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溪不過是隨口一問,卻也沒想要讓人回答的。
誰知守在那兒的女官倒是面上露出幾分爲難之色,猶豫了一下竟是跪下了,頭也不敢擡的道:“回皇后娘娘的話,今日德妃娘娘派人來說,靜佩公主病了,所以……所以今日便是不來了。”
說完這話,那女官便是大氣也不敢出一口了。一時之間,這周遭的氣氛都是有些冷凝起來,幾乎是叫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楊云溪的臉色有些不好看。衆人都是低下頭去,不約而同的屏氣凝神。
小蟲兒有些遲疑的搖了搖楊云溪的手:“先生來了嗎?”
楊云溪便是又將周身的怒氣瞬間都收斂了回來。而後她低下頭去看了一眼小蟲兒,深吸一口氣扯出一個笑容來:“那咱們先進去看看先生來了沒。”至於秦沁和阿媛的事兒——現在她再怎麼惱怒也是無用,秦沁不將阿媛送來,她現在就是將傳話的人打一頓,那又如何?
不過在進屋的時候,她卻是又側頭看了一眼蘭笙:“蘭笙,你去將阿媛帶過來。若是德妃敢攔,就告訴她,讓她去我翔鸞宮那兒跪着。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再起來!若是她還是要攔,那就問問她,她是不是打算讓阿媛提前搬進公主所了?“
說完這話,楊云溪便是帶着小蟲兒進了屋子。
莫夫子已是到了,端坐在桌前,桌上放着文房四寶,戒尺鎮紙,還有一隻香爐。莫夫子一身素淡又莊重的墨青色衣裙,看上去整個人倒像是一支青竹,清瘦卻又有風骨。
楊云溪只覺得是有些無臉見莫夫子,不過到底還是扯出了一個笑容來,而後笑道:“莫夫子。”一面笑,一面又將小蟲兒往前推了推。
小蟲兒一時緊張,倒是忘了之前教導的,直接就跪了下去,結結實實的磕了個頭:“夫子。”
這下不只是楊云溪,就是莫夫子也是忍不住的笑出聲來。
不過莫夫子只笑了一下,隨後眼底的喜愛倒是真誠了些,伸手將小蟲兒扶起來後她便是笑道:“長公主不必多禮。”
“莫夫子叫她名字即可,不必如此多禮。也顯得太過生疏。在您這裡,她只是學生,並非是什麼長公主。”楊云溪害怕長公主的這個身份讓莫夫子對小蟲兒不敢嚴厲,所以便是說了這麼一句話。
當然,作爲小蟲兒的夫子,莫夫子也是應該直呼名諱的。
不大片刻吉時已經到,而阿媛還是沒來。莫夫子便是看了楊云溪一眼。
楊云溪面上不動的擺擺手:“只怕一時半會的卻也是過來不了,便是也不必再等了,咱們先行拜師禮罷。”
拜師禮因了小蟲兒太小,所以也並不曾弄得太複雜。也不過是讓小蟲兒她們奉茶一杯,叩拜三次罷了。所以倒是很快就結束了。拜師禮成,莫夫子便是愛憐的拉住小蟲兒,第一個教她如何使用筆墨紙硯。
看着小蟲兒認真又乖巧的樣子,楊云溪便是悄然的退了出來。只是又捨不得走,便是在窗邊悄悄的站着,然後默默的看了一陣子。
不過她也沒停留太久,很快便是又離去了。走得遠了,她的臉色便是一下子的難看起來。都過去了這麼久了,阿媛還沒能帶過來,可想而知秦沁是個什麼態度了。她知道秦沁寵溺阿媛,可是卻沒想到秦沁在朱禮和她將態度都擺得如此分明瞭,可秦沁還是做了這般的事兒。
楊云溪惱了一陣,最後又鬆緩下來,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說句實話,她是真真兒的對秦沁徹底沒了半點耐心。以前還覺得秦沁聰明,可是這會子再看,又哪裡還有什麼聰明的?
秦沁在阿媛的事兒上,怕是半點理智也沒有。
不過是進學,阿媛說起來也都四歲多快要五歲了。本來也是差不多該啓蒙了,就算平日裡自己也是樂意學寫字什麼的了。如今送去讓先生教導,哪裡不好?不過是啓蒙,哪裡至於就累着了?又不叫她們跟墩兒似的學什麼文韜武略,也不叫她們當那驚採絕豔的,所以又何至於如此?
至今她還是想不明白,到底秦沁是爲何非要如此反對此事兒。
阿媛只是嬌氣,身子又不差,哪裡至於如此捨不得?除非裡頭另外有貓膩。可是……這裡頭又能有什麼貓膩?難不成她還會害阿媛?
就算她真有這樣的手筆,那也必然只會是衝着墩兒去的,哪裡可能是對着阿媛?
楊云溪這頭心思百轉千回,卻是怎麼也沒想出來到底是什麼緣故。而略等了一等,阿媛總算是姍姍來遲了——說是姍姍來遲,那真的是半點也不爲過的。而且看着阿媛哭紅的眼睛,她便是再明白不過,阿媛這是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阿媛。”楊云溪揉了揉眉心,到底還是擠出了一個笑臉來,然後柔聲的喚了一聲。
阿媛看了楊云溪一眼,卻是有些懨懨的。半晌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來,又怯怯的喚了一聲:“皇后娘娘。”
楊云溪看着阿媛這樣,倒是隻覺得心裡堵得慌——這打也不能打,罵也不能罵,就是說兩句重話都得小心翼翼的,可不是得堵得慌麼?若不是她是皇后,而阿媛是她的庶女,又關乎皇家的教導孩子的臉面,她又何必管阿媛到底是什麼性情?更不必如此操心。
所以最後她的臉色便是淡了下來,淡淡的看了阿媛一眼,她一句話也沒多說,只是語氣不容反駁的道:“阿媛乖乖去跟着夫子唸書,若是乖了,回頭便是給你吃好吃的點心。”
阿媛拿眼睛看楊云溪,似乎在衡量到底應該不應該拒絕。
楊云溪卻是不給阿媛這個機會,語氣又淡了幾分:“若是阿媛不乖,以後旁人都不喜歡阿媛了,也不和你玩了。”說完這話,她便是給宮人打了個眼色。
宮人也就不敢再耽誤半點,忙抱着阿媛匆匆進去了。
阿媛被楊云溪冷着臉的樣子嚇到,癟了嘴想哭卻又不敢,倒是看上去可憐巴巴的。
不過楊云溪卻已是硬着心腸轉過頭去,問蘭笙道:“德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