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滄寰趕緊安慰道:“小向,你別急,也許傳錯了,要不,你打他的電話試試看。”
平時楚天舒跟着伊海濤經常在外面跑,時間不由他自己支配,有時候一忙就忙到後半夜,沒要緊事不會跟向晚晴通個電話。
向晚晴出差採訪的任務也多,沒事也從不會打楚天舒的電話。
已經心心相映的戀人,似乎形成了默契,各自忙的時候,可能幾天也不會通個電話,但短信通常會有的,不過,知道楚天舒在封閉寫作,向晚晴沒收到短信也覺得很正常。
現在傅滄寰說試試,她忙打開提包,伸手去掏手機,可剛掏出來,手一抖,手機掉到了辦公桌上,傅滄寰幫忙把手機撿起來,交到她手上。
向晚晴從最新通話的記錄中找到了楚天舒的名字,按了通話鍵,裡面什麼聲音也沒有。
她的腦子裡嗡地一響,頓時一片空白。
從臺長辦公室出來,向晚晴漸漸冷靜了下來。
她堅信,楚天舒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尤其是和衛世傑的交往,本就是割頭換頸的關係,根本用不着要用金錢來衡量,這個分寸,楚天舒怎麼會把握得不住。
她通過媒體同行一打聽,很快就獲得了一些消息,很明顯,專案組是衝着伊海濤去的,楚天舒不是他們最主要的目標,只是,以楚天舒的爲人,他不會做出那種賣主求榮的事,纔會陷入在這場麻煩中不能自拔。
這種事情,向晚晴不敢去和白雲朵商量,她給舒一凡及媒體的朋友分頭打了電話,很快就弄明白了事件的來龍去脈。
眼下換屆在即,唐逸夫要想參選市長,得把伊海濤搞下去。
楚天舒是伊海濤的得力干將,爲伊海濤參選市長做出了很大的貢獻,要搞住伊海濤,首先自然要控制住楚天舒。
唐逸夫一方面走上層路線,疏通省裡的關係,另一方面抽絲剝繭,暗查伊海濤身邊的人,一番處心積慮的預謀之後,他們把衛世傑作爲突破口,先把他控制住,回頭又帶走了彭慧穎和楚天舒。
最開始,向晚晴有點怨恨伊海濤,恨不得立即跑到他面前去質問他,楚天舒平日裡爲你鞍前馬後地賣力賣命,到了這個時候,你卻爲了自己參選市長,不管不顧他的死活了。
後來,她去國資委見了簡若明,才知道成立專案組伊海濤毫不知情,是朱敏文和唐逸夫一手策劃的,回來又調看了這兩天的新聞之後,發現伊海濤的出鏡率明顯少了,感覺他連自己的老婆都保不住,又怎麼能保得了楚天舒呢。
得知了這些情況,向晚晴乾着急也沒辦法,好在她見識和經歷過血雨腥風,有這個承受能力,她現在最擔心的是楚天舒的父母,早就說好了今年回家陪兩位老人過年的,楚天舒出不來,可怎麼向兩位老人解釋。
尤其是楚媽媽,她這個當媽的一向視楚天舒爲心中的驕傲,一旦得知他出了事,搞不好還可能要坐牢,肯定接受不了。
向晚晴第一個念頭便是要瞞住消息,以免兩位老人擔驚受怕,只要楚天舒自己沒太大的事,過一段日子肯定會出來,再回去看望兩位老人,也就相當於什麼都沒發生。
向晚晴思前想後,決定放棄主持今年青原春晚的機會,去望城縣陪兩位老人過年,她覺得,在這個最艱難的時刻,照顧好楚天舒爸爸媽媽,這是自己義不容辭的責任。
想好之後,她去向臺長傅滄寰請假。
如果沒有楚天舒這檔子事,向晚晴是主持青原春晚的當然人選。
但現在,傅滄寰則在考慮向晚晴出鏡會不會給自己競爭廣電局的局長帶來負面政治影響,正在犯愁該如何妥善解決好這個難題時,向晚晴主動來請辭,傅滄寰自是求之不得,假裝了一番勉爲其難,又假意挽留了幾句,便同意了。
陰曆臘月二十八的上午十一點左右,向晚晴抵達瞭望城縣。
縣城只有一條主街道,或大或小的店鋪都貼上了春聯,有的還在門口掛上了紅燈籠,性急的孩子們已經開始在街頭炸響了鞭炮,炸飛的紙屑飛揚開來,不時惹來路人的幾句笑罵。
城市裡的人們對於過年已經淡漠了,不知道從何時起,年輕人愛上了過各種各樣的洋節,對於自家的傳統節日反倒沒了興趣,如今成立的年早已變味了,變成了商家炒作推銷的一個噱頭。
只有小縣城裡的年味還十足,過往人羣臉上、身上洋溢着的喜悅深深地感染了向晚晴。
當向晚晴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走近家門口的那顆大槐樹時,在開心閒聊的大媽大嫂中,沒有看到楚媽媽的身影,她心裡一驚,莫非消息已經傳到了望城縣,楚媽媽……
一位大嫂眼尖,看見了向晚晴,用手肘拱了拱旁邊一位正在打毛衣的大媽,問:“嬸子,這不是楚家天舒的媳婦嗎。”
大媽停下手來擦擦眼睛,說:“嗯,好像是的吧,怎麼沒看見天舒呢。”
大嫂站起來,含笑問道:“妹子,你是天舒媳婦吧,回家過年來了。”
向晚晴很大方地點了點頭,說:“嗯,大嫂,我媽呢。”
大嫂熱情地說:“你媽進城了,已經有兩個多月了,哎,你咋還不知道呢,沒和你們住一起呀。”
一旁的大媽感覺不太對勁兒,悄悄地拉了拉大嫂的褲腿。
大嫂低頭看看,並沒有會過意來,衝着屋裡大聲喊:“楚老師,你家天舒媳婦來了。”
楚爸爸在屋裡答應道:“哎,小華,你說誰來了。”說着從屋裡就出來了,他身上繫了條圍裙,衣服皺巴巴的,手裡抓着一把青菜,看上去像是在準備中午飯。
向晚晴迎上去,脆生生的喊了一聲:“爸。”
楚爸爸一驚,不知道是被這一聲稱呼還是被眼前的人嚇住了,竟有點不知所措,他把手裡的青菜放在了門口的窗臺上,手在圍裙上搓了幾把,說:“晚晴啊,你來了,怎麼也不提前來個電話呢。”
說着,楚爸爸伸手來接向晚晴手裡的東西,卻扭着脖子去看院子進門的路口。
向晚晴說:“爸,別看了,天舒沒回,他呀,跟着領導在外面出差呢,脫不開身,讓我先回來了。”
“哦,哦。”楚爸爸衝好奇的大嫂大媽們笑笑,把向晚晴讓進了屋裡。
屋子裡黑乎乎的,還有一股潮溼的味道,房間裡也是冷冷清清的,看起來比上次來顯得零亂,似乎有些日子沒好好收拾的了,而且一點兒也沒有快要過年了的那種喜慶和熱鬧。
楚爸爸放下東西,找出一個乾淨的茶杯來,拎起開水瓶想要倒水,卻發現瓶裡的水已沒有了熱氣,忙放下杯子,要去廚房燒水。
“爸,您別忙了。”向晚晴攔住了他,不放心地探頭看了看臥室,也沒見着楚媽媽的身影,便問道:“咱媽呢,是不是她不舒服了。”
“哦,沒有,沒有。”楚爸爸略顯尷尬地笑笑,說:“晚晴,你知道天舒的夢蝶姐姐吧,她家添了個孩子,你媽在家也閒不住,就跑去幫忙了。”說完,出去拿了青菜,拎着開水瓶進了廚房。
向晚晴手腳麻利地收拾起零亂的房間,心裡卻在納悶,夢蝶姐姐不是那麼不通情理的人呀,眼見着大年三十了,就算孩子再離不開,也不能不讓楚媽媽回家過年吧。
楚媽媽是縣醫院的護士長,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不講衛生,家裡向來是乾乾淨淨一塵不染的,突然變化這麼大,向晚晴想不生疑都不行。
向晚晴在房間裡生疑,楚爸爸也在廚房裡納悶,他知道,楚天舒跟着伊海濤當秘書,平時確實很忙,可臨到年關了還在外面出差,哪有這麼重要的工作和不近情理的領導,連春節也不給身邊的人放幾天假。
收拾完房間,向晚晴進了廚房幫着楚爸爸做中午飯,邊忙乎邊解釋楚天舒不能回家的過年的原因。
前天,青原市某縣城一個黑網吧因爲電線路老化引發了一起重大的火災事故,由於老闆害怕查處,在鋁合金卷閘門外面上了鎖,火災發生後,裡面上網的幾個孩子逃生不及,一人被燒死,另外幾個被燒傷。
得到報告後,伊副市長帶着楚天舒趕去事故現場處理和善後,所以,過年可能也不能回來了。
聽向晚晴這麼一說,楚爸爸心裡坦然了許多。
向晚晴說的這個火災確有其事,不過,事故後果沒有她說的這麼嚴重,幾名上網的孩子只是受了輕傷,並沒有孩子死亡。
孩子沒了,對一個家庭來說是天大的事,而且又臨近春節,如果善後處理不好,很可能會引發社會的不穩定,身爲中學教師的楚爸爸對此深有體會,事情這麼嚴重,市領導肯定要出面,伊市長帶隊去坐鎮指揮,楚天舒自然要跟着。
這是向晚晴在出發前就想好的說辭,由不得楚爸爸不信。
午飯做得相對簡單,中午十二點,楚爸爸和向晚晴就坐在了餐桌前。
爲了不讓向晚晴追問楚媽媽的去向,楚爸爸打開了電視機,特意調到了青原衛視臺,可剛播放了第一條新聞,向晚晴就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