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哲軍的這一瞪眼,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效果.段楓被汪哲軍瞪眼以後,也就悟了過來。已經到了這時候,想退也退不了。倒不如硬頂下去,說不定還能有上一線生機。
想到這兒,段楓臉上的肥肉一抖,眼睛一瞪,把牙一咬說:“看到了,看到了。領導,我是老實人,保證有一說一,絕對不會講假話。”
聽到段楓如此回答,不少人嘆了一口氣。這樣的回答,也就意味着任笑天的第一波精神壓力,已經落到了空處。但也有人從汪哲軍那麼一瞪眼的動作中,看出了其中的貓膩。嘿嘿,此案確實是案中有案哦。
牛大江緊緊握着的雙拳,也鬆了開來。乖乖弄的個東,這個任笑天果然不是一個善良之輩。人家在警方那一邊的業績,確實是沒有一點水分。就憑這麼一招下馬威,那可不是一般的厲害。換作一個心理防線稍許差一點的人,僅此這一招就能斬敵於馬下。
“大江,看樣子劉唯一是不好意思來見你我。”花東昆看到眼前的情景,立即聯想到了劉唯一不見蹤影的原因。讓他去找任笑天疏通關係,從眼前任笑天的佈局來看,顯然是不準備給自己這些人的面子。從這個角度來說,劉唯一的避不見面,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眼鏡’也點頭說:“看來是這麼一個意思。任笑天這一着用得很見火候,只可惜碰上了段楓這麼一個‘老油條’。可惜,可惜。”
聽到‘眼鏡’在連呼‘可惜’,花東昆有點不滿:“‘眼鏡’,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希望看到這小子能成功嗎?”
“錯矣,錯矣。我說的可惜,是說這麼一招妙策,竟然沒有達到預期效果。我這叫什麼?是對有才之人的婉惜。”‘眼鏡’晃了晃手中的香菸,頗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意味。只是他嘴角上那戲謔的笑意,又出賣了他所說的話。
花東昆心中知道‘眼鏡’說話的意思,只是看不慣這傢伙的虛僞,‘呸’了一下就不再作聲。牛大江有着自己的心思,當然顧不上去調節這樣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對於段楓由慌張轉變爲穩住心神的狀況,任笑天好象一點也不以爲意。只是付之以一笑,就算了事。汗,如果僅憑這一招就打垮對手,自己準備的那麼多好菜豈不是無法再端上桌來讓大家品嚐!嘿嘿,好戲還後面哩。
段楓回答之後,他只是微一點頭說:“行,既然這麼一個說法,那你就簽字吧。”
聽到任笑天如此說話,穩住心神的段楓,當然也不再多言,抓起筆來,只聽得‘沙沙’幾聲響就簽完了字。簽字之後,還擡起頭來看了一眼任笑天的反應。
“丁一,把證人請進屋來吧。”任笑天對段楓的表現,好似置若罔聞一般,只是慢條斯理的下達命令。聽到他這一下令,丁一立即精神抖擻的走出了會議室。今天,他和郭明兩個人,算得上是參加工作以來最爲風光的一刻。
放在平時,就是想見一下姜臻生這樣的紀委書記,也是一件不很容易的事。什麼時候纔能有這樣的機會,讓自己這麼一種參加工作時間不長的年青人,在市委書記、市長的面前一顯風采!跟在任笑天后面幹,這是一件大有前途的事。兩個年青人,都得出了共同的結論。
第一個證人是個中年男人,看到這麼多的領導坐在這兒,剛開始還有一點緊張。定了一會神之後纔開口介紹說:“我是汪局長的駕駛員,9月18日上午大約是9點鐘的光景,我把汪局長丟在車子上的茶杯,送到他的辦公室。和汪局長說了幾句話以後,就下了樓。在下樓梯的時候,碰到了段楓,還相互打了招呼。”
“段楓,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任笑天發問道。
段楓一聽,這沒有什麼問題呀,也就點頭回答說:“是的,我們在樓梯那兒相遇,互相打了一聲招呼,我就往戚局長辦公室去的。”
“行,繼續請證人。”任笑天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如果一定要說有,熟悉他的人知道,那就是嘴角上露出了壞壞一笑的紋路。
第二個證人,是灘塗局財務科的女會計。她作證說:“9月18日上午,大約是在十點鐘的時候,段楓帶着戚局長的批覆,到了我們財務科。當時我一看,相關的手續也都齊全,就給他開了一張二十萬元錢的支票。”
“我是工商銀行建軍路支行的辦事員,在9月18日上午靠近11點鐘的時候,這個胖子帶着支票到我們那兒取了二十萬元現金。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一是因爲這個人特別胖,二是因爲這筆款子數額特別的大。”一箇中年婦女又作了證。
在每個月的工資只在幾十元上下浮動的年代,二十萬元的一筆錢,確實算得上是一筆鉅款。引起這個婦女的留心,也是不足爲奇的事。至於段楓的肥胖,更是引得不少人的竊笑。
“從剛纔三個證人的證詞中,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在9月18日上午,段楓確實是到了市灘塗局,並且得到了戚得標的批覆,從而也就獲得了二十萬元的鉅款。大家看一看,有沒有什麼疑問要提出來?”任笑天讓證人出場的節目告一段落以後,適時進行了小結。
這樣的結論,確實是無懈可擊。當然也就不會有人自找沒趣,在這種場合裡跳出來找麻煩。倒是牛大江的額頭上,冒出了一絲冷汗。他從任笑天泰然自若的表情中,好象感覺到了危機在悄悄地降臨。
“我手中有一份文件。”任笑天從桌子上撿起一份紅頭文件,向大家介紹說:“這是省灘塗局發到各市局的文件,內容是關於在9月17日召開灘塗工作會議的通知。這份文件上,有汪哲軍的親筆批示。丁一,你把文件送給汪哲軍看看,是不是他的親筆批示?”
汪哲軍心中有點忐忑不安,弄不清楚任笑天到底是什麼意思。但又想不出問題出在什麼地方,只得硬着頭皮回答說:“是的,這是我寫的字。”
“那你把批示的內容給大家讀一讀。”任笑天是在奚落汪哲軍。讓一個已經被‘雙規’的官員,讀自己在臺時的批覆,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請得標同志參加會議。汪哲軍。”汪哲軍搞不懂任笑天是什麼意思。他想不通17號的會議,能與18號取款的事情扯得上什麼關係。儘管如此,他在讀自己批示的時候,心中還是有種惶惶不安的感覺。至於臺上的風光,與此時淪落爲罪人的淒涼,他也顧及不了嘞。
接下來,任笑天沒有說話,只是揮了揮手,讓丁一繼續給安排證人上場。
第一個證人,還是剛纔上場的那個女會計。她帶來了一本差旅費報銷憑證,打開其中的一張報銷單作證說:“這是戚局長9月19日到我們財會科報銷的差旅費原始憑證。事由是到省裡開會,出差時間是9月16日至18日。有來回的車票,還有在省城住了兩宿的招待所發票。”
那時的領導幹部,除了一把手之外,一般也沒有專車。象戚得標這樣的副局長,要到省城去開會,不但要扒公共汽車,也沒有秘書隨同服務。就連報銷差旅費的事,也要親力而行。
聽到這麼一份證詞,會議室裡就有人開始議論起來。既然說戚得標是9月18日上午和那個段楓達成私下交易,爲什麼戚得標是18日才從省城回來呢?要知道,省城最早的班車,也要到上午11點鐘才能抵達海濱。
這個年青人轉了這麼大的一個圈子,哈哈,原來陷阱是設在這兒。場上有不少人都感覺到眼前一亮。牛大江則是打了一個哆嗦,不好,事情要糟!他也是辦案能手,一聽就知道任笑天是從時間上找到了破綻。
“該死,該死!我怎麼就沒有想到發案的當天,戚得標不在海濱呢?”牛大江口中呢喃着。坐在他兩旁的花東昆和‘眼鏡’對視了一眼,有點無奈地搖了搖頭。如果在這上面出了問題,此案也就一發不可收拾。
“汪哲軍,你是怎麼看待這一份證詞?”任笑天揚了揚手中的報銷單複製件。那個時候沒有複印機可用,要想複製證據,還得用人力依樣畫葫蘆才行。
汪哲軍聽得任笑天如此問起,也知道了問題出在了什麼地方。真該死,怎麼就沒有想到戚得標沒有及時從省城返回哩。唉,這事可不好辦。不行,一點得頂住才行。不然,自己就得陷入滅頂之災。
“任主任,這事我怎麼會知道呢?誰能知道他是不是虛開的發票,或者是乘了別人什麼便車,再到車站撿上一張車票,來多報銷一點費用。這樣的情況,都是有可能發生的。再說,這是段楓與戚得標之間的事,與我有什麼關係?”汪哲軍眼睛一翻,就想出了狡辯之詞。
“汪哲軍,你?你混蛋!”戚得標‘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他這麼一個書生氣十足的文人,平時很難有一句粗魯之言說出口來。今天也是氣得到了一定程度,方纔會如此震怒。
他這一發怒,當然會引起各方面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