隙,在觀察着陳中祥的反應。
一聽是這事,陳中祥不以爲意的擺擺手說:“嚇了我一跳,還以爲是什麼事情哩。告訴你,就在這個月底之前,肯定能解決你的職務問題。到了那時,還不是你自己咋說咋行嗎?”
“哈哈,借你陳大哥的吉言,我們就等着看那個小畜生的笑話吧。來,乾杯!”
“乾杯!”
第二天一早,經過一夜歡愛的任笑天,神清氣爽的到了辦公室。一路走來,都是熱情的招呼聲。成功地辦理了灘塗局案件之後,任笑天在整個紀委系統,也算得上是一個名人。加上劉唯一也因爲這個事情,多少不等的也要吃上一點掛落。整個海東區紀委裡,找不到再對任笑天看不順眼的人了。
心情好,任笑天也沒有去到處串門,還是按照老規矩,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看書。低調做人,這是目前增加人緣,減少對立面的最好辦法。不然,你這麼一個新人,處處都壓人一頭,讓那些打拼多年的老人怎麼能夠會沒有逆反心理!
這一次的成功辦案,也讓丁一和郭明大大地出了一回風頭。就連姜書記也幾次誇獎了他們兩個人,說是後生可畏,大有培養的潛力。彭書記更是拍了兩個年青人的肩膀說:“好好幹,只要有了成績,其他的事情都是好說的。”
處於興奮勁兒上的丁一和郭明,自從進了辦公室之後,就一直是在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跑路帶風,見人就笑。當他們看到任笑天到了辦公室之後,纔算是有所收斂起來。領導這麼一個樣子放在那兒,他們也只好乖巧地坐在辦公桌那兒整理卷宗材料。
‘滴鈴鈴——滴鈴鈴——’電話鈴聲一響,丁一和郭明的耳朵立即就都豎了起來。這個敏感時期,任何的風吹草動,都可能會有新的政局變化。作爲在官場上混的人,當然是倍加關切。
“我是任笑天。噢,你好,戚局長。”電話是戚得標打過來的。昨天在太平洋賓館,戚得標本來是想要找紀委領導討要一個公道。只是礙於任笑天的勸說,這纔沒有公開發難。
後來看到姜書記真的沒有護短,當場就對牛大江進行了處置,心中的怨氣也就衝散了不少。再加上陸書記又專門找他們夫妻二人進行了安撫,到了這時候也就不會再糾纏於往事,而是很豁達大度地表示了理解。
回到家中以後,戚得標纔算是徹底弄清了事情的始末。越聽越是心驚,也就越是感激任笑天。如果說沒有這個年輕人的大義凜然,沒有這個年輕人超凡脫俗的本領,自己這個監獄是坐定了。即使將來能有一天得到平反,自己這個家也算是毀在了牛大河的手上。
對於挽救了自己政治前途,挽救了自己這個家的恩人,戚得標和寧麗夫妻倆當然是不會忘懷。報恩的方法,當然是有許多種。用什麼方法比較好呢?
寧麗覺得任笑天是個有正義感的年輕人,不會在乎那些阿堵之物。想來想去,他們覺得還是先請任笑天吃上一頓飯比較妥當。至於其他的事情,那是來日方長,無須急在一時。
有了這麼一個想法,早晨剛一上班,戚得標就把電話給打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