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話的時候,並不敢直視樑建的目光。這表現,更加讓樑建堅定自己的猜測了。
他又問了一句:“這個秦可跟那個出意外的記者是什麼關係?”
“同事加朋友的關係。”田望回答,語氣自然,絲毫沒有什麼不肯定的意思。樑建斷定,田望肯定和這個秦可有過比較深的接觸,而他給樑建的資料,說不定就是秦可給他的。這麼一想的話,那田望把這件事給樑建,會不會是他自己想做這件事,又因爲他自己的身份不好直接出手,正好樑建找上門,他就藉機將這件事給了樑建,然後‘借刀殺人’呢?
當然借刀殺人這個詞有些嚴重了,但如果真是樑建想得那樣的話,那無疑,樑建是被田望利用了。
想到這個,樑建心裡頓時有些不舒服。可再一想,樑建是自己找田望希望他幫忙的,也不能全怪田望。如此一想,心裡的不舒服倒也沒了。說到底,兩人頂多就是互相利用。只是,樑建覺得,利用無所謂,攤開來說,田望如果坦誠了他和秦可的關係,這個關口上,樑建十有八九還是會接手這件事的。畢竟,他急需一個‘出口’。
沒聊幾句,秦可從蔡根的辦公室出來,然後徑直來了田望辦公室。她一走進來,看到樑建,愣了一下。
田望立即給他們兩做了介紹。秦可一聽到樑建的名字,立即就露出笑容,走過來跟樑建握了手。
樑建伸出手之前,看了田望一眼,田望臉上流露出一絲尷尬,但立即又藏了起來。
看來,田望已經跟秦可提過他了。樑建不由得在心底嘆了一聲。
“樑主任,久仰。”秦可笑着說道。秦可雖然39歲,但她身材嬌小,臉蛋也不像現在主流的那種以瘦爲美的感覺,而是帶着點肉,白裡透着紅,一頭秀髮隨意地在頭頂紮了一個球,加上皮膚不錯,倒像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女人。
樑建又往下打量了一下,她雖然身高不高,但勝在比例勻稱,該凹的地方凹,該凸的地方也凸得出來,一襲黑色連衣裙一裹,再跟她那張有些逆生長的臉一對比,倒是反襯出一些不尋常的韻味來。
“秦主編久仰我?這從何說起?”樑建笑着問她。秦可轉頭看了一眼田望,說道:“田秘書經常跟我提起您,說您的文筆十分厲害。我也是個搞文字的人,而且也有點功底,所以一直在想,如果有機會的話,能跟您切磋一下就好了。”
秦可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竟帶着些挑釁的味道。樑建不由得笑了起來,這個秦可還真有些意思。這筆頭下的功夫,竟然也想切磋。
他笑道:“我這手底下的功夫,那是針對我這個工作的,跟秦主編的不一樣,不好切磋。”
樑建說完這話,秦可眼裡的那些挑釁的意味就收了起來。田望又插進來說了兩句後,三人圍着田望的辦公桌坐了下來。
剛坐下,樑建腦子裡還有些遲疑,田望卻率先開了口:“秦主編,你跟樑主任說說那件事,說不定他能幫你呢。”
樑建看了田望一眼,有些怪他這樣的自作主張。
“樑主任,事情的大概您應該知道了吧?”秦可說道:“其他的我也不說,我就說說我那個朋友的意外吧。那個事情,疑點挺多,我們都認爲,他的事情很可能不是意外,而是人爲。”
懷疑是認爲這一點,之前資料中也有提到,只是……樑建沉默了一下,問秦可:“你們手頭有證據嗎?”
秦可回答:“實際的證據還沒找到,不過我們……”
“沒有證據,那隻能是意外。”樑建說道。這話引起了秦可的不滿,她的臉色立即就沉了下來。田望見秦可的臉色沉了下來,臉上也有些不好看。秦可冷聲說道:“聽樑主任的意思,似乎是在勸我,我朋友的死就這樣算了?”
樑建看了眼田望,然後慢慢說道:“我只是告訴你,要用證據說話,尤其是在這種地方。所謂隔牆有耳,任何沒有證據的話,都不要隨便說出口,否則的話,你可能還沒替你朋友討回公道,自己就首先遭殃了。”
“這裡怎麼了?我說了又怎麼了?難不成他們還想把我也給滅口了?我雖然現在手裡沒證據,但我能肯定這件事絕對不是意外,我早晚會找到證據的。”秦可忽然變得很激動。樑建看向田望,田望神色中有些難堪。
“田秘書,我覺得你應該勸勸你這位朋友。”樑建說完,田望的臉色微微變了一下。他用了這位朋友這四個字,就是在告訴田望,他已經知道田望的那些小算盤了。
田望沉默了一下,對樑建說道:“樑主任,不好意思,我不應該瞞你。”
樑建笑了一下,道:“你實說,我也會接這件事。不過,這件事怎麼做,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田望猶豫起來。秦可沉不住氣,質問道:“你什麼意思?”
樑建沒理她,看着田望,等着他回答。
“行,不過你得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做。”田望像是下了一個很難的決定。說完,他就看了一眼秦可。秦可在他的目光下,慢慢冷靜了下來。
他跟秦可的關係,真的不簡單。樑建看在眼裡,心想。
樑建笑了一下,對兩人說道:“我接下去要說的就是這個,你們聽得時候不要着急,聽我說完,你們再發表意見。”
田望點點頭:“你說吧。”
樑建看了眼秦可。田望代替秦可回答:“你說吧,我們都不會打斷你。”
樑建點點頭,然後將自己的想法,娓娓道來。
樑建的想法,本來還不成熟,可剛纔到了田望辦公室後,經過這一番談話後,心裡已然有個雛形,差的就只是細節上的東西了。
當然,他不會對田望全盤托出,說得只是他認爲能說的部分。
他將他準備去找郭銘泰談判,還有爲什麼要找郭銘泰的理由說了。至於,他拿什麼談判,和他找郭銘泰談判對他自己有什麼好處這些都沒說。
聽完後,秦可迫不及待就要說話,田望攔住了他。他看着樑建,問:“你去找郭書記,郭書記能同意追究這件事嗎?”
“要是我說要追究黃金軍那肯定是不會同意的,但如果換個跟郭書記沒關係的人,那答案就不一樣了。”樑建回答。
“如果不能追究黃金軍,那這麼做還有什麼意思?黃金軍那個人渣纔是這件事背後最大的混蛋!我們不能就這樣放過他了!”秦可怒氣衝衝地說道,盯着他的目光裡,除了憤怒之外,還充斥着不屑,輕蔑。
樑建知道,她是將他看成了那些欺軟怕硬,又想借着這件事佔便宜的人了。
樑建無奈地搖了搖頭,看向秦可說道:“你剛纔也去見了蔡市長,他什麼態度?”
秦可臉色猛地一變,偏過臉不說話了。
“蔡市長都沒能力去做的事情,我自然也做不到。但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郭書記現在幾歲,我現在幾歲。這些賬,不是不算,只是晚點再算。我相信,憑我的能力,總有能算清的那一天。”樑建看着她說道。
秦可的身軀微微震了一下。幾秒後,她轉過臉來看着樑建,問:“那我憑什麼相信你,以後你還會幫忙追究這件事?”
“田秘書應該清楚我的性格。”樑建轉頭去看田望。
田望似乎也有些不死心,問樑建:“難道你真的沒有什麼辦法能把這個黃金軍繩之以法嗎?”
“你認爲我比蔡市長還要有權力嗎?”樑建反問他。
“你老丈……”田望脫口就說到,樑建聽到那個字,立即就打斷了他,皺眉警告了一句:“田秘書,這些事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希望牽扯到其他人,而且,他們也確實幫不上忙。我希望,你以爲不要再有這個想法了。”
田望看了看他,有些悻悻。
樑建又看向秦可:“你要是真的不甘心,那這件事我放棄,不插手了。剛纔我說的方法,是我能想到的我能做到的對你們最有利的辦法了。除此之外,我別無他法。”
秦可猶豫不決,看向田望,向他求助。田望略微低着頭,半響後,忽然嘆了一聲,擡頭對秦可說道:“既然樑主任都這麼說了,那這件事就先按照樑主任說得那樣辦吧。雖然不能把黃金軍怎麼樣,但那個李芸也算是罪魁禍首之一,如果能將李芸繩之以法,也算是給你朋友報了一半的仇了。而且,李芸一直都是黃金軍的得力助手,沒了她。黃金軍這一次也算是傷筋動骨了。”
秦可似乎很信任田望,田望這麼一說,秦可也沒意見了。她說:“我聽田秘書的,不過其他人,我還得跟他們商量一下。”
“沒事,你儘管去商量。”樑建道。
“那你先不要去找郭銘泰,等我這邊跟他們談好了,你再去。”秦可又說。
樑建猶豫了一下同意了。畢竟那個記者是秦可他們的朋友,死者爲大,樑建應該給予他們一定的尊重。
而且,這件事已經拖了這麼久了,蔡根那邊應該也不會一下子就改變態度了,所以再等個一兩天也能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