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建不喝酒,莫軍也沒喝酒,其餘幾個人自然也就不喝酒了。這種飯局,沒有酒,氣氛上總是會差一點。加上,樑建在場,他又心思不在此處,抿着嘴一副嚴肅的樣子,其餘的人見他這樣,自然也就沒心思說些‘葷話’了。
飯過一半,蕭正道忽然站了起來,對着樑建笑道:“樑副省長,不好意思啊,我剛想起來,我局裡還有事情在等着,我就不陪您了,您慢慢吃,我先告辭了。”
樑建看了他一眼,沒出聲,轉頭問向莫軍:“莫書記啊,你們這公安局副局長一向都是這麼忙的嗎?吃飯吃一半,還得回去工作?這精神,省裡要是不發一個敬業獎,好像都有些說不過去啊!”
莫軍擡頭看了一眼神情瞬間變得有些難看的蕭正道,然後回答樑建,道:“我們濱州市公安局局長一職空懸了一年多,可能正道同志確實是比較忙吧。要不,樑副省長回去幫忙跟省裡的領導說一說,看能不能先安排一位同志過來將這個公安局長的位置給頂上,也減輕一下正道同志肩上的負擔嘛!要不然,您看,這正道同志連頓飯都不能好好吃,確實是太辛苦了。”
樑建回過頭去看蕭正道,帶着微笑,道:“確實辛苦。”
“不辛苦!您和莫書記言重了。”蕭正道面上重新帶上了那種微笑。
樑建道:“既然你工作多,那就先回去吧,我也就不留你了。”
此刻,蕭正道聽了這話,反倒是不動了。他拿起茶杯,往樑建這邊一走,道:“樑副省長,剛纔呀是我不懂事,光想着工作了。您看,您是剛來江中,這調研工作的第一站又安排在我們濱州,我怎麼能提前走呢!今天哪怕是天塌了,我也得再您身邊陪着,把您陪好了。您不愛喝酒,那我就以茶代酒,敬您一杯,剛纔我說回去的話,您別放心上。”說完,他端起了茶杯,要跟樑建碰杯。樑建看了他一眼,手沒動,微微笑着說道:“正道啊,你這話就不對了。工作第一,我這裡還有這麼多人陪,沒事,你忙去吧。”
“那不一樣,您這是第一回來濱州,工作再重要,也不能比您重要。剛纔呀,是我一時糊塗,在這裡,我給您道個歉。”蕭正道說着,還給樑建躬了腰。
樑建忙說:“你這我可是不敢受。行了,你要是想留下,那就留下吧。”
“那我敬您一杯,我幹了,您隨意。”蕭正道說罷,仰頭一飲而盡。這不過是一杯茶,他倒是喝出了視死如歸的氣勢。
樑建拿起茶杯,沾了沾嘴就放下了。
蕭正道回去坐下了。
坐下後,他又道:“樑副省長,我聽說,您愛喝茶。濱州有一家老茶館,有上百年曆史了,要不待會吃過飯,我們過去坐坐,嘗一嘗那裡有名的濱州老茶?”
說起老茶,樑建確實還真的是生出了一些興趣。不過,樑建不太喜歡蕭正道這個人,所以,這老茶再誘人,樑建也沒太多的興趣。
樑建便看着蕭正道,說道:“晚上喝太多茶,容易失眠,下次吧。”
蕭正道微微一愣後,立即又笑着說道:“也是,是我考慮得不周到,那回頭您什麼時候空了想去,給我打個電話就行。”
“行。”樑建點頭。
這時,好半響沒說過話的盧天河忽然插進話來:“正道啊,樑副省長是什麼人物,還能有什麼茶是他沒喝過的?就一個老茶館,你還老拿出來說,也不怕人家樑副省長笑話。”
蕭正道看了他一眼,道:“有些東西呀,未必有名,但不等於它不好。”
“這話倒是不錯。”樑建接過話:“這就跟人一樣,有些人低調,但不等於這個人就沒實力。有些人呀,有一點實力,就開始咋咋呼呼的,好像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手裡那點權力一樣。我個人認爲,做人呀,還是要低調一點好。”說着,樑建往蕭正道一瞧,問:“蕭副局長,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蕭正道一下子品不出樑建說這話,到底是幫他說話呢,還是別有用意。他怔了一下後,回答:“您說得對。做人確實還是低調一點好。”
樑建笑了笑,道:“看來在這一點上,我倒是和正道同志,有些相近的認知。對了,莫書記,你剛說,你們這公安局局長的位置都空了很久了?這麼重要的位置,怎麼會一直空着呢?”樑建轉頭看向了莫軍,問。
莫軍瞄了一眼蕭正道,似笑非笑地說道:“這個事情呀,我也說不好,畢竟這個事情的決定權不在我這裡,具體原因呀,得問省裡的領導。”
“這樣啊。”樑建說着,目光又從莫軍身上挪到了蕭正道臉上,然後道:“莫非是省裡對正道同志有意見?要不然,憑他這麼兢兢業業的工作,怎麼也該提拔了吧?”
蕭正道一愣,瞬間臉上的笑意就真成了一些。他看着樑建的目光,也熱切了幾分。
“樑副省長,您過獎了。其實,我也不過只是想多爲老百姓做點實事罷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至於省裡面有什麼樣的安排,我都是接受的。”蕭正道說道。
樑建朝着他笑了笑,然後問道:“我聽說,你跟省政法委的高書記,好像是關係不錯,是嗎?”
蕭正道臉上笑容微微一僵,旋即立馬恢復正常,說道:“我經常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去高書記那裡做彙報,加上高書記平易近人,沒什麼架子,所以可能其他人有些誤會了,其實,我跟高書記之間,就是正常的領導和下屬的關係。”
“是這樣啊。”樑建道:“我本來還想讓你幫我跟高書記牽個線呢。既然是一般關係,那就算了,不麻煩你了。”
蕭正道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樑建也打住了,沒再跟他往下聊。又坐了會,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再坐下也沒什麼話好說了,樑建便站了起來,道:“行,那今天就到這吧,你們都該幹嘛幹嘛去吧。”說着,又看向莫軍和盧天河,道:“莫軍同志和天河同志留一下步,我們聊一聊明天的工作。”
樑建把莫軍和盧天河都帶到了他住的房間裡。
牛達泡了茶後就退出去了,金燦留了下來。樑建靠在沙發裡,一邊閉目養神,一邊聽莫軍跟樑建講明天的時間安排。
莫軍一邊講的時候,金燦在旁邊那支筆記。莫軍講完,樑建也睜開了眼睛,金燦將剛記錄好的,遞給了樑建,樑建低頭掃了一眼後,又還給了金燦。
樑建擡眸看向莫軍,道:“明天的時間安排,我沒什麼異議,就按照這個來好了。把你們兩個都叫來,主要是爲了一件事。”
“您說。”莫軍道。
“我今天包括今天之前,聽到了許多關於濱州這個影視城的一些消息,有正面的,也有負面的。今天要跟你們說的這件事,就是我聽到的這些*。”樑建看着莫軍說道。說完,又看了一眼盧天河。盧天河微垂着腦袋,臉上是無所謂的態度。
樑建看着他那無所謂的態度,心裡有些光火。其實,一個城市最怕的就是這種來鍍金的領導。這種領導,尤其還是一把手的位置,對於一個城市的發展來說,是十分受影響的。因爲,他們的腦海裡,追求政績,追求城市的發展不是他們的目標,穩定過度,沒有污點纔是他們追求的目標。他們今後的路已經鋪好,現在不過是需要將這個橋,平平穩穩地走完,至於這座橋是不是牢固,需不需要加固,橋下的水是不是洶涌,對他們來說,都不是他們所關心的問題。這就是典型的佔着茅坑不拉屎。而現在,整個國內,有多少佔着茅坑不拉屎的領導,恐怕都不好認真數。
樑建本不想爲難這個盧天河,因爲他很可能就是戚明的人。與他不和,便是與戚明不和。他現在和戚明,起碼錶面上的友好還是有的,所以,能不破壞這種表面友好就不破壞。但是盧天河臉上那無所謂的態度實在是看得樑建心裡煩躁。
“天河同志,你對這影視城的項目瞭解多少?”樑建一時沒忍住,就對着盧天河有些冷地問了一句。
盧天河本低着頭,一聽樑建問話,立即擡了頭,看着樑建,笑了笑,道:“這項目是莫書記花了大心思招進來的,我怕莫書記多想,所以平日裡不太關注這個項目,所以我瞭解得不多。”
“你作爲市政府一把手,影視城這麼大的項目,你瞭解不多,不應該啊天河同志!”樑建道。
盧天河呵呵一笑,點頭道:“您批評得是。這確實是我的失職,我回頭一定多瞭解一些。”
“招商雖然是莫軍招進來的,但你這個市長,該插手負責的還是要插手負責的。不然,外人看起來,你這市長不就是空有其名了嗎?”樑建看着盧天河,微笑着說:“天河同志,你說是不是啊?”
“您說得是。”盧天河笑得有些僵硬。
樑建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莫軍,道:“莫軍啊,項目雖然是你招商招進來的,但該放手給天河同志去管的,就應該要放手。作爲市委書記,你不能把功勞都攬在一個人的懷裡,明白嗎?”
“我明白,樑副省長。”莫軍立即低頭回答。
樑建這看似是每個人都賞了一板子,但莫軍心裡明白,盧天河那一板子是實實在在的,而他那一板子,不過是虛晃一槍罷了。
莫軍心裡還是有些興奮的,畢竟這位新來的副省長,看似似乎是打算把他拉攏去自己的陣營了。
莫軍雖然表面看起來沒那麼多花花腸子,但實際上,他這腦袋裡的心思可一點也不少。樑建來之前,他早就做過相關的瞭解。樑建是什麼背景,他很清楚。這也是爲什麼,樑建一來,他就‘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