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車上,樑健拿着那份合同鬆了口氣。這安吉拉項目拖了這麼久,也折騰了不少事,現在總算是塵埃落定了。他相信,那個考察團不過是走個過場。
至於,下週一的會面,樑健倒是不擔心。老唐既然能應下來,那就說明他有數。
不過,靜下心來,樑健對於這個於姐的心計,還是有些心驚。幸好,這個於姐沒有將這些心機用來跟他作對,否則樑健還真不敢肯定,光憑自己的力量,能不能鬥得過。就憑於姐能將自己背後唐家的信息挖出來這一點,就足以讓樑健震驚了。
不過,於姐應該還不知道,他和唐家之間到底是一層怎麼樣的關係。
想到這一點,樑健覺得有必要跟老唐知會一聲,他和老唐的關係,就目前來說,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樑健回到辦公室後,就讓翟峰將廣豫元叫來,下週考察團過來,現在開始安排已經比較緊張了。
廣豫元站在前面,樑健在囑咐他考察團的事情的時候,他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樑健皺了下眉頭,想起之前翟峰的那句話,便咳了一聲。
廣豫元回過神,神色上有些慌張,開口準備解釋,被樑健打斷:“你這幾天怎麼了?之前小翟還過來跟我說,說在電梯裡碰到你跟你打招呼,你都沒聽到。遇上什麼事了嗎?”
廣豫元閉了閉眼,那一瞬間,臉上一閃而過的痛苦之色,十分明顯。旋即他搖搖頭,道:“沒事,就是最近有點失眠,沒休息好,這個人老是集中不了精神。”
樑健狐疑地打量了他一會,他不願意說,樑健也不好強求,便道:“既然身體不好,那這樣,你回去休息幾天。這次考察團的時候,就讓翟峰和辦公室人的去準備吧。”
廣豫元猶豫了一下,答應了下來。
樑健看着他出門時候的背影,猶豫了一下,將翟峰叫了進來。
“豫元同志的情緒不太對,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樑健問他。
翟峰搖了搖頭,道:“不清楚。”
“那你想辦法去打聽一下。如果是生活上有什麼困難,那我們能幫一把也是好的。”樑健說道。
翟峰應下後出去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任何事只要用心去打聽總是能打聽到的。第二天,翟峰就打聽到了一些消息。
他進來跟樑健彙報的時候,欲言又止。樑健看了他一眼,道:“有什麼好吞吞吐吐的。”
翟峰猶豫了一下,道:“是秘書長家裡的私事。”
樑健聽了愣了一下,但猶豫了兩秒後依然說道:“先說來聽聽。”
翟峰看了他一眼,然後將他打聽到的說了出來。在翟峰說出來,似乎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因爲廣豫元調到了這裡,對家庭的照顧少了,老婆孩子不滿意了,在家鬧意見。
樑健聽完,沒說什麼,讓翟峰出去後,他卻坐在椅子上,開始認真的琢磨這件事。這件事如此巧合,樑健可不認爲是偶然。
剛好徐京華想讓廣豫元去省裡,結果廣豫元剛有拒絕的念頭,家裡老婆孩子就開始鬧了。看來,應該是徐京華通過家裡給廣豫元施加壓力了。否則,爲什麼之前不鬧,偏偏在這個時候就鬧了起來。
不過,樑健是更加確定,徐京華在省裡的處境應該不太樂觀。看來,刁一民的手段要更加的老辣,否則憑藉徐京華在省裡經營這麼多年,怎麼也應該守得住如今的大好局面。
樑健腦子裡不由浮現了刁一民的身影,那個在最近的幾件大事裡,總是鮮少發言,但卻在背後默默關注,甚至操縱着事情的發展方向的人。
刁一民這個人穩得住。而徐京華,自從他坐上省長的位置上,卻開始在迷失自己。這應該就是兩個人拉開距離的地方。
不過,徐京華如今這困境,和他多疑的性格,應該也有影響。否則又何至於身邊無人可用,要用手段逼着廣豫元回去!
如此一想,樑健倒是替徐京華擔心起來了。省長的位置才坐上沒多久,可別輕易就成了終點。
但這擔心也不過是停留在一時的念頭上。在徐京華眼裡,樑健也不過是顆棋子。他坑樑健的次數也好幾次了。樑健自然也不會去做什麼。何況,他和刁一民這場爭鬥也不是他能插手的。何必上趕着去做那條被殃及的池魚呢!
倒是,廣豫元……樑健想到他,就皺起了眉頭。他現在這樣的狀態,必然是會影響工作的。家裡一鬧,很難說廣豫元是否能堅持住。看來,樑健還是得早做打算。
樑健猶豫了一會,將禾常青給叫了過來。叫禾常青過來,是想讓他幫忙參考下這件事。
翟峰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他在開會。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班時間了。進門,樑健讓他先在沙發上坐一會,自己忙完手頭的事情,才走過去坐下。
最近有段時間沒和禾常青聚了,禾常青看着倒是有幾分憔悴。便開口問他:“最近工作很忙?”
禾常青點頭:“是的,上面要搞學習,這兩天天天開會。”
“忙歸忙,還是要注意休息。”樑健道。禾常青點點頭。然後,樑健進入正題:“找你過來,是有件事,想聽聽你的看法。”
“您說。”禾常青道。
“你覺得,如果我把小沈調回來做秘書長這個位置,可行不可行?”樑健看着禾常青,問。禾常青愣了一下,然後皺眉,道:“行是肯定行,從一定程度上,秘書長的位置是要徵詢您的意見的。不過,小沈纔去荊州市沒多久,現在又調回來做市委秘書長,直接就進了市委常委,恐怕有不少人要說您任人唯親!”
樑健聽他說到這裡,點點頭:“我明白。你看這樣行不行,讓小沈回來,但先不進常委。”
禾常青看了樑健一眼,道:“按照以前的規矩,市委秘書長本身就是沒有進入常委的資格的,但是現在都實行高配,如果小沈過來,又不能進常委,會不會心裡不舒服?”
“這一點倒是不用擔心,小沈這個人,我還是有把握的。”樑健道。
禾常青沉默下來,過了會,他猶豫着問樑健:“豫元同志要有調動嗎?”
樑健遲疑了一下,道:“可能會去省裡。徐省長打算讓他進省府辦。”
禾常青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樑健,但沒說什麼。樑健從他的目光裡看出,他應該也是和他差不多的想法。
過了會,禾常青說:“如果豫元真的要走,那小沈也是不錯的人選。畢竟,您和他彼此熟悉。而且小沈處事謹慎,翟峰雖然工作也不錯,但畢竟還是這方面經驗不太足,有他指點,也能更快的成長起來。”
樑健點點頭。
這時,篤篤地敲門聲響起,翟峰推門進來,說:“書記,廣秘書長那邊吵起來了。”
樑健眉頭一皺,禾常青立即站了起來,問:“怎麼回事?”
翟峰遲疑了一下,道:“好像是秘書長的夫人和他的丈母孃過來了,具體我也不清楚。”
樑健和禾常青相視一眼,道:“走,下去看看。”
兩人走到下面,正好看到廣豫元和一個女的站在門口,正在低聲爭執。說是低聲,只是廣豫元一個人低聲,另外那個女的,嗓門卻十分洪亮。
那個女的身材臃腫,看着也有五六十的年紀了,應該是翟峰說的,廣豫元的丈母孃。樑健走過去,廣豫元看到樑健過來,立即喝止丈母孃:“你別喊了,我們書記過來了。”
丈母孃聽到聲音,一轉身,就朝樑健看了過來。
樑健剛要開口打招呼,笑容才綻開了一半,丈母孃沖天衝地的怨氣立即就朝着樑健來了:“你就是市委書記?你憑什麼不讓我們豫元回省裡?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在這裡,這個家裡他都顧不上……你有沒有家?我看你是沒有,你自己沒有,也要害得別人沒有不成……”
丈母孃如機關槍一般,嘟嘟嘟地不停,樑健根本插不上話。一旁一直隱忍不發的廣豫元氣得臉色發白,最終忍無可忍,大吼道:“夠了!你吵夠了沒有!”
丈母孃一怔,旋即臉上就黑了下來,抖着手指着廣豫元罵:“無法無天了!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媽,這麼大聲,你想幹什麼?你接下去是不是還想要打我?你有本事吼,你就來打我呀!打我呀!”丈母孃一邊喊,一邊還拿着臉湊過去,要讓廣豫元打。
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旁邊辦公室那些沒走的人,都跑出來看熱鬧了。
樑健給翟峰示意了一下,翟峰立即就去驅散這些圍觀的吃瓜羣衆,樑健則和禾常青走上前去,禾常青將廣豫元拉到了一邊,免得他一衝動,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而樑健則攔住想要追上去的丈母孃,道:“你應該就是豫元的丈母孃吧,那我叫你一聲阿姨吧!阿姨,你覺得你這樣吵,讓旁人看笑話,丟了豫元的面子,豫元以後還怎麼工作?”
阿姨眼睛一白,立即說道:“他從明天開始就不會再來這裡上班了,別人愛說什麼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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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健微微笑道:“阿姨,這你可就錯了!這政府裡,可是個小地方,您今天在豫元辦公室門口指着豫元鼻子罵這麼點事,我保證不用明天,整個省大大小小的官員都能知道這事。您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