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個孕婦都攔不住!”朱禮驀然將摺子用力摔在了桌上,眼神冷冷的掃過劉恩:“要你有何用?!”
連這話都出來了,劉恩心裡叫苦不迭,暗自分神想到:等到回頭必定再去薔薇院討個大紅包纔是。
朱禮顯然也就是一時之間怒氣上頭,很快又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反應過度了些,便是又聲音平了下去:“沒出問題罷?”
劉恩忙搖頭:“沒出大問題,不過貴人的腿卻是腫脹得厲害。奴婢斗膽看了一眼,倒是嚇了一大跳。那腳面腫得已經是不能看了。高出了鞋面不少,只怕脫鞋都不容易。”
朱禮聽着這樣的話,眼裡都是暗沉了幾分,微微皺了眉頭心中暗道:怎麼會如此嚴重?都如此了,還敢這麼跪着,真是半點不愛惜自己!
朱禮這頭還想着呢,劉恩便是又試探着問道:“殿下,那明兒怎麼辦?貴人是主子,奴婢只怕還是攔不住。”
朱禮被這麼一問,倒是有些頭疼——這他也不好說啊。總不能爲了這個還專門去下個命令?叫人瞧着像是怎麼一回事兒?威嚴還要不要了?可是這麼縱容着……想想那揣着大西瓜似的肚子,他能不擔心?
朱禮沉默良久,最終卻是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這才淡淡的出了聲:“那是她自己身子,她肚子裡揣的也不是我一人的孩子,她既自己都不愛惜,那就讓她跪着罷。”
劉恩聽了這話心頭微微一顫,只替楊云溪叫苦:殿下這樣說,這擺明了就是不肯心軟,非要熬一熬楊貴人了。
朱禮輕哼一聲,重新撿起摺子來,頗有些悻悻:“她的膽子倒是大,竟是敢逼我了。也不知是誰給了她這樣大的膽子?”
劉恩很想回一句,這人不是您又是誰?!不過最終卻是沒敢就是了。
不過即便劉恩沒說,朱禮也是感覺到了一般,擡眼盯着劉恩看了好一陣子,直看得劉恩冷汗都快冒出來了,這才又收了回去。隨後言道:“將牌子端上來。”
劉恩一怔——朱禮還真從來沒這樣做過。這個牌子,自然是太子宮中衆位女主子的名字了。以往就那麼幾個人,朱禮自己也是心中早就決定要去何處,自然也犯不着再多此一舉的翻牌子。今日朱禮這是怎麼了?
最後朱禮翻了娜爾迦的名字。
劉恩頓時就有了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心中偷偷的想:這難道是殿下記不住兩位異域公主的名號,所以才幹脆翻牌子?
劉恩忍不住偷偷的看了一眼朱禮。不過只看到靴子就沒敢再往上了。
朱禮咳嗽了一聲,叫劉恩撤了牌子。想了想,又鬼使神差的道:“這事兒你明日倒可以提一提。”
至於跟誰提,朱禮沒說。不過劉恩卻是心領神會——這是要試探試探楊貴人的態度吧?若是吃醋了,指不定殿下明兒就心軟了。
不過,楊貴人會吃醋麼?劉恩斗膽的猜測了一下,卻是最終得出一個否定的答案來。劉恩忍不住有點兒替自家主子擔憂。
當天夜裡楊云溪膝蓋疼了起來,幾乎是一夜都沒睡好。待到第二日,連走路都是難受。本來腿就水腫了,加上昨兒那般跪了許久,如今便是走路連褲子磨蹭着膝蓋那一塊兒都是一陣陣細碎尖銳的疼。
不過饒是如此,第二日劉恩過來後,楊云溪還是跪下了。
有了昨兒朱禮的話,劉恩今日仍是沒攔。
而楊云溪的心則是涼了下去,甚至隱隱的也是有幾分失望的。就像是朱禮猜的那樣,其實她昨日那般,除了想着藉此逼着朱禮來見她之外,也是對朱禮的一個試探。
然而試探的結果,卻是不盡如人意。若是朱禮對她不那麼惱了,縱然不至於立刻過來,肯定也不會再讓她這般跪着。可是事實卻是,今兒她跪下去,劉恩卻是連句勸說的話也沒說。
這代表了什麼?代表了朱禮知道了這事兒,非但沒想着讓劉恩攔着,甚至可能是說了什麼話,不許劉恩再攔她的。
朱禮這一次態度竟是如此堅決。
楊云溪默默的垂下眼瞼,遮住了眼底的情緒,面上也是木然一片什麼也看不出。
衆人都跪着,劉恩雖然沒有陪着一起跪的必要,卻也是沒敢坐着,就那麼蹲着和楊云溪說起話來:“昨兒殿下翻了娜爾迦貴人的牌子。”
楊云溪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皮也沒掀一下,完全就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架勢。甚至像是根本就是什麼都沒聽見,完全不知道劉恩說了話似的。
劉恩心頭叫苦,想了想又道:“昨兒娜爾迦貴人給殿下跳了舞又唱了小調,殿下瞧着很是喜歡,也不知今兒會不會還過去。”
楊云溪的眼皮動了動。
劉恩又道:“對了,貴人想來不知道,因了四皇子侍妾態度,選上的四皇子妃還沒過門呢,就醋意大發了。”
這幾乎是明擺擺的在告訴楊云溪:貴人且做出個吃醋的姿態來吧,吃了醋,殿下才好心裡舒坦。這心裡舒坦了,可不得消氣麼?
不過楊云溪卻像是什麼沒聽出來似的,只是問了劉恩:“哦?那後來呢?”
劉恩一怔:“什麼後來?”
“四皇子妃吃醋了,然後呢?總不能這事兒就這麼算了吧?”楊云溪似笑非笑的看着劉恩如此問道。
劉恩卻是被問住了,有心想要撒謊,不過最終還是說了實話:“皇后娘娘不大痛快,只說四皇子妃善妒,還想着是不是要換個人。四皇子瞧着也是有點兒不高興。”
楊云溪哂然一笑,看着劉恩出聲道:“要是我,我就不吃醋。吃了醋又沒好處,何必呢?反倒是叫人說嘴。”
劉恩張了張嘴,最終卻是又閉上。心道:楊貴人一張嘴太過凌厲,自己卻是說不過。不過看來殿下卻是要註定失望了。只但願今兒殿下知道了這事兒,卻是千萬別惱纔好。否則,自己又該被殃及了。
劉恩心頭長嘆:這破事兒,什麼時候纔是要到頭啊?
楊云溪將劉恩的神色看了個分明,一時之間自己倒是有點兒不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