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她故作鎮靜地輕聲說,“小燕的看圖識字本忘了,我回來拿。”
裡面傳來一陣悉悉瑟瑟的聲音,然後就死了一般,一點動靜也沒了。這時,衛星頓了摩托車走上來,問姐:“怎麼啦?”
她還是平靜地說:“裡面保住了。他不來開門。”
“不來開門?爲什麼?”衛星伸手敲門,“姐夫,開門。”
裡面先是寂靜無聲,過了好一會才傳來驚慌不安的腳步聲。門開了,陶曉光臉如死灰,身子僵硬地呆在門口,垂頭喪氣地等待着什麼。
邢珊珊從他背後擠進去,一看,劉紅低頭坐在客廳沙發的一角,蜷縮着小身子,臉紅得象血,身子抖得如風中的樹葉。她故作疑惑地驚叫起來:“劉老師?你怎麼在這裡?”劉紅的頭垂得更低了。
陶曉光還試圖掩飾,難堪地說:“她來向我,反映一個問題。”
“反映問題?”邢珊珊哧地一笑,譏諷說,“白天辦公室裡不好反映?非要在夜裡到人家的家裡來反映。”
她弟站在當地,被面前的情景弄得目瞪口呆。
她不依不饒地說:“怪不得你平時對我那麼冷淡,原來你真的有了人。”
陶曉光一屁股跌坐在飯廳的凳上,哭喪着臉,羞得不敢擡起來,差點都埋到褲襠裡去了。衛星紅着臉不敢看他們,一個勁地嘖着嘴說:“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劉紅更是難堪得無地自容。邢珊珊說:“劉老師,你回去吧。”劉紅就掩住臉站起來往外走,她衝她背影說:“你真愛他,我就讓你們。我要跟他離婚。”
劉紅抹着驚恐的眼淚,奪門而逃。
劉紅一走,邢珊珊走到陶曉光面前,指着他說:“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啊?究竟誰……”見弟在,她嚥下了後邊的話。
陶曉光沉默了好一會,才擡起頭哀求說:“你們都看到了,我也不想再說什麼了。你想怎麼樣,都可以,只是求你不要聲張出去,好不好?”
邢珊珊苦笑了一下:“你還想要面子?”陶曉光眼睛紅紅的,差點要哭了:“看在孩子的面上,你就不要說出去。”
“不說,可以。”邢珊珊爽快地說,“但你要同意離婚,孩子歸我,財產平分。然後,你要在學校裡給我弄個單人宿舍。”
“姐,你別說氣話了。”弟天真地說,“姐夫是一時糊塗,以後改了,就行了。”
她白了弟一眼:“你不懂。姐早就受夠了這種日子,只是不好意思說而已。”
陶曉光說:“你提什麼條件都行,就是不要吵,不要說出去。”停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我丟了職務,對孩子也不好。孩子就歸我撫養吧,這樣你也好嫁人一些。”
邢珊珊生氣地說:“我還嫁什麼人?我不捨得小燕跟你受罪。”
陶曉光誠懇地說:“我們會待好她的,你放心好了。”
“我們?我們是誰呀?是不是劉紅?”她兇巴巴地嚷,“你們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陶曉光沉默。她象審訊犯人一樣逼視着他:“你們是什麼時候好上的?都到什麼程度了?你說,不說,我去問劉紅。”
陶曉光猛地擡起頭,扭着濃眉老實交待說:“什麼時候?你對我不好以後。可我們只是互相說說話而已,別的什麼也沒有。”
她心裡真是既好氣又好笑。好氣的是這個一向標榜老實愛她的人,竟然也如此不要臉,揹着她跟別人幽會,還把人叫到自己家裡來;好笑的是這個平時很驕傲的副校長,也不是自己的對手,輕易就上了當,成了這個可憐的熊樣。
忽然,她心裡一軟,又內疚了。我對他是不是太殘酷了?他走到這一步,不是你自己造成的嗎?是你自己先不好,還怪人家呢?你這不是在賊喊捉賊嗎?這樣做要給多少人造成傷害啊!你是不是太自私了?她想了想,又自我安慰道,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嘛。
“人家都送上門來了,還什麼也沒有,說給別人聽,誰相信啊?”她口氣軟了一些,“你們平時是怎麼聯絡的?用手機短信,還是電子郵件?”
陶曉光看着她,驚訝地說:“你發現過?”
“當然發現過。”邢珊珊覺得這個男人的智商實在是太低了。其實她根本沒發現,她平時也根本沒心思關心他。陶曉光滿臉痛苦地說:“那你爲什麼不早說?你跟我說一下,我就不會走到這一步了。”
邢珊珊不屑地提了提嘴角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說你,有什麼用?感情是不會聽別人勸說的。”她沉吟了一下,堅決地說:“已經到了這一步,還有什麼好說的?離吧。至於孩子歸誰,再說。我要走了,明天我就回來辦協議離婚。你先給我弄個單身宿舍,後天開始,我們就正式分開過。”
陶曉光急得額上的汗都出來了,顫抖着嘴脣說:“你,不能這麼急,等暑期裡辦好不好?現在就離,我們還怎麼在學校裡呆啊?不要說老師的議論,光這麼多學生看着你,就受不了。”
她愣住了。這倒是真的,這麼多學生的口水淹也能把你淹沒,眼光盯也能把你盯矮啊。她冷靜地想了想,才說:“暑期裡就暑期裡吧。不過從明天起,我們就開始分居。”說着拉過呆若木雞的弟,摔門而出。
在回孃家的上,她經過考慮,對弟說:“衛星,姐求你一件事。”衛星說:“什麼事?”她說:“你回去,今晚這事,千萬不要對爸爸媽媽說,啊?”衛星問:“爲什麼?”
她怕老人知道了這事,不僅不支持她離婚,還沒完沒了地勸她不離,跑來給她添亂。對他們這種老古派,她只能搞突然襲擊。既成事實,他們也就沒辦法了,否則,有得跟你搞了。嘴上卻說:“姐丟不起這個臉。這種丟人現眼的事,別人知道了,姐以後還怎麼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