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禮吃得面不改色神色自然,彷彿這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兒。不過楊云溪在一旁看着卻是渾身都覺得不自在。想提醒吧,又覺得萬一別人不在意這一提醒反倒是有點故意讓人注意的意思。所以心中糾結。
憋了半天,楊云溪只憋出來一句:“殿下不去長孫妃那邊嗎?”
朱禮斜睨了楊云溪一眼。雖然沒開口,可那意思分明就是在問:“我剛來你就攆我走?”
楊云溪莫名有些心虛,吶吶辯解:“今兒是除夕。”按照不成文的規矩,這日總歸是要在正室那兒過的。總不能壞了規矩。更不能讓古青羽沒臉。
朱禮笑了笑,聲音倒是溫和也不見惱意:“吃幾口就過去。”
楊云溪想了想,便是道:“那我服侍殿下吧。”說着便是拿過公筷去幫李鄴佈菜。
畢竟跟着朱禮這麼久,楊云溪多少還是知道朱禮的喜好。所以當下兩人一個燙菜一個吃,倒是也配合默契。
而這份默契落在楊鳳溪的眼裡,卻是讓楊鳳溪有點兒驚詫得受不住了。尤其是朱禮對着楊云溪含笑柔聲說話的時候,楊鳳溪更是隻覺得震驚。
楊鳳溪自從上次之後,便是一直覺得朱禮就是個不好相處的人。可是現在看來……朱禮的威嚴也好,狠戾也好,不留情面也好,都只是衝着她的罷了。對着旁人的時候……
楊鳳溪心裡有些難受,更有些不可置信——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能夠輕易的獲得別人的好感和喜愛。可是現在,風頭卻是全都讓楊云溪搶走了。
這種滋味不好受。所以楊鳳溪便是微微挪開了眼睛不肯去看。可是即便不看又如何?不看難道事情就不存在了?即便是不看,她心裡也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朱禮當然也沒待太久。
楊云溪親自送了朱禮出門。
走到門口的時候朱禮便是頓住了腳步側頭笑道:“你還病着,且先回去罷。”
楊云溪還在猶豫,朱禮卻是又扔過來一樣東西。
楊云溪慌忙之中倒是也接住了。定睛一看卻是個荷包。
朱禮已經言道:“這是壓歲錢。”
楊云溪一怔,心裡說不上來是個什麼滋味。不過有一點她卻是忽然肯定下來:朱禮過來肯定就是爲了這個。
朱禮已經走出幾步,楊云溪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是哪裡來的一股衝動,想也不想便是拔腿追了上去。連裙裾被風揚起來失了端莊的儀態也顧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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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郎,多謝你。”楊云溪追上去之後,低聲說了這麼一句話,也顧不得再等朱禮回答什麼,便是又匆匆的跑回了屋。不知道是被冷風吹的,還是跑了幾步所致,她只覺得一整個臉帶着耳朵脖子都是微微發燙。
至於朱禮,微微一頓後便是大步繼續往前走去。只是脣角的上揚的弧度卻怎麼都止不住。
劉恩偷偷看了一眼,也是忍不住偷偷笑了一回。心道:楊貴人受寵,也不是沒有緣故的。瞧,不過是一句話,殿下這不就心情好了?也不怪他更樂意和楊貴人交好,畢竟楊貴人能讓殿下心情好不是?殿下心情好了,他們這羣服侍的人,自然也就容易多了。
楊云溪回了屋子,楊鳳溪卻是已經走了。
青釉悻悻的嘀咕:“主子是沒瞧見大小姐那神色,我瞧着心裡都不大痛快。”
楊云溪白了青釉一眼:“好了,不是還有其他菜,快都端上來,咱們一起守歲。”
青釉和蘭笙這才高興起來,不過青釉好歹還記着分寸,忙叫其他人道:“這裡有我和蘭笙守着,你們就回屋子去守歲罷。”
宮人們自然也是識趣的散了,加上楊云溪本就賞賜了不少吃食,此時都也高高興興的回屋去守歲了。
楊云溪先坐了,青釉和蘭笙這才坐下了。
楊云溪卻是又嘆了一口氣:“往年多熱鬧?如今卻是隻有咱們三個了。也不知其他人如今過得怎麼樣了。”這個其他人,說的自然是李媽媽她們了。
以往在鄉下的時候,過年她們也是煮鍋子吃,從天黑一直吃到守完歲。整個屋子裡都瀰漫着鍋子的味道,既溫暖又讓人覺得幸福。
楊云溪這麼一說,蘭笙頓時也有點兒失落。
倒是青釉笑道:“咱們都好好的,李媽媽她們知道了也只有提咱們高興的。”
楊云溪頓時也覺得自己有些不該提起這話,忙也附和:“正是這個道理。只盼着咱們一年更比一年好。”
青釉直笑:“那是肯定的。瞧着殿下對主子這般,就知道咱們只會越來越好。”
楊云溪瞪了青釉一眼,“亂說什麼?輕狂成什麼樣了都?看來我是慣壞了你們了。”
青釉倒是不怕,只是抿嘴衝着楊云溪笑。
蘭笙也出聲幫腔:“主子敢說殿下對您不看重?我們可都是看着呢。”
楊云溪想起方纔朱禮過來時候的情形,以及最後那一荷包的金錁子,卻是莫名心虛起來。悻悻道:“懶得和你們說。”
隨着一聲炮竹炸響,舊歲除,新歲至。
楊云溪打了個哈欠,笑道:“快收拾了去睡覺罷。明兒還要早起呢。”宮裡也是有拜年的規矩的,尤其是古青羽作爲長孫妃更是要隨着朱禮一同去太廟祭祀。而她們則要趕在朱禮和古青羽出門前過去拜年請安。
第二日楊云溪幾乎是掙扎着從牀榻上爬了起來。
今兒是初一,理所應當的是要穿新衣新鞋的。楊云溪一身幾乎都是新的,連帶着首飾也是。
一身淺玫紅的裙襖,只襯得楊云溪面色燦爛嬌豔,整個人都是亮眼了幾分。
楊云溪自顧一番,覺得沒問題了,這纔出了門去。
她卻是第一個到的。
古青羽不等她行禮就笑了:“你倒是跑得快。”
楊云溪只是抿脣淺笑:“等着拿長孫妃給的紅包,自然是跑得快。再說了,懷孕的懷孕,腿傷的腿傷,我可不好意思比她們晚。”
這話說得朱禮也是忍不住笑。不過當着古青羽的面兒,朱禮卻是從來不做出過分親暱的舉動神態的,所以倒是也沒什麼。
徐薰是第二個來的,被兩個小太監用椅子擡過來的。今日徐薰也是穿了一身玫紅,不過比起楊云溪,她的玫紅卻是隻襯得她更稚氣了幾分。
而今,就剩下一個秦沁沒來了。又足足等了半刻鐘,秦沁卻還是沒過來。
朱禮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