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一聽,知道搞招標是不能改變,便考慮如何應對。有些事就是這樣,當你可以掌控的時候,就可以改變,但掌控不了,你就要順應它,馬上調整思路,在特定的環境下,尋找一個最好的應對方法。他要小鐘弄清楚招標所要進行的每一個程序,希望從中找到破綻。
公平公正是相對的,如果,能夠找到某一個可以利用的環節,對於別人來說,這就不公平,說得好聽一種,就是自己的優勢。他把錢花在交通廳那些人身上,總不能打了水漂,總應該叫他們幫乾點事。
小鐘回話說:“整個招標都是透明的,而且,媒體記者還要進行跟蹤報道,想要找到什麼可利用的地方,似乎很難。”
大哥問:“什麼叫很難?”
小鐘啞然,以爲,大哥很不滿意他的工作。
“很難就是還有希望,就是還有百分之一的可能。當百分之一的可能成爲百分之百的,很難就變得容易。”
小鐘沒想他到抓住了這個字眼,不知道,自己習慣性地用這個字眼貼不貼切,是“很難”,還是絕對不可能呢?
他看了一眼三小姐,信心滿滿地說:“只要大哥有決心,我就一定想方設法把很難變成容易。”
三小姐卻問:“你有多少把握?”
小鐘的臉就紅了。
大哥說:“誰也沒有把握!餘老闆他們沒有把握,老闆墨也沒有把握。”
“這事還是需要大哥你出馬。”三小姐說,“我認爲,外人很難找到這其中的破綻,只有參與設計整個招標方案的人,才知道每一個環節,包括各個細節,纔有可能知道某一個細節是可以利用的。細節往往能決定成敗。”
大哥便問小鐘:“方案出來了嗎?”
小鐘說:“基本出來了,據說,已經呈送省裡審批。只要批下來,就按方案實施。”
大哥便又找到廳長,叫他幫忙弄一份招標方案。廳長說,雖然方案是由他們交通廳草擬的,後來,還組織了好幾個部門進行討論研究補充,然後由發改委定稿,呈送省辦公廳。定稿的方案是什麼樣?他也不清楚。
“你就不能向辦公廳弄一份嗎?”
“不急嘛!”廳長說,“省長反覆下來,會正式印發成文件的,那時候,纔是正本。”
大哥當然希望拿到正本,但餘老闆和老闆墨也在等正本,如果,大家同時拿到正本,都採取行動,自己就一點優勢也沒有了。他必須在他們之前就知道整個方案。搶在他們的前面,弄清楚是否有可以利用的破綻,如果有,他就搶得了先機。
廳長說:“方案沒批下來之前,總會有改動的。”
很顯然,他並不想多此一舉。
大哥想,你接過我遞給你的好處時,怎麼不嫌麻煩?但他還是笑呵呵地說:“省長總不會管得那麼細吧?各部門都研究討論了,都進行修改補充了,他應該只是過過目,即使有改動,也是顯示顯示他省長的水平能力而已,應該只是小改動,或者,只是修辭上的改動。”
廳長嘆了一口氣,說:“你是一定要我把那呈送稿弄到手才心甘了?”
“對你來說,還不是舉手之勞!交代你的秘書打個電話,也就把這事辦了。”
“平時,這麼幹也沒有什麼,但這是省裡的一大創新,大家都眼光光盯着,如果,出了差錯,大家都會把責任往外推,推來推去,知道我的秘書曾向辦公廳要過那個方案,說不定就會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了。”
大哥覺得他這是在找藉口,於是說:“方案是大家制定的,出了差錯該是誰的責任就是誰的責任,怎麼能推給別人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的。”
廳長搖着頭說:“你不懂,官場的水很深,三天三夜也說不清。這種事,離得越遠越好,越事不關己越好。”
大哥便退了一步,說:“要不,你把你們制定的那個最初的方案弄一份給我。這個總不難吧?”
他不是那種非要讓人過不去的人。關係建立起來,不是隻利用一回兩回的,你一次把人家搞怕了,以後別想人家還會幫你。大哥很清楚,以後求到廳長的時候還很多,現在不是大聲疾呼,“路通財通”嗎?這路是誰的管轄範圍?
廳長臉上也馬上呈出了笑容,說:“這個沒問題,你要十份要百份都可以。不過,我們制定的初步方案與呈送的方案大相徑庭,你可別怪我假報信息啊!”
大哥也笑着說:“召開各部門參加的研究討論會你總參加了吧?你多少也知道那些地方需要改動,怎麼改動吧!”
廳長便嘆了一口氣,說:“真沒辦法,對你真沒辦法!”
大哥拿到那個半成品方案,便組織手下幾個智囊,研究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地方,招標就真的那麼透明嗎?招標就沒有空子可鑽,就一定公平公正嗎?
三小姐是在路上接到小鐘電話的,叫她趕回總公司一起分析那個方案。那時候,她正在城郊,呆在二哥那個畫坊裡。二哥說要給她畫一張肖像畫,說她的相貌氣質都體現了東方女性的特點。
“你就別糊弄我了,還不是想要我當你的模特兒。我可沒那時間。”三小姐笑嘻嘻地說,然後,又勸他別總把自己關在這麼個黑屋子裡,外面熱火朝天大搞改革開放,你卻與社會脫軌,畫出來的畫兒再好,也缺少時代氣息。
“你不懂藝術,你跟大哥沒多少區別。你以爲,藝術就應該充滿時代氣息嗎?越是沒有政治的藝術才越有藝術價值。如果,我要與政治接軌,那就不如去畫政治宣傳畫,不如去畫宣傳廣告。”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談藝術,我是門外漢。你繼續搞你的藝術吧!我走了,不打擾你了。”
二哥卻想留她,一則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說話的人,一則也的確想幫三妹畫一張肖像話,剛纔他一點也沒有奉承她的意思。如果,三妹穿上旗袍,如果,三妹不是燙了發,她一定是一個很典型的東方美人兒。
“我倒是很喜歡聽你誇我,哪天,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再來聽你說話,再來聽你誇我怎麼怎麼東方美女。不過,現在沒時間了,我一定要走了。”她走到門口,又停下來問,“你還需要點什麼?我叫人給你送過來。”
“我什麼都不缺。”
“不缺錢?”
“不缺。”
“沒錢你吃什麼?”
“弄些米過來就行了。”
他在後院種有菜,圈養了一籠子雞。
“你等一等,我給你弄幾隻雞回去,都是我養的。”
三妹笑着說:“別了,別了。別讓我覺得像去鄉下走親戚。”
二哥一直把她送到車前,三妹說,有一樣東西,你一定想要。二哥肯定地說,我肯定不要。三妹就說,我給你送一個模特兒過來好不好?二哥愣了一下,三妹說,不要就算了。我走了!說着拉開車門。
二哥卻拉住她的手,說:“你說話算數。”
三妹裝糊塗,問:“我說什麼了?”
“模特兒。”
“你不是不要嗎?”
“我還以爲,你要送那些銅臭味的東西過來。”
三小姐想說,那也清高不到那裡去!如果少一分錢,人家也不會跑到你這個小黑屋裡來。然而,你無法跟二哥說清楚,他卑鄙錢,卻不知道,萬萬缺不得錢,藝術也是燒錢東東。
往回走的路上,發生了交通意外,三小姐駕的車被一輛追尾的公共汽車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