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亥在常委會上勃然大怒,提出兩點意見,一是一個衛生局的衛生監督所所長,二話不說就要封店罰款,根本就不仔細檢查。他經常去常山飯莊吃飯,衛生絕對達標。了屬如此,由此可見衛生局局長也難辭其咎。還有,普通的打架事件,因爲當事人是衛生局局長小舅子的原因。就敢放言要別人一條腿,傳了出去,讓人以爲桐縣是黑社會的天下。二是桐縣的治安環境怎麼這麼差,堂堂的副縣長在吃飯的時候被打,公安局局長是幹什麼吃的?如果不能履行維護治安的責任,不如辭職算了,下面還有許多年輕有爲的幹部等着上來發揮重要作用,不行就給他們讓位!
丁亥的話說得非常重,邱衛紅面上無光,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不滿地說道:“丁書記說話太片面了,不過是一個偶然事件。怎麼能上升到政治高度?”
丁亥寸步不讓:“偶然事件?邱縣長,政治無小事,千萬不要掉以輕心。副縣長被打還是偶然事件,萬一邱縣長到了明州,被當地的流氓無賴打了一頓。你會承認是偶然事件嗎?看待問題要公平公正地看待,王副縣長本來在城中村改造小組深受重用,調來桐縣的時候,程市長再三叮囑,讓我關照好小王同志。現在倒好,他剛來桐縣沒幾天就被人欺負了,傳到程市長耳中,是我當書記的責任,也是你邱縣長的責任,更是我們桐縣全體常委的責任!”
強江海還想發言。丁亥一擺手:“如果誰覺得這是一件小事,那好,下次程市長問起的時候,誰就主動去向程市長解釋!”
這一句話立刻堵住了許多人的嘴,程曉宇的強勢誰不知道?王者風是程曉宇的愛將,愛將被打,程曉宇不發火纔怪!邱衛紅心中大罵金鐘國笨蛋加蠢材,竟然被人抓住了這麼大的辮子,不是自尋死路又是什麼?
蘆軍苗目光閃動。半天不發一言,若有所思的神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組織部長榮旖突然舉手發言:“我覺得金鐘國的所作所爲影響惡劣,有損桐縣形象。已經不適合再擔任衛生局局長一職。”
邱衛紅吃了一驚。眯起眼睛看了榮旖一眼。心想她這麼快就向丁亥靠攏了。
沒想到蘆軍苗也舉手說道:“我同意榮部長的意見,不管怎麼樣,縱容下屬打人就有損領導形象,又有什麼小舅子和別人打架鬥毆要別人大腿的事件,和黑社會行徑沒有兩樣。”
丁亥本來還沒有想到要直接罷免金鐘國,不過見有了由頭,組織部長和副書記都同意了,他也就樂於順水推舟:“榮部長和蘆書記的意見很中肯,我們都應該吸取教。這事要是讓蘆縣知道,他們說不定還會大肆宣傳一番,說我們桐縣亂查亂罰款,治安環境差,如此一來,勢必會影響景區的客流。”
任何事情都怕上綱上線,一提到有可能影響到三生石風景區,再聯想到王者風正是分管副縣長,既然榮旖和蘆軍苗都提了出來,丁亥也順水推舟,估計真要表決的話,也能強行通過。既然如此,還不如也從善如流,邱衛紅一咬牙,也點頭同意了。
最後全體一致通過決議,衛生局局長金鐘國停職接受檢查。縣安局局長紀東明,口頭警告一次。
紀東明還在半路上的時候,就知道了常委會的決議,頓時氣得暴跳如雷,把金鐘國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對光頭牛更是恨不得把他的光頭打開瓢。什麼東西,閒着沒事亂惹事,惹誰不好,惹了新來了副縣長,還敢當衆打副縣長一個耳光,真是嫌自己死得快怎麼着?金鐘國也是,娶了一個河東獅,天天被老婆拎着耳朵。現在到好,因爲你那狗屁小舅子,連官都丟了。
你的破官愛丟不丟,卻連累老子也跟着受口頭警告,真不是個東西,禍害精,回頭看我不好收收拾收拾你!
紀東明憋了一肚子火,一到城關派出所,就看誰不順眼就先颳了一頓,然後一聽鄭少秋的彙報,纔算露出一點笑模樣,拍了拍鄭少秋的肩膀:“小鄭,今天這事處理得不錯,記功一件。那個光頭還有那金鐘國的小舅子,都抓起來,好好招待招待他們。”
“是,紀局!”鄭少秋一臉喜歡,提心掉膽半天,終於算是舒了一口氣。
今天算是賭對了一把,還是暗中擦了把汗。這種站隊的事情,有時候還真是刺激,還真是一步生一步死。
忽然又想起什麼,小聲問:“紀局,抓金局長的舅子。金局長的面子就一點也不給了?”
“什麼狗屁金局長,撤職了。”紀東明沒好氣地罵了一句,忽然覺得自己有下屬面前有點失態,又說,“剛纔的話,你什麼都沒有聽見,記下沒有?”
“是,紀局。我就聽到命令了,請紀局放心。”鄭少秋的一顆心,又不爭氣地猛跳了幾下,奶奶個熊,玩大發了,扳倒了一個局長。他想想就有點後怕,當時要不是有點眼色,估計現在也和金鐘國一樣下場。
這個王縣長,還真是有點來頭,厲害呀。
紀東明來到辦公室,見金鐘國還坐在王者風面前,臉上流露出不以爲然的神情,心想可憐呀,你已經被撤職了還不知道,還想仗着後臺硬撐?
他不理金鐘國,上前握住王者風的手,陪着笑臉:“王縣長受驚了。我代表桐縣公安幹警,對您的遭遇表示同情和憤慨。我剛纔已經要求幹警一定要嚴懲兇手,同時,已經派人去輯拿龍三了。”
龍三就是金鐘國的小舅子。
公安局局長也是副縣級待遇,和王者風平級,在王者風面前不用太放低姿態,不過因爲金鐘國惹了王者風而被立刻免職,紀東明噢出了不同尋常的氣息,所以在王者風面前也就發意示好。
王者風聽紀東明一說,就知道梅里回到縣委之後,第一時間告訴了丁亥,丁亥已經採取了行動,也就放下心來,客氣地說道:“桐縣的公安幹警素質還是挺高的,第一時間趕到現場,處理問題也非常及時,有理有據,尤其是鄭少秋同志,非常稱職,值得表揚。”
王者風的意思紀東明明白。是把公安局給摘了出去,只找衛生局的事,他心裡就更有底了。
金鐘國聽了不對,站了起來:“老紀,你怎麼不問清楚就去抓小龍?龍和別人打架不假,不過那個劉武也有錯,不能怪他一個人。”
“金鐘國,龍三行兇傷人的事情已經非常清楚,而且他還威脅受害者,要廢人家的腿,影響非常惡劣。局裡已經決定了,要當成一件大案來抓。”
金鐘國急了,公安局長一說是大案,龍三少說也得判個十年八年,他忙套起了交情:“老紀。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你就不能通融通。”
“金鐘國,交情是交情。法律是法律,不能混爲一談紀東明不願意再和他廢話,怕他當着王者風的面,說出什麼不該說的事情出來,就點醒他,“老金,別挺着了,常委會剛剛通過決議,你被停職了,準備接受進一步處理吧。”
金鐘國如遭雷擊一樣愣在當場:“怎麼可能?不可能!邱縣長不能不保我,還有強縣長,他們說話非常頂用,怎麼會不爲我說話?我不相信!”
不相信也沒有辦法,金鐘國的手機響了,他顫抖着接聽,片刻之後一把扔掉手機,嚎啕大哭:“完了,一切全完了!”
有人丟官時假裝鎮靜。有人丟官是失魂落魄,有人丟官時嚎啕大哭,真是衆生百相。
王者風沒說什麼,他一般不喜歡痛打落水狗。紀東明卻心中鄙夷金鐘國。哭什麼哭?哭有什麼?誰讓你這麼怕老婆,連帶着也怕了小舅子。男人怕老婆的話,腰都挺不直,官都當不長!
王者風沒有回縣委大院。臉上的紅印還在,他可不想去丟人,就和丁亥打電話彙報了一下情況。丁亥對王者風的第一次出手非常滿意,王者風還是以前的那個王者風,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犀利驚人,而且比以前眼光更準,目光更遠,讓丁亥讚不絕口。
只不過王者風對榮旖的突然出手心中不解,丁亥一句話解答了他的疑惑:“剛纔方寸說了,他在件面遇到榮部長,榮部長說,讓方寸代她向老領導問好。”
原來是方部長的面子,看來,讓方寸跟在丁亥身邊,還真是一看妙棋。
還有一點讓王者風想不通的是。蘆軍苗不是和邱衛紅是一路人嗎,那麼她也肯定知道金鐘國是邱衛紅的人,還要對金鐘國提出罷免,難道說外界傳聞她和邱衛紅之間的關係,另有內情?
王者風放下電話,又給梅里通了電話,讓她出來找他和雲菡煙。王者風開着路虎,也沒下車。接上梅里,一行三人直奔三生石風景區而去。
車上,梅里看着王者風右臉上的手印,心疼得眼淚直掉:“誰打的你?這麼狠心,臉都打紅了!你打還了沒有?”她又扭頭看向車後面的雲菡煙,“還有云姐姐出手比較重,有沒有替王者風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