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彬心裡感覺到比吃了黃連還要苦,好歹也是堂堂的封疆大吏,一個書記一個省長,嶺南最高級別的兩大老闆,絲毫不加掩飾的和下屬當面要東西,這道理怎麼也說不過去吧?
聽到有便宜可佔湊過來的方夢晨,笑笑嘻嘻的說道:“是啊建彬,你做事可不能厚此薄彼,這樣吧,拿兩條大熊貓特供香菸,今天就算是揭過去這一章了。”
高建彬差點沒有昏過去,這傢伙絕對是趁火打劫的主,還兩條?你以爲這是街上的白菜蘿蔔呢!他其實也知道,方夢晨是爲自己撈好處,兩條煙怎麼他也要分一條,當父親總不好意思和兒子搶吧?
方夢甜在一邊不滿的說道:“哥,你又不是沒有煙抽,幹嘛非要搶我們學長的煙,當老爸的搶也就算了,你再搶,我們豈不是成了強盜窩了!”高建彬聽得差點淚流滿面,總算是有人說了句實話,理解萬歲啊!
方德輝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大熊貓特供香菸是國家領導人專用的,他這個正省部級的書記還沒有資格享受配額呢,高建彬這個地市的市委書記,能夠搞到已經算是奇蹟了。當下他笑着說道:“做人不能太過於貪得無厭,一條吧,不能再少了。”
方夢晨聽得大爲不滿,說道:“甜甜,你這可是典型的胳膊往外拐,你這麼護着建彬幹嘛!”他是無心一說,可是高建彬聽到後冷汗又冒出來了。方德輝眼睛也開始來回的打量兩個人,偏偏這時候的方夢甜。一臉的羞澀,大有欲蓋彌彰的意思,高建彬不由得哀嘆,真是黃泥掉到褲襠裡不時屎也是屎了。
好在方德輝疑心沒有那麼重,說道:“建彬,這次你花了這麼大的代價來省委大院找我們兩個老頭子,到底是爲了什麼事情啊?”高建彬就把剛纔和周希亮的談話又闡述了一遍。
方德輝端着酒杯很耐心的聽完了,然後說道:“說白了就是兩點。第一,整頓嶺河市的社會秩序,維護城市形象不受到損害,讓投資商對招商引資放心。第二,破開地方家族的人情關係網,不能出現人情大於法的局面,對全市的領導幹部來一次重要的洗牌。藉着對樑家的行動,震懾地方家族讓他們有畏懼之心,讓市委市政府在人民羣衆的心裡變得清正廉明,消除可能出現的阻礙,政令得到暢通貫徹,提高經濟發展的速度。”
老闆就是有眼力有水平。幾句話把高建彬的心思說的一清二楚。方德輝又說道:“建彬,你也不用爲了這點事就搞得草木皆兵,類似的矛盾很常見,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關係,有權力的人總想着脫離法律的約束。只是表現出來的形式等等不一。私人利益也分爲兩部分,第一是權力、地位、物質方面的需求。第二是親情友情愛情,人有七情六慾,真正完全看破的世上能有幾個?”
他繼續說道:“可是國家和人民的利益高於一切,這是黨員幹部的行爲準則,天大地大,黨紀國法最大,你就放手去做吧,只要是觸犯原則的幹部該撤職的就撤職,該接受紀律懲罰的就交給紀委,該負法律責任的就走法律程序,必要的時候省委省政府會出面干涉的。”這算是拿到了尚方寶劍,兩條煙真的沒有白給啊!
周希亮夾了一塊臘肉放在嘴裡慢慢嚼着,說道:“建彬,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就不要猶豫,就像你說的,嶺河市經濟發展初期是最重要的階段,一切不利的因素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排除,肯定會有人說你專斷獨行,排除異己打壓不同意見的同志,但是你要記住,個人的榮辱和嶺河市的發展人民羣衆的利益相比,只是微不足道的。”
方德輝說道:“爲了配合你的整體推進計劃,省委準備對嶺河市委常委會進行一次微調,市政府也空着一個副市長的位置,需要儘快的增補,組織部長和副市長的人選你自己敲定,別的位置省委有考慮,你就不用分心了。”
都知道前任書記在嶺河市委有三員大將,組織部長、統戰部長和市總工會主席,省委看起來是要對他們進行調整了,組織部長向來都是與書記關係緊密的,這個人選也只能由高建彬自己提出來。
這次晚宴結束的時候,周希亮嚴肅的說道:“此次的國際經貿洽談會,是省委省政府一項很重要的工作,你們嶺河市委市政府要引起足夠的重視,你的雙會場方案我原則上同意,可是時間畢竟不等人,你要動員一切可以行動的力量,所有的準備務必在八月二十號前做完,我會抽時間去看你們的進展情況。”
方德輝說道:“建彬,你在招商引資方面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與很多世界五百強企業的私人關係特殊,我希望你能夠發揮你的能量,給這次洽談會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這樣,我給你個任務,不低於三十家到場,僅僅指的是嶺河市而不是所有的參會地市,能做到嗎?”
高建彬心說,你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敢說做不到嗎?把我捧得那麼高我就知道有文章,也不怕把我摔個半死。雖然是這樣想,可他還是很有氣勢的回答道:“我保證完成省委省政府交給我的任務,不辜負領導的期望。”
方夢甜把他送出了大門,剛出來還沒有顧得上說話,紀明偉開着車就到了面前,高建彬打了個招呼就上車一溜煙跑了,恨得方夢甜嘟着小嘴使勁跺了跺腳,這個沒有眼色的紀明偉,幹嘛來的這麼快,還沒有來得及和學長說話呢。
酒喝的其實不多,但是酒量擺在這裡呢,坐在車上昏昏沉沉的。回到賓館就上牀睡覺了,竟然沒有看到手機來的短信。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他習慣的拿起手機看了看,結果看到一個短信,打開一瞧就把手機扔到了牀上,迅速的穿上衣服刷牙洗臉,到餐廳吃了早餐,火燒屁股般的返回了嶺河市,活像有鬼要來追他一般。
回到家裡,正在和李榕做午飯的喬雨晨。看到他回來,就說道:“建彬,這兩天老是有人跟蹤榕榕和我,而且昨天晚上有人居然半路攔截榕榕下班,要不是李春健去接的她,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高建彬看着探頭探腦的李春健,說道:“你和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春健有些惱怒的說道:“首長,看樣子是一羣富二代或者官二代們,簡直是無法無天,昨天晚上開着車把我們的車堵在了大門口,被我打傷了五個,讓市公安局刑警隊的同志帶走了。”
高建彬拿起手機就打給了常海裕。直接就說道:“海裕同志,昨天晚上那羣流氓審訊的情況怎麼樣,是有人指使還是偶然的行爲?”
常海裕連忙說道:“我正想向您彙報呢,這裡面疑點很多,首先這些人的身份很複雜。不但有我們嶺河市的領導幹部子弟,而且還有省領導的子弟。經過調查發現。其中有一個金瑤縣樑家的子弟,論家族關係是樑家城的表兄,我們懷疑這是一起有預謀的事件。”
然後又說道:“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我已經接到了不少的電話,要我網開一面釋放他們,顧連東書記專門打來電話,要我們頂住一切的壓力偵辦到底,這些人的態度很囂張,短時間內沒有得到有力的供詞。”
高建彬的笑容有些陰森,說道:“來得好快啊,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樑家是鐵了心要和我鬥鬥法了,和我來釜底抽薪的招數,好言難勸該死的鬼,我正在發愁沒有機會下手呢,你們倒是先出招了。樑家城起訴的事情,檢察院方面辦理的怎麼樣了?”
常海裕說道:“檢察院公訴處對這個案件的態度很不明朗,到現在也沒有拿出行動來,送上去的報告也壓着不給辦理,檢察長都發火了,可還是沒有見效果。”
高建彬淡淡的說道:“有些人知道公安局是沒有指望了,所以就在檢察院做手腳,想要把事情辦理成普通的治安案件,腦子換的倒是很快,我估計市法院的某些領導幹部也已經準備好了,案卷就是遞上去也要給駁回來。真把我當成是好脾氣的,要是連這點意志都貫徹不下去,我這個市委書記兼市長豈不是太無能了嗎?”
常海裕說道:“這個事情怎麼處理,金瑤縣的公安局不怎麼配合我們的調查取證工作,如果不能立案,我們只能留置盤查四十八個小時。”
高建彬說道:“你的思維進入誤區了,侮辱罪已經是板上釘釘,那麼多的人證在場,難道說還有人敢對這個問題提出質疑嗎?想要逮捕他,這一個理由就夠了,還要找什麼證據。如果今天下午下班前再不能立案,那我就把檢察院的審查監督處和批捕科的領導先撤掉,這個事情我親自和檢察長說,樑家城的案件你盯緊,至於昨天晚上的那羣人,只是樑家用來攪混水的,不是偵查的重點。但是也不能放他們走,我要讓某些人知道,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到底是什麼滋味。”
居然選擇對李榕下手來攪局,已經觸犯了高建彬的底線,原本只想教訓一下樑家,但是此刻他改變主意了,這羣人做事太過於出格!高建彬又說道:“金瑤縣公安局的領導人選你來選定,等會給我的辦公室發個傳真,市局對縣局的領導人選是有建議權的,我要金瑤縣縣委馬上進行人事調整,敢於阻撓市局辦案,好大的魄力,我還不相信嶺河市要變天了!”
掛了常海裕的電話,高建彬打給了自己的秘書,說道:“通知檢察長和金瑤縣的縣委書記、縣長,下午上班的時候到我的辦公室來,另外請顧連東通知和唐錦程同志也一起來。”
高建彬覺得這些人有些可笑幼稚,和自己這個市委書記兼市長對抗,就憑着你們的關係網能做到嗎?誰支持你們我就把誰的官帽子摘掉。我倒是要看看,到底官帽子重要還是家族利益重要。
金瑤縣委書記肖嘉榮、縣長王俊達。這還是第一次接到市委書記的召見,雖然任命的時候見過這位年輕的領導,可是一直都沒有機會進行談話。兩人來到市委辦公大樓後,先聯繫了市委書記的秘書,結果被謝憶南請到了小會議室,在裡面遇到了市檢察院檢察長錢鵬運。這位副廳級的領導臉上露出了擔憂的神色,和他們握了握手後,也沒有說話。
肖嘉榮低聲問道:“謝主任。這次書記召見有幾個縣區的領導參加?”謝憶南笑着說道:“高書記專門請你們三位過來的,他要十分鐘後纔到,先到喝點茶等一會,天氣未免有些太熱了。”
兩人的心裡就是一驚,專門喊着過來,那肯定是有事情發生了,要不然平白無故沒有這樣的待遇。迅速在腦子裡過濾了一遍。最近縣委縣政府的工作,沒有什麼重大的紕漏啊!
說十分鐘果然分秒不差,謝憶南先請錢鵬運到書記辦公室談話,他陪着兩位領導在小會議室閒聊。錢鵬運當然清楚老闆找自己爲的什麼事情,進了辦公室後看到高建彬面無表情的神色,再瞧瞧臉色很不好看的顧連東和唐錦程。就有些心裡發慌。
示意錢鵬運坐下,高建彬直接切入正題,嚴厲的說道:“錢鵬運同志,你們檢察院最近的工作效率可是低的嚇人,事實俱在的案件兩天都批不下來。審查監督處和批捕科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你的問題還是科室的問題。如果是下屬的問題,那我來問你,你這個檢察長還能不能控制得住局面?作爲一把手失去了掌控力,究竟是傀儡還是擺設!”
聽到書記發火了,錢鵬運滿嘴的苦澀,不敢爲自己辯解,難道說他指揮不動下屬嗎?如果這樣回答,書記肯定要把他從檢察長的位置上替換掉,無能的領導留着還有什麼用處?
顧連東接着說道:“鵬運同志,這次的事情讓市委市政府對你非常失望,但是,你要不要心理壓力過重,也是多年的老檢察官了,市委並不懷疑你的能力。嶺河市正處於急劇的變革中,和以前相比進入了快節奏高效率的時期,不但你的思想要跟得上,各科室的領導幹部們也要能夠適應。如果無法與時俱進,那麼就表示他們不勝任這個崗位。對於這樣的人,必須要放在更合適的職務上,補充合格的同志進來。”
這句話已經說的很到位了,要是錢鵬運還不明白,也就白在檢查系統二十多年了。錢鵬運當即說道:“請高書記放心,我馬上返回檢察院,先把玩忽職守懈怠工作的幾位同志停職,換精幹的人員暫時代理,把市委市政府的意圖圓滿的貫徹下去,等人大代表會議常務委員會批准後再行行文任命,檢察機關一定堅決的站在以高書記爲核心的市委市政府周圍,忠於職守,爲嶺河市的經濟發展保駕護航,爲嶺河市的安定團結盡到自己的責任和義務。”
高建彬點了點頭說道:“隨着我們市經濟的飛速發展,檢察機關要時刻警惕因此帶來的各種貪污腐化、瀆職,甚至是辦案人員的刑訊逼供、徇私舞弊、非法搜查、暴力取證等諸多的方面。對法院的判決也要起到監督作用,你們兩個部門之間是互補的,我建議你們兩院,對歷年來的各種案件,重新審覈一遍,避免當時可能發生的錯誤,有問題也能得到及時的補救。”
小會議室的肖嘉榮和王俊達,看着謝憶南的笑容,心裡有些忐忑不安的感覺,可是不管怎麼試探,都沒有得到一點想要的信息,兩人心裡感嘆,不愧是市委書記的秘書,這口風可真緊,該說的說,不能說的一個字都不說。其實謝憶南也未必不願意賣個小人情給他們,但他和這兩位向來都沒有什麼來往,關係還達不到這一步。
樑志清得到消息氣的差點瘋了,他用鼻子都能知道這次的事情是誰搞出來的,拿起電話就打給了弟弟樑志才,暴怒的說道:“這次的餿主意是誰想出來的,這個時候還要搞事,還嫌家城進監獄進的慢是不是,你們都是豬腦子啊!”
樑志才說道:“大哥,你先聽我說,家棟昨天中午來家裡吃飯,聽到家城出了事,就想出這麼個辦法來。他認爲,牽連的人越多,我們得到的力量也就越強,家城出來的把握也就更大一些。”
樑志清咆哮着說道:“放屁!平白無故的把人家拖下水,你以爲別人都是傻瓜,就你們兩口子聰明是不是?我告訴你們,那些人要不恨得想要扒了你們的皮,我的名字就倒着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