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卻不知道朱禮能否看出,又願意不願意去看出。
然而最終面對衆人的目光,朱禮卻只是看向朱紹輕嘆一聲:“這事兒還得看你的意思。你卻是不該來看我。”
朱紹微微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朱禮。
楊云溪亦是如此。而且,比起朱紹,她更能體會到朱禮那一點縱容的意思。這件事情,顯然的確如同她猜測的那般,是從一開始朱禮就沒有任何執意要追究的意思。知道孩子的父親是朱紹時,朱禮就存了縱容的心思。
朱紹看着朱禮,好半晌才道:“這事兒若是可以遮掩過去……”
朱紹的神色還帶着一絲試探之意。
朱禮微微一笑:“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朱紹的呼吸都是急促了兩分。隨後朱紹衝着朱禮深深一拜:“此事兒求大哥助我!只要大哥肯祝我,我便是願爲大哥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是宣誓效忠的意思。雖然沒直接明白的說出口,可是意思卻是的確是那個意思的。同爲皇子,朱紹雖說是庶子,光芒也不顯。可是將來一個王爺是跑不了的,若是朱紹再努力些,日後掌了實權,縱然做不了皇帝,卻也是逍遙一世!
朱紹肯對朱禮宣誓,朱禮便是如虎添翼!
朱紹這樣,其實也是一種交換。以對朱禮的依附和效忠,來換取這次危機的解除。
楊云溪心中微動,看了一眼楊鳳溪,隨即心中更是安定幾分。比起她的求情,顯然朱紹這裡效果纔是最好的。
不過……楊云溪猶豫片刻,隨後斷然起身開口,哀求道:“殿下,求殿下救我姐姐一命罷!她雖犯錯,可是她畢竟是我在這世上如今僅剩下的最爲親近的血脈之親,殿下……”
朱禮側頭看了一眼楊云溪,眼底卻是不是冷淡,反而帶了一絲絲的讚許和笑意。不過面上卻依舊是淡淡的,似乎並不爲之所動的樣子。
楊云溪看見了朱禮的目光,當即越發懇切的開口起來。
朱紹自然也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也是連連懇求。
朱禮最終出聲輕嘆了一口氣:“罷了,這事兒我會遮掩一二。明日我着人送楊女官出宮,至於你要如何安置,我卻是不管。孩子——”
朱禮微微皺了皺眉。
朱紹張了張口,想說話卻是又說不出一個字來。
楊鳳溪面色慘白的捂着小腹,半晌顫抖着出聲:“孩子不能留。爲了三皇子的名聲,奴婢願意喝打胎藥。”
楊云溪深吸一口氣,微微眨了眨眼睛將淚水又逼了回去。或許因爲是雙胞胎的緣故,她在這一刻分明就彷彿感受到了楊鳳溪心中的煎熬和愧疚,以及濃濃的不捨之痛!
楊云溪雖然很想說不如留下孩子,可是話到了嘴邊卻是最終還是嚥下去。能保住楊鳳溪的性命已經是極好,而此時朱禮的意思是默許了楊鳳溪可以做三皇子的侍妾,這已是超出所望了。所以,她不能再開這個口。
再開口就是貪得無厭,朱禮只會厭惡。事情甚至也只會更糟糕。
最關鍵的是:孩子的確是不能留。否則的話,該怎麼解釋孩子的月份?倘若被人推算出受孕的日子是在孝期之中,那麼今日的隱瞞掩蓋便都是付諸東流!而這件事情,更是永遠只會成爲朱紹的污點和把柄!
還有其次:孩子縱然出生了,可是又該如何對朱紹的正妻解釋這一切?又如何解釋嫡子尚無庶子先出?朱紹正妻的不會願意這件事情,朱紹正妻的孃家不可能不追究。若真執意如此,楊鳳溪以後的日子也只有更難過而已。
所以,與其心軟留下後患無窮,卻不如現在狠心一回永絕後患。
所以,雖然不忍心,雖然心痛,楊云溪亦是選擇了不開口。因爲她很清楚,楊鳳溪也是想到了她想的那些,所以纔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是楊鳳溪的選擇。
楊鳳溪這話一出,朱紹是最爲驚訝的。而驚訝過後,則是沉默和歉疚。
朱禮卻是淡淡的掃了楊鳳溪一眼,心頭暗道:這個楊鳳溪倒是狠辣。
朱紹的默認,楊鳳溪的果決,這件事情便是這麼無聲的定了下來。
朱禮又道:“明日送了楊女官出宮後,再行下一步罷。今日時辰不早了。”
朱紹看了一眼朱禮,又看了看楊鳳溪,隨後便是出聲告辭:“那我便是這就叫人去收拾宅子——”
“不必了,宅子我還是有的。我姐姐會在宅子中休養,待到做完小月子,就回楊家。屆時三皇子再上門不遲。”楊云溪卻是直接打斷了朱紹剩下的話語。按照朱紹的意思,朱紹是打算先金屋藏嬌再說。可是這件事情在她看來,卻是少了妥當。
若楊鳳溪無親無故沒有任何背景和勢力也就罷了,可是事實上楊鳳溪有她!還有薛家和楊家!所以,憑什麼楊鳳溪要如此?沒得讓人瞧低了身份!縱然朱紹是皇子,那又如何?楊鳳溪已經受了委屈,失了身子還要承受喪子之痛,又還憑什麼要自降身份?
所以,這事兒她不同意。她強勢的拒絕了朱紹,又隱隱提點朱紹:就算楊鳳溪是你的人了,你也不能讓楊鳳溪沒了臉面,該有的禮節和規矩都是必須要有!
這話雖說說得婉轉,不過朱紹卻顯然是明白了。當即面上更是羞愧,微紅着臉衝着楊云溪一揖:“卻是我相差了。”
朱紹離開前又看了一眼楊鳳溪,雖說沒說話,不過卻又彷彿剎那之間已經說了千言萬語。以至於朱紹走後半晌,楊鳳溪都還沒回過神來。
不過等到楊鳳溪回過神來後,卻是立刻就收斂了神色,瑟瑟的看了朱禮一眼,一言也不敢發。
朱禮卻是沒什麼好臉色——不管這件事情他是怎麼做的,可是出了這檔子事兒他心裡也是不痛快的。
最終,朱禮喜怒不明道:“最後一次機會。這是看在阿梓的份上。”
這話一出,楊鳳溪便是如臨大赦一般,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朱禮這話聽着不客氣,卻也是將這事兒徹底的揭過去了。
不過,隨後楊鳳溪卻是又複雜的看了一眼楊云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