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貴妃抱着小兒子朱裕站在廊下候着皇帝。笑盈盈的樣子便是讓皇帝心中一軟。
“這樣大的風,站在這裡做什麼?沒得吹壞了裕兒。”皇帝的心是軟的,便是連帶着聲音也是軟的。尤其是看着小兒子睡得一臉滿足的樣子,皇帝的態度便是更和煦了幾分。
曾貴妃笑盈盈的:“我護着他呢,哪裡能吹到?這不是想讓皇上您一眼看見他麼?”
皇帝便是扶着曾貴妃往裡頭走。
曾貴妃瞅了一眼皇帝:“這是有人惹了皇上您不高興了?”
皇帝摸了一下臉,隨後笑了一下;“竟是這般明顯?”
曾貴妃柔順的低下頭去,帶了幾許羞澀:“不過是我在意一些罷了,自然也就覺得分外明顯。”這話說完,卻是也沒再追問皇帝到底爲什麼不痛快。只是柔聲勸道:“不管是爲了什麼事兒,皇上您卻是千萬別計較纔是。沒得氣壞了身子。”
皇帝笑了笑,拍了拍曾貴妃的肩膀:“若是人人都如同你這般溫柔懂事,朕又何至於如此?皇后她這些年來,倒是越發的有些不知分寸了。竟是要管起立太子的事兒了。”
曾貴妃低着頭,聞言眸光便是微微閃爍了一下,不過隨後又將心頭剛冒出來的情緒按下去。而後才又道:“皇后娘娘許也是關心罷了。”
皇帝笑笑並不言語,心頭卻是對曾貴妃的反應滿意。不過卻還是出言試探道:“其實若裕兒大些,裕兒倒是個不錯的人選。”
曾貴妃聞言一愣,隨後忙起身就直接跪了下去:“皇上萬萬不可。這長幼有序,嫡庶有別。裕兒着實當不起!”
皇帝看着曾貴妃不似虛假的惶恐,便是忍不住越發滿意,伸手親自將曾貴妃從地上扶了起來,才嘆了一口氣道:“不過是說了一句罷了。瞧你嚇得。”
曾貴妃便是嗔怪的看了一眼皇帝:“都怪皇上。”
皇帝也是笑:“怪朕,怪朕。”
又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曾貴妃這才問起了正事兒:“聽說皇后娘娘要讓太子宮的楊氏陪葬?怎的會這樣?楊氏不是有個女兒?”
曾貴妃也問起這個事情,皇帝心頭到底還是有些不痛快。不過看着曾貴妃那副閒話家常的樣子,皇帝倒是又平息了幾分,出聲解釋道:“皇后也是想着太子他寵愛楊氏,便是叫楊氏下去陪着太子罷了。至於楊氏的女兒,誰又敢虧待了不成?”
在皇帝眼裡看來,楊云溪不過也就是個物件兒罷了。其實曾貴妃心裡也很清楚,別說楊云溪,就是她自己,在皇帝眼裡也就不過是個物件兒罷了。又好得到哪裡去呢?
而且,聽着皇帝這個意思,竟已是默許了。
曾貴妃斟酌了一下,還是輕嘆了一聲:“話是這麼說。可是這別人哪裡有親孃看顧得仔細呢?就說裕兒吧。將來我若是……將他交給誰,我也不放心。”
“胡說什麼。”皇帝微有些不悅,瞪了曾貴妃一眼:“朕和貴妃都是正當壯年,貴妃何必說這樣的喪氣話?”
曾貴妃便是一笑,軟聲認錯:“是是是,我卻是說錯了。不過是這麼打個比方罷了。楊氏那人我接觸過幾次,倒是十分不錯。對太子也是十分的上心。”
“朕看也不過爾爾罷了,若是真上心,怎的連陪葬都不願意?還敢說出棺槨裡躺着的根本不是太子的話來!”皇帝提起這個事兒,便是有些怒氣難消。
曾貴妃攏了攏眉心;“我看楊氏倒不像是那樣的人。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她爲何那般說?可有證據沒有?“
話一說完,不等皇帝接茬,曾貴妃便是又笑着搖頭:“也是我奢望了。我其實倒是盼着太子殿下果真平安無事的。太子他素來謙和有禮,又和二郎他差不多大的年歲。每次我瞧着太子,倒是總想起二郎,覺得二郎他還活着似的。”
說到了最後,曾貴妃儼然已是有些心酸了。
皇帝心中也是發軟,看着曾貴妃半晌也沒說話,良久才嘆了一口氣;“這話說得。”
“我便是斗膽替楊氏求一求皇上您。不如將此事兒查一查?說起來,楊氏對太子瞭解,倒是說不得萬一真的是猜對了呢?”曾貴妃軟聲哀求。
皇帝心中一軟,最終便是點頭應了。只是又搖頭埋怨曾貴妃:“你呀,怎的總是這般心軟?你這般好心了,別人也不知道,又不會感激你。”
曾貴妃微微淺笑:“不過是求個問心無愧罷了。”
曾貴妃的求情到底是起了作用,不過作用有多大卻是說不好——若是有人起了心思的要矇蔽皇帝,最後的結果也不會有什麼不一樣。無非是拖延幾分時間罷了。
這頭曾貴妃自然也是悄悄的讓人給楊云溪遞了話。
楊云溪知道曾貴妃的所作所爲後,倒是心生感激。曾貴妃肯這般幫忙,已然是雪中送炭了。至於結果如何,她卻是也不強求了。
橫豎不過是命罷了。
楊云溪這頭做好了準備,那頭昭平公主倒是也做出了抉擇。
昭平公主對着太后道;“駙馬他臨終前跟我說,大郎會是明君。叫我好好幫大郎。”
塗太后微微一挑眉:“所以呢?”
“我幫大郎。”昭平公主的聲音平平淡淡的,彷彿再說什麼再簡單不過的事兒:“但是我也有個條件,希望太后您能做主答應我。”
塗太后看住了昭平公主,略微一沉吟後,這才徐徐開口:”你說來聽聽,若是我能答應你,便是做主替大郎答應了。且必是會讓他做到。”
楊云溪在一旁聽着,只覺得昭平公主必然是會提出不是那麼簡單的要求。畢竟,能讓昭平公主這樣以交換的口吻說出來的事兒,又怎麼會是簡單的事兒?
而且,楊云溪心中猜測,這事兒必定是和李皇后有關係的。否則,昭平公主也不會如此。昭平公主看重的人就那麼幾個,能讓昭平公主拉下身段的,更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