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順那頭還沒消息,倒是曾貴妃忽然就發動了。說起來曾貴妃這一胎倒是平安,如今也算是瓜熟蒂落。除卻本身懷孕的風險之外,曾貴妃倒是一帆風順的走了過來。
曾貴妃發動的時候已是深夜了。
可是楊云溪沒想到的是,曾貴妃卻是會派人叫她過去幫忙。聽了歲梅的稟告時,楊云溪本是下意識的就想回絕的。不過想了想曾貴妃的提醒,她卻還是起了身道:“過去瞧瞧罷。”
一路到了曾貴妃的宮裡,才發現倒是沒有半點兵荒馬亂的架勢,反而是一切井井有條,人人都是沉着無比。
當下楊云溪便是不由得感慨了一聲:曾貴妃的手段果然厲害。
楊云溪直接被領到了曾貴妃跟前。
大約是陣痛得厲害,曾貴妃額上全是汗,頭髮也是溼漉漉的沾在了臉頰上。
不過見了楊云溪,曾貴妃卻是露出了一絲絲的淺笑來:“你來了。”
楊云溪便是越發的佩服起了曾貴妃——一個女人到了這個時候依舊氣度猶存,依舊從容溫雅,如何能叫人不佩服?大約是男人的話,都會喜歡上這樣的女人吧?若她是皇帝,必然也是會忍不住寵愛這樣一個女人。
“貴妃娘娘感覺如何?”楊云溪卻是不着調該說些什麼,便是隻能沒話找話說的言道。
曾貴妃笑了笑:“也不是沒經歷過,也就是那樣罷了。倒是你,難爲你跑一趟了。”
楊云溪搖搖頭:“不打緊的。若是能幫上忙,貴妃娘娘只管吩咐我一聲就是。”
曾貴妃剛要開口說話,卻是又痛得咬緊了牙。好一陣子陣痛過去之後,她才喘着氣出聲道:“其他人都退出去,我又幾句話想單獨跟楊貴人說。”
楊云溪頓時心生納悶:曾貴妃想和她說什麼?還是這個關頭……
不過其他人隨後都是退了出去,曾貴妃示意楊云溪靠近些。
楊云溪湊上去,還沒等她開口問。曾貴妃便是道:“太子他身上,後腰處有一塊胎記。像是一片花瓣似的。”
這個楊云溪倒是真從未注意過。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朱禮身上有沒有這麼一塊胎記。而且,她更是納悶:怎的曾貴妃好好的說起這個做什麼?
曾貴妃輕笑一聲,似是看出了楊云溪的疑惑,便是淡淡道:“昔年皇后替皇上生下嫡長子,不出一個月,我就生下了二皇子。二皇子當時是早產了一個月的。他們都告訴我,說是二皇子因了早產,所以沒能活。”
楊云溪心頭“突突”的跳起來。她自然是知道這麼一個早夭的二皇子的,只是她卻是不知道,二皇子和朱禮之間時間隔了那麼近。更不知道。二皇子竟是曾貴妃生下來的。
而這個時候曾貴妃突然提起了這麼一個二皇子,又說了朱禮身上的胎記,到底是有什麼目的?其中的暗示彷彿已是十分明顯,可是這樣的一個猜測卻是又叫人不敢往深了想。
楊云溪只覺得自己心跳得飛快,心中有個猜測呼之欲出,卻是又根本不敢出口。只能是看着曾貴妃。
曾貴妃微微一笑:“你猜到了。”
楊云溪幾乎是下意識的便是搖頭:“這怎麼可能?”
曾貴妃皺眉忍下一波陣痛,卻是又笑起來:“爲什麼不可能?”
“可是這……”楊云溪抿了抿脣,只覺得不可置信:“皇后娘娘怎麼可能一無所覺?皇上他又怎麼可能……”
“我也一直以爲是我的兒子死了。”曾貴妃慘淡一笑:“可是就在前兩個月前,我才知道,原來當年太子小的時候,也是重病了一場。而後我又找了當時服侍過太子的奶孃打聽過,太子身上有這麼一個胎記。”
“太子小時候是換過一次奶孃的。就是重病那一次。可是重病之前的奶孃我也問過,都說太子身上沒有這麼一塊胎記。”曾貴妃扶着肚子喘氣,疼得眉心都蹙成了一團。
楊云溪此時心裡完全就是亂糟糟的,壓根不知道該怎麼迴應曾貴妃的話。
倒是曾貴妃很是體貼,也沒有要楊云溪回話的意思,只是輕聲道:“此番我不知能不能熬過去,若我身死,你便是將此事告訴太子,別的我也不求,只求他能看顧我肚子裡這個孩子幾分。若我能活……此事咱們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曾貴妃的目光十分誠摯。
楊云溪下意識的點了一點頭。
曾貴妃便是推了推楊云溪:“那手串你便是好好收着。若我去了,你就替我轉交給太子。產房污穢,你也別久留了。這便回去罷。”
楊云溪自然也知道自己就留了肯定是會讓人起疑心,便是也站起身來:“我去叫產婆進來。”
“旁人問起,你就說我怕難產,特意叫你來跟產婆說一說你當時生產的情形,以作不時之需。”曾貴妃又如此囑咐了一句。倒是面面俱到。
楊云溪心裡不知道怎麼的便是有些沉重起來,走出曾貴妃的產房之後,整個人都是有些茫茫然不知所措。
曾貴妃今日所說的事兒實在是太過震撼,就像是天方夜譚一樣讓人不敢相信,讓人只覺得那是荒誕不經。
只是曾貴妃說得那樣誠摯,卻是又叫人不得不去相信幾分。
楊云溪不知道這事兒是真是假。但是她很清楚,若這事兒是真的,只怕事情就麻煩了。
一旦皇后知情,事情會如何?那是再顯而易見不過的。且不說李皇后如今本來就更偏愛朱啓一些,若是知道了真相,那李皇后還會對朱禮有一點母愛親情?只怕是不可能了。
而朱禮的太子之位,那也必然是會受到影響。或者不只是受到影響這般簡單,該說說不得就要換人才是。
朱禮的太子之位一直便是穩固,穩固的原因除了當年先皇的疼愛誇讚之外,更因爲朱禮是皇帝的嫡長子。
可是現在嫡長子這個名頭一旦沒了……
而且還有一件事情:當年將曾貴妃的孩子帶過去充作李皇后兒子的事兒,到底是誰做的?皇帝嗎?還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