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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已經開到了門口的環島,繞過環島上坡就是市政府的大門。車頭已經慢慢轉了過來,正在朝這邊慢慢過來。
樑健往前了一步,等候着。
正在這時,跟在身後的沈連清卻忽然眉頭一皺,低頭摸出了手機。一看之後,猶豫了一下,走到一旁,輕聲接起了電話:“你好。”
電話是蘄州沙漠所的辦公室打來的。沈連清話音剛落,就聽得他問:“是沈連清秘書嗎?”
“我是。請問有什麼事嗎?”沈連清問。
對方答:“梁書記在旁邊嗎?我們所長要跟他通話。”
沈連清看了眼樑健的背影,回答:“梁書記現在有事不太方便,要不這樣,你有急事的話就先跟我說。如果不急的話,等梁書記忙完,我讓他給你們所長回電話可以嗎?”
對方安靜了下來,可能是跟誰去商量什麼了。
這時,車子已經在門口停下了。
樑健上前拉開了一號車的後車門。刁一民坐在裡面,看了一眼樑健,才慢慢地從裡面出來。刁一民行動不便,經常會拿着一根柺棍。今天也是這柺棍先出門,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這柺棍不輕不重地打在了樑健的腿上。算不上很疼,但也不輕。
刁一民像是沒注意到,若無其事地出來。樑健跟他握手,他擡了擡眼皮看了眼樑健,敷衍地碰了碰手後,就立即轉向了婁江源。
樑健並不意外。
例行公事之後,就是往會議室走。
往裡面走的時候,沈連清趕上來,隱蔽地拉了拉樑健的衣袖。樑健看了眼正和婁江源聊天的刁一民,便慢了腳步,輕聲問沈連清:“怎麼了?”
沈連清壓低了聲音回答:“剛纔蘄州沙漠所那邊打電話來了。”
樑健先想到的是本來約好今天去沒有去的事情,便道:“你昨天沒有通知他們嗎?”
沈連清回答:“通知了,不過,沙漠所的所長對於我們沒有去,好像很生氣。”
樑健皺了下眉頭,想這人也是有些‘有趣’。事情變動,也不是樑健所希望的。既然也已跟他們解釋過,還特地打電話過來質問,實在也是有些不懂人事。但,跟沙漠所那邊,遲早也要有接觸。再奇葩,也得忍了。
前面刁一民和婁江源他們一行人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樑健有些不悅地回答:“你先代我跟他們所長道個歉,回頭等這邊忙完,我再給他們所長打電話親自道歉。”
沈連清遲疑了一下,道:“他們所長說,以後不歡迎我們了。”
樑健皺緊眉頭,這什麼破所長,這麼大的脾氣!雖然這件事是他們不好在先,但刁一民突然要來考察,樑健總不能拋下省書記,去蘄州。既然已經盡力提前通知,也道了歉,這所長還要如此刁難,實在是太過可惡。
樑健心裡十萬只羊駝在不斷奔騰,但到底有求於那沙漠所,也只能忍了。再加上這非常時刻。
正在樑健努力將這隻蒼蠅給嚥下去的時候,忽然前面有人喊他:“梁書記,電梯來了。”
樑健擡頭一看,廣豫元正往這邊快步過來。樑健趕緊往前走,可還是沒趕上。他走到電梯門口的時候,刁一民和婁江源他們幾人已經進了電梯。但門還沒關,樑健猶豫着要不要進去的時候,忽然裡面刁一民朝他說道:“樑健,你就等下一部電梯吧!”
樑健怔了一下後,點頭回答:“好的。”然後目光轉向婁江源,道:“那就辛苦江源同志先陪刁書記幾位領導先上去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何來辛苦!”婁江源回答:“梁書記客氣了。”
話說完,電梯門就緩緩關上了。樑健往後退開一步,兩人目光在空中相碰,沒有火花,只有各自的冷靜。
禾常青也沒有進那部電梯。常委裡面,就朱琪和徐磊同志進去了。徐磊身體不適,原本一直在療養院內休養。這一次省書記刁一民突然要來考察,樑健本意是不想通知徐磊的,但後來想想,還是親自通知了他一聲。徐磊接到通知後,昨天晚上就從療養院回來了。
在電梯裡,禾常青站在樑健邊上,輕聲說:“來者不善啊!”
樑健笑了笑,道:“水來土掩!”
禾常青笑了起來,沒假話。
水來土掩前面半句是兵來將擋。若要問職位,刁一民是省書記,樑健是市委書記,樑健是兵,刁一民是將。
禾常青的笑容意思很清楚。在旁邊聽到了兩人說話內容的明德,低着頭沒說話。
樑健他們到會議室,負責後勤的人都在裡面忙碌。剛纔和刁一民他們坐同一部電梯上來的朱琪已經在裡面了,可徐磊沒在,婁江源也沒在,刁一民更是不見影子。
樑健看到朱琪的時候,朱琪也看到了樑健,迎了過來。樑健皺起眉頭,不等朱琪走到近前,就問:“刁書記他們人呢?”
朱琪回答:“刁書記說有點累想先休息一下,讓我下來通知你一聲,會議時間推遲一個小時。”
樑健心裡涌起些不悅,這日程安排都是和省委秘書長確認過的。原本樑健的安排是,刁一民到了之後先休息半個小時再開始會議,但這份安排發過去之後,就被省委秘書長將這一條給劃了。樑健記得,當時他還問了原因,秘書長的回答他也還記得清楚:“行程比較多,早上就不休息了,放在下午吃過飯吧!”
樑健這纔將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劃去,改成到了之後直接開始會議。可現在又是這樣。雖然對於樑健來說,這也不是件大事,休息室本就是準備好的。改了就改了,可是這樣的行爲,多少讓樑健有些不舒服。
樑健盡力不讓這寫不舒服表現在臉上,繼續平靜地問朱琪:“那現在刁書記已經去休息室了嗎?”
朱琪看了他一眼,回答:“這個我不清楚。”
“那你也先去休息吧。”樑健對朱琪說。說完,又轉頭讓沈連清跟這邊的後勤也都通知一聲。
一個小時,時間也不短。刁一民沒有讓他去會議室,顯然也不想見他。既然如此,他也不去湊這熱鬧。吩咐了沈連清去休息室那邊查看下情況後,就自己先回了辦公室。禾常青和明德也跟着過來了。
進門,門一關,禾常青看了眼樑健,忽然轉頭問明德:“明局,刁書記是不是和老徐認識?”
樑健詫異地看了眼禾常青,再看向明德,他臉上有些茫然的神色。
禾常青這又開始賣什麼藥?樑健心裡一邊嘀咕,一邊卻也提起了精神。禾常青素來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他這麼問肯定有原因。
明德愣了好幾秒纔回答:“這個,我也不清楚。”說完,又皺了下眉頭,反問:“他們認識嗎?我好像從來沒聽老徐提起過!”
徐磊是常委裡面年紀最大的一個了,性格又好,對誰都是笑呵呵的。所以,這市政府裡不少人都跟他關係不錯,都喜歡叫他老徐。
禾常青聽得明德這麼說後,看向樑健,道:“我也是覺得奇怪,剛纔在電梯門口,刁書記和江源同志他們進去後,電梯裡空間已經不多了,我們都想等下一部電梯,突然刁書記開口親自將徐磊叫了進去。”
說到這裡,明德像是也想起了這一幕,立即就道:“你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有點奇怪。而且,刁書記叫老徐也是叫老徐。這要不是比較熟的人,又是這樣的上下級關係,一般不太會這麼稱呼吧?”
樑健皺起了眉頭,禾常青和明德這麼一分析,徐磊和刁一民之間,好像真有那麼回事。
但是,刁一民也是從外面調過來的,時間也不長,不比樑健在太和的時間長多少。要說兩人認識的話,很大可能是之前就認識,而且關係還不淺!
刁一民和樑健之間關係緊張,乍一聽到徐磊和刁一民關係不淺,樑健難免會下意識地往壞的地方想一想。但,想過之後,他又立即將這些念頭給摁滅了。
樑健如今的局勢,前有刁一民,後有婁江源,實在不能再給自己樹立敵人。所以一切沒確定之前,樑健只能把徐磊先定義成中立的。當然,防人之心不可有,這今後,多少還是要稍微注意一點。
禾常青和明德也沒在樑健辦公室坐多久,坐了一會後,禾常青有電話,他就出去了。明德找了個理由,也出去了。
樑健趁着還有點時間,給沙漠所那邊回了電話。
沙漠所的辦公室接到樑健的電話,沒說兩句,就將電話轉給了沙漠所的所長。樑健剛要開口道歉,就被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大概意思是覺得樑健不夠尊重,既然行程改變,樑健應該親自給他打電話說明原因,並且道歉。但是樑健卻讓一個秘書做了這件事,這是對他的不尊重。
蘄州沙漠所的所長是西陵省政協委員,據說還兼着人大的職。具體樑健也沒有多瞭解。他在罵樑健的時候,口吻都是教訓人的口吻。樑健想着,要有求於人,一一都忍了。像個孫子一樣,被他罵了有五六分鐘,等他罵累了停下來,纔開口說話:“秦所長,今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現在這裡給您道個歉。這件事確實是我的錯,您說得很對,是我沒有考慮得太周到,讓您操心真是很抱歉。您看這樣行不行,您呢就大人不記小人過,給我個機會,下次讓我給您當面道歉怎麼樣?”
對面秦所長秦海明先是罵罵咧咧了幾句後才鬆了口道:“看你說話還算懂事,那我也就不跟你計較了。但是,這一次所裡爲了迎接你們,忙裡忙外的忙了兩天,這所裡的同志本身就工作忙,天天沙漠裡來去的,每天都很累,還要操心這事。結果,臨到頭了被你們放了鴿子。他們心裡多少有些怨言,這事情怎麼辦,你梁書記看着辦吧!我可先提醒你,所裡這些同志,都是些頑固的知識分子,都認死理。你要不讓他們心裡舒坦了,出了這口氣,沒準回頭就給你鬧些幺蛾子出來!”
“謝秦所長提醒。同志們確實辛苦,這一點我也是心裡有數的。您放心,我一定會正視這個問題,並且安撫好大家的情緒的。”樑健道。
“行,既然你都知道。那就先這樣吧。”秦所長說完,就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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