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躲在車裡沒下來的姚勇,一見人拿着棍子就朝樑健衝過來,頓時坐不住了。推門下車,就朝着這邊奔過來。上去就是朝着男人腿上一腳,男人沒想到姚勇會從橫裡衝出來,當即就跪地上了。姚勇上去就除了男人手裡的棍子,然後給他摁地上了。
“哥,你趕緊進去。”姚勇朝樑健喊道。
姚勇動作太快,樑健正愣着。姚勇一喊,他立即就回過了神,拔腿就往院子裡跑。別墅門口,探出一個女人的腦袋,一見樑健衝過去,立即就把門鎖上了。
“砸窗!”姚勇在背後喊。
樑健在院子裡撿了塊花壇裡的大石頭,上去就將落地窗給砸了,砰地一聲碎響後,樑健踩着碎玻璃衝進屋裡,之前給他倒水的姑娘,正慌慌張張地拿着手機要打電話,看到樑健衝進來,頓時慌了,拿着就往樓上跑。樑健立即追了上去,抓住那姑娘後,樑健說了聲抱歉,就把姑娘的手機給繳了,然後捂住她要尖叫的嘴,喘着氣說道:“你帶我去見她,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姑娘眼裡只有慌張。
“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我,我不會爲難你。”樑健儘量讓聲音顯得友好。姑娘漸漸冷靜下來了,但依然十分緊張和戒備。猶豫了許久後,帶着去了三樓,打開了朝北的一間房。這間房原本應該是間卡拉ok室,四周的牆壁上,都是消音的海綿等。裡面的角落裡也確實擺着一些音響設備。房間不大,另一邊擺着一個席夢思,席夢思上,一個身影背朝着門口蜷縮着。房間裡悶熱難受,席夢思邊上還有一些飯菜,看着也不太新鮮。
聽到門開的聲音,席夢思上的身影一動不動。
樑健看着那個蜷縮在一起的身體,心口頓時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猛擊了一下,疼得連呼吸都沒了。
這時,那股姑娘趁着他怔神的機會,猛地一掙扎,就掙脫了他的手,撒腿就往樓下跑。樑健已經看到了胡小英,也就沒再去追他。再說了,手機在他這,另外那個男人有姚勇看着,暫時不會有什麼問題。
樑健看着屋子裡的那個人,記憶忽然就往回追溯到了好幾年前,曾也有一幕,相似的熟悉。他也曾這樣奮不顧身地救過她。此刻,相似的事情發生,他又站在這裡,忽然卻沒了勇氣走進去,將她抱起來。
她應該是不希望讓他看到這樣狼狽的她的。
樑健愣了許久,直到樓下傳來一些東西砸碎的聲音,樑健知道不能再等。一咬牙,就走了進去,直到席夢思邊上。伸手過去的時候,他看到胡小英的身體忽然顫了一下,然後猛地回頭。兩人就這樣,目光撞在了一起。胡小英臉上的驚訝,像是看到了多麼不可思議地事情,怔在了那裡,直到他將她抱起來,她纔回過神,掙扎着要下來,似乎不打算走。
“別鬧!”樑健一邊更牢地將她禁錮在懷裡,一邊沉聲喝道:“你應該清楚,你不走在這裡只有一條路。跟我走,別爲難我,好嗎?”
樑健想,他此刻眼睛的目光,一定是深情而又悲傷的,他看到她蒼白的臉上,那雙眼睛忽然紅了,淚水奪眶而出。
樑健摟緊她,快步往樓下跑去。跑到樓下的時候,院子裡多了一些不認識的人。看樣子,似乎都是一些當地的村民。他們迷茫地看着樑健,而那個姑娘在這些人當中哭訴着,依稀能聽清搶人等字眼。
姚勇控制着那個男人已經退到了屋內。
“怎麼辦?”姚勇問。
樑健想了下,問:“你的警徽帶了嗎?”
“帶了。”姚勇回答之後,立即就明白了,拿出警徽一亮,趁着那些人愣神的機會,立即就帶着胡小英出去了。
一直到車子啓動,離開那裡,樑健才鬆了口氣。他轉頭看向靠着他的肩膀,閉着眼的胡小英,內心涌起一陣陣的複雜。
“哥,現在怎麼辦?”姚勇看了眼後視鏡中的兩人,輕聲問。
樑健回答:“去北京。”
靠在樑健肩膀上的胡小英,立即就坐直了身體,睜開眼睛,看着樑健,反駁道:“不能去北京。”
“爲什麼?”樑健問:“你知道的,這個時候回寧州,只怕是自投羅網。”
胡小英看着樑健,眼神迷離,臉上掠過痛苦的神色。樑健忽然心生不忍,心裡的想法也在這一瞬間開始動搖。可就在他動搖的時候,她忽然說道:“去北京,是十死無生,去寧州,只要我手裡有籌碼,起碼還有一條生路。”
樑健忽然覺得失望,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想不通。這不是以前的她。以前的她正義,善良,此刻的她,卻像是一頭困獸,卻拼命地朝着一個錯誤的方向奔跑。
原本動搖的心,此刻又堅定起來。他伸出手,將她那隻瘦骨嶙峋的手捏在手裡,輕聲道:“去北京,別再錯下去了。有我在,我保證,不會讓你受任何的冤屈。”
他說着,眼眶就紅了:“不要讓我對你失望,好嗎?”
話畢,胡小英原本因爲着急漲紅的臉瞬間慘白,她看着樑健,淚水無聲地滑了下來。
“去北京。”
就
車子上了高速,胡小英就睡了過去,還打起了呼嚕,輕輕地鼾聲讓樑健有種安定的感覺。雖然胡小英的前途渺茫,可此刻她在身邊,他不用在擔心她的安危,只這一點,他已經滿足了。這種滿足似乎從他喜歡她的那個時候開始,就從未有過。他有些陶醉於此刻的這種滿足,可現實又不得不讓她清醒。
雖然,此行將她救了出來,可後續還有很多事要做。首先,得趁着她睡着的時候,給老唐打電話,讓他知道這件事,有個心理準備。既然他提出要讓老唐幫忙,那麼就不應該瞞着他。
另外,接下去關於胡小英去自首的事情,樑健也還需要再計議一下,無論如何,他得保證,接下去,胡小英能受到公正的對待。而這一點,靠他自己恐怕是很難做到的,只能求助唐家的力量。據老唐在電話中說,關於胡小英的事情,已經查得七七八八了。
樑健沒問細節,這些事,遲早都是要知道的。可是,樑健希望能晚知道一點,再讓他心裡多保留一些,關於她的,美好。
掛斷電話,他轉頭看她靠在他腿上睡得香甜的樣子,心裡涌出濃濃的悲痛,還有不捨。
樑健到北京後,直接去了老唐安排的那家酒店,離唐家不遠。樑健將胡小英送到後,本想留下來陪着,卻讓老唐給逼走了,留下一個老唐的手下在那邊看着。臨走的時候,胡小英站在房間裡看着他,眼裡的哀傷,讓樑健心如刀絞。
去之前,他以爲,經過此次,或許他就可以放下她了。可是,此刻他才明白,就算她在泥沼裡滾得面目全非,他卻依然沒辦法放下她。只不過,他同樣也明白,他和她,已經都各自走得太遠,再也回不了頭。這輩子,他和她的緣分,也就這樣了。
人心都是貪心的。男人對女人的垂涎,大部分也都是貪臉的。樑健不是聖人,自然也逃脫不了這大部分,不過,他學得會控制,也必須得學會控制。他也明白,這條路上,誰纔是能夠與他並肩齊行的。
人生,並非只有愛情,還有家庭和責任。
從酒店出來,樑健坐在老唐的車上,一言不發。老唐看了他一眼,忽然開了口:“事情已經查得差不多了,她沒有問題是不可能的,不過也不是十分嚴重,周旋一下,全身而退雖然是不可能,但不坐牢應該是可以的。”
樑健還是沒說話。他心裡,一直有把鋸,在割。這把鋸,是什麼,他清楚。但,問不出口。
不過,薑是老的辣。老唐似乎看一眼,就能看出他心中的那把鋸,在一個轉角的時候,老唐貌似只是隨口一說,卻說出了樑健最想聽的話:“她跟那個富商,確實有些關係。不過,聽說是被人下了藥。”
樑健身體震了一下,而後,他轉過臉去看窗外。他只是不想讓老唐看到他眼角滑落的那滴淚水。
接下去的幾天,樑健一直沒再見胡小英。剛開始,他想去見,老唐攔着他不讓去,後來,老唐問了他一句話,徹底將樑健心底的那股無法抑制的衝動給壓了下來。
老唐問:“你爲什麼見她?”
對啊,爲什麼?樑健也問自己,可無論怎麼回答,似乎在心底都有一個聲音在反駁他,阻止他。
他沒再去,每天聽着老唐給他反饋信息。去美國前的那一天,老唐終於安排好了一切,胡小英在老唐手下的陪同下去見了中紀委的一位領導。
再之後,就沒了消息。
那幾天夜裡,他一閉上眼,就是那次在酒店分別時,她看他的眼神,那麼哀傷。他知道,他不是爲自己,是在爲他們。
爲他們之間的那份感情。
曾以爲,即使天各一方,相見時,依然能相視一笑。可如今,終究是慢慢走到了再難相見的地步。
他知道,不止是她的原因,也有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