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朱禮這個架勢,卻是明顯的要跟皇帝對着來的。
而皇帝這一句廢太子,顯然也並不僅僅是氣頭上的話罷了。或許皇帝根本就是早有想法,所以纔會在這個時候氣急了說這麼一句話。
這話一出口,皇帝自己愣了一下神。似乎從來沒想過這一句話會這麼輕易的說出口來。
而朱禮則是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眼底有明晃晃的嘲諷,似乎在無聲的道:“看,父皇,你還是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朱禮最後甚至是真的脣角挑了一下:“父皇想要廢太子?廢了兒臣,父皇想要立下誰呢?”
朱禮這話卻是有點兒問住了皇帝:是啊,廢太子容易,關鍵是之後再立誰呢?原本朱啓倒是合適,可是現在……至於其他幾個庶出的兒子,卻是一個比一個沒能耐。小兒子倒是討他喜歡,可是到底太小了一些,連序齒都沒有。
但是皇帝即便是被問住了,顯然也是不可能承認的。當下輕哼一聲,言道:“老三極好,想來做太子也不差。”
朱禮倏地笑了,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笑了:“父皇不然試試看?我猜老三他不敢如此。”
皇帝被朱禮這般態度氣得一噎,只覺得是莫大的挑釁:“混賬!”
“父皇廢太子之前,想想皇祖父的遺詔。再想想,西北大軍的軍權。”朱禮雙手交握在一處,含笑看着皇帝,眼底卻是冷淡:“我並無對父皇不敬之心。只是這件事情,還請父皇看在兒臣也是做父親的份上,讓兒臣來做主罷。”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其實也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廢話的必要了,
朱禮也懶得再廢話,轉身就走。事實上,墩兒出了事兒,他也不過是剛得了消息,什麼反應都還來不及做,便是被皇帝叫了過來。
朱禮在走出那扇門的時候,倒真真是有那麼一點兒鬆了一口氣之感的。他甚至嘲諷的想:廢太子就廢太子,又有什麼大不了?
不過這樣的念頭也僅僅是一閃而過罷了。很快他脣角的嘲諷就拉大了:而今除了他,誰能勝任太子一職?誰又能夠敢去要那個位置?
皇帝若是真要試試看,那麼最後惱的肯定不是他。而是皇帝。
皇帝之前的權力就被朱啓架空了不少,縱然最後朱啓落敗,權力都被收了回來。可是說句實話,那些收回來的權力,又有多少是真正的回到了皇帝手裡呢?
更別說太上皇帝之前還給朱禮留下了一些底子。
朱禮側頭看了一眼一直埋頭跟着的劉恩,淡淡出聲:“若是父皇真要召集大臣,便是讓他召。我倒是要看看,誰敢同意他廢太子。”
到了這個地步,誰敢廢太子,自然就是等於站在了朱禮的對裡面。
這個時候站在朱禮的對立面,結果可想而知。
朱禮如今也是發了狠了。
一場無聲的博弈似乎就要在此展開,一方是父,一方是子。
其實朱禮今日說這番話是有些不恭不敬不孝的。站在君臣的角度上,更是有點兒大逆不道的味道。只是朱禮卻是不後悔,再來這麼一次,他卻是依舊會這麼做的。
不然呢?再認錯?再低頭?然後任由自己的妻兒都被趕出宮去?他若是真窩囊到了這個地步,別說做太子了,就是做了皇帝,又有什麼意趣?
所以,退無可退的時候,自然無需再退。
而不退的結果,就是對上。至於對上之後,便是各憑本事說話了。朱禮敢跟皇帝嗆聲,自然也是有依仗的。
只是父子對上的結果卻是並不好受的。
朱禮縱然之前態度強硬,可是這會子走出來後,到底是心頭有些不是滋味。
皇帝雖不像是個慈父,可是畢竟也是他父親,做兒子的這般和父親抵着來,到底也是不對。縱是無可奈何,可是卻也是失了孝道。
“去太子宮看看,”朱禮揉了揉眉心,最終這般說了一句。
而楊云溪這頭也是被墩兒也發作了的消息驚得完全是失了冷靜。
以至於她甚至失態到捏不住勺子,一勺子藥全撒在了衣襟上不說,勺子更是“當”的一聲撞在了碗上,發出了老大的一聲聲響。
楊云溪驚了一下,差點就將手裡的碗扔了。不過到底最後還是鎮定了下來,將碗遞給了璟姑姑,強作若無其事道:“姑姑繼續給小蟲兒喂藥罷。我去看看到底怎麼一回事兒。”
璟姑姑其實這會子心裡也不大好受,不過到底也是過了這麼一會兒了。加上楊云溪也都這般了,所以璟姑姑倒是要好上一些。
璟姑姑接過藥碗,強自壓下情緒:“主子別擔心。”只是語氣到底也是染上了幾分凝重就是了。
楊云溪匆匆退了出去。一轉身就是再也剋制不住情緒,登時陰沉了臉色。而一出了門後,更是立刻沉聲追問:“不是之前還讓太醫診斷過?怎麼突然就突然這般了?”
歲梅的臉色也有點兒青青白白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不過聽說是因爲小胡貴人故意瞞着衆人的緣故,一直到了如今不能瞞了,這才請了太醫過去。”
楊云溪氣得將旁邊的花盆掃落到了地上,“她是蠢豬嗎?”
歲梅看着楊云溪這般,倒是有點兒驚到了:“主子仔細別傷到了手。”
楊云溪卻是顧不上歲梅的勸說,只是連連冷笑:“你說說,出了這事兒,她攬得住嗎?她這是要害死我們所有人不曾?她一面說墩兒是她的希望,一面卻又做這樣的事兒。她到底當墩兒是什麼?”
若是顧忌墩兒的死活,胡蔓就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胡蔓爲什麼要瞞着?要麼是怕被送出宮去,要麼就是怕被人指責。可是不管哪一樣,胡蔓卻都不該做出如此糊塗的事情來。
胡蔓這般,誰能救得了她?而且胡蔓不只是害了墩兒,更是害了太子宮這一干人等。
楊云溪心裡很清楚,她這裡之所以到了如今也沒被送出去,一則是因爲畢竟她隔離得早,二則也是小蟲兒一直沒再惡化。
可是現在呢?墩兒也是如此了,宮裡哪裡還能容得下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