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楊敬亭想要裝傻的態度,楊云溪直接一聲冷笑。
楊敬亭微不可見的哆嗦了一下,似是被楊云溪的冷笑聲嚇了一跳。
沈氏終於維持不住慈和的面色,沉下臉來,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劉恩,見劉恩垂着眼皮像是什麼也沒聽見的樣子,便是又多了幾分膽色,心道自己不管怎麼樣總是楊云溪的長輩,楊云溪難道還敢將這事兒傳出去不成?
所以沈氏便是開了口:“貴人進宮多年,脾氣倒是見長了。說話跟帶了刀子似的,一句句的這是什麼意思?”
沈氏這話分明是訓斥的意思,面上更是一副“你對長輩竟是個這個態度”的責難架勢。
楊云溪忍不住笑了,看着沈氏輕聲開了口:“以前你拿這個威脅我,我倒是還在意幾分。可是如今——我就是如此,你能奈我如何?”
沈氏直接就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楊云溪,半晌也沒能從震撼中回過神來。
沈氏想了很多,卻是唯獨沒想到楊云溪竟然敢說出這麼一句話來。一句“你能奈我如何”,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的捅進了她心裡,直接就讓她明白了什麼叫現實。現實就是:楊云溪早已經不是那個可以任由她揉捏的孫女,而是高高在上的,服侍皇太子的貴人。
一個貴人在宮裡算不上什麼,可是對他們楊家而言,卻是不能肚子也不能小看的。
好半晌,沈氏終於出聲,氣得聲音都帶着顫音了:“你就不怕我將今日情形說出去?叫你身敗名裂?”
楊云溪聽了這話,登時笑得更厲害了。只覺得自己聽到了個天下最好笑的笑話。等到笑得緩過勁兒來,她才笑盈盈的看向劉恩:“劉恩,你聽見我出言不遜,不敬長輩了不曾?”
劉恩一本正經,說假話絲毫不眨眼:“我什麼也沒聽見。”
沈氏頓時像是吃了一個蒼蠅,噎得半晌都緩不過勁兒來。那一口氣不上不下的憋在喉嚨裡,說不出的難受。
而楊云溪則是收斂了笑容,看着沈氏冷聲道:“其實老夫人您又何必說這些呢?若是您什麼也沒做,您也犯不着這般的心虛不是?若您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聽見我這話又何曾會多想?”
沈氏自然是不肯承認,兀自嘴硬:“貴人這話我聽不明白!”
“是嗎?”楊云溪冷笑,看向楊敬亭:“父親也不明白嗎?”
楊敬亭也是一口咬死了:“我不明白!”
楊云溪輕聲開口,“當初你們求娶的時候是怎麼說的?而如今你們楊家又是怎麼做的?”
楊云溪這話說得有些突兀,沈氏也好,楊敬亭也罷,甚至劉恩都是怔神了一下,糊塗的看向了楊云溪。
而楊云溪則像是根本什麼也沒看見一樣,徑直又說下去:“你們怎麼敢如此恬不知恥?!楊敬亭他就是個衣冠禽獸,斯文敗類!楊家這麼做,也不怕報應,也不怕天打雷劈?”
楊敬亭是不知道這番話的,所以神色依舊茫然,雖然惱怒,卻沒有其他神色。
而沈氏則是全然不同。
楊云溪便是盯着沈氏,繼續輕聲的,語氣平平的複述下去:“夫人快些住口罷。何必呢?您就算去了,老夫人也會好好的照顧兩個小姐,可比跟着您強多了。惹怒了老夫人,兩個小姐以後的日子怕都是難過了。別忘了,她們都是姓楊呢。”
一段話說完,楊云溪輕笑了,小聲卻是有些悲涼和淒厲:“老夫人應該知道這番話是在什麼時候,什麼樣的人說的吧?那個瓷瓶,我青花白底的,薄胎汝窯的。好看得緊呢。至於裡面裝的東西——”
沈氏被這話驚得倒退一步,一下子撞到了香案上,撞翻了上頭擺着的貢品碟子,圓圓的果子登時撲棱棱的翻滾得到處都是。
薛月青的牌位也是受到了震動,“啪嗒”一聲的便是翻倒了過去。
這麼一聲輕響,卻是嚇得沈氏臉色都白了,扭頭看了一眼後便是又一臉倒退好幾步,直撞到了楊敬亭這才停了下來。
沈氏抓住了楊敬亭的袖子,幾乎是語無倫次:“牌位——牌位倒了——”
楊云溪沉聲接過話去;“牌位是倒了,老夫人覺得是不是我娘在天之靈聽見了你們的狡辯,所以怒不可遏,恨不得從九幽黃泉撲上來與你們對質?”
楊云溪說一句,沈氏便是抖一抖,臉色又白一分。
而楊云溪臉上便是也更多一分的嘲諷。
最終,屋子裡一片死寂,所有人的面色都是不平靜。
最終,楊敬亭到底還是冷靜下來,幾乎是聲色俱厲的一般的言道:“貴人,這話卻是不能亂說。”
楊云溪微微一笑,只盯着沈氏看:“我是不是亂說,老夫人心裡比我更清楚。”
沈氏此時也是回過神來:“我什麼也不清楚。貴人許是懷疑你孃的死和咱們有關,不過就連吳家也說了,這事兒不可能是咱們楊家做的。”
沈氏擡出了吳家,分明就是想要用吳家的威勢來壓楊云溪。這幅嘴臉,看着叫人便是心中厭惡起來。
劉恩雖然維持着那個什麼也好想沒聽見的神態,可是此時卻也是悄然的撇了撇嘴。
而楊云溪卻是半點不惱,只是回了一句:“吳家說什麼。和我又有什麼關係?難不成吳家說的話,比聖旨還管用?”
這話沈氏和楊敬亭自然是不敢承認也不敢回答的。
楊云溪繼續淺笑,胸有成足的道:“你們覺得吳家護得住你們?還是覺得惹怒了我也不要緊?覺得躲過了這一次,以後就安枕無憂了?”
沈氏和楊敬亭都沒吱聲,不過卻也不難看出他們的確還是真的就這樣想的。
楊云溪笑了,盯着楊敬亭認真的言道:“還請父親大人記住了,我,楊云溪,在此發誓。就算這一次讓有些人躲過去了,卻也絕對不會就此罷休。以我受寵的程度,想來在太子殿下跟前說幾句話,還是有些影響力的。到時候,父親大人的前途,還是我那個天才弟弟的前途,會不會受到影響我可不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