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最終,潘寶山猶豫了,是不是要帶着視頻去找鬱長豐,他舉棋不定,因爲腦海中陡然冒出一個人來,石白海,當初石白海爲了摘清他做出犧牲,說汪顏事件由其策劃,後來隱匿的汪顏又發聲否認,事情也就那麼稀裡糊塗懸着了,而現在的視頻資料,對石白海的主張來說,無疑就是個鐵的印證。
如果公佈視頻資料,那不是要把石白海打入萬劫不復之地,潘寶山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
經過再三思量,潘寶山決定還是放棄,無論如何不能不考慮石白海的處境,怎麼着也要給他留個翻身的機會。
不過潘寶山也不甘心蒙冤,他認爲有了視頻證據,只要再找到汪顏讓她歸案,就能揭開真相,那時既能還自己清白,又能讓石白海不受牽連,兩全其美。
潘寶山想到了彭自來,之前他曾經說過,可以通過國安部門尋找汪顏的線索,現在已經過去了不短時間,不知道情況如何。
馬上打電話給彭自來,潘寶山拿出手機,用微微發顫的手撥了他的號碼,接通後開口就問汪顏的事有沒有眉目,神通廣大的國安部門是否摸到了她的蹤影。
彭自來嘆了口氣,說一點效果都沒有,汪顏真的跟人間蒸發了一樣,自從她鬧出事情後,從來都沒有和家人、朋友聯繫過,毫無音訊可查。
這真是個壞消息,潘寶山下意識地嘆了口氣,說不管怎樣還是要繼續關注,沒準就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彭自來感覺到了潘寶山對此事的急切心情,便問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潘寶山沒有隱瞞,把歐曉翔找他合作的事說了,並強調現在如果能找到汪顏,她在視頻證據下就無法抵賴,自然會交待實情,那樣便能一舉兩得,他和石白海都能成功澄清。
彭自來聽後只是“哦”了一聲,說要想找到汪顏,必須成立專案組緊盯才行,潘寶山說不可以,成立專案組找汪顏,在沒有外因的情況下可能會成功,但實際上,真正的幕後肯定不會放鬆警惕的,一旦有風聲露出來,他們馬上就會想對策提高安全係數,要想找汪顏依舊是個難題,甚至情況嚴重的話,還有可能導致她被滅口,那樣一來真的就是死無對證。
潘寶山分析的沒錯,彭自來說看來也只有消極地等待轉機了。
通過電話後,彭自來一時平靜不下來,他覺得歐曉翔的出現對潘寶山來說就是天賜良機,完全可以藉助這個機會成功洗清冤屈,當然,在沒有找到汪顏抖出真相之前,會對石白海產生更大的傷害,然而綜合考慮一下,彭自來覺得石白海再作出進一步的犧牲也不是不可以,起碼能保全潘寶山,否則兩個人的處境都不尷不尬,那又何苦。
彭自來又拿起電話,打給了潘寶山,把他的想法說了,潘寶山很果斷地表示不同意,說做人要講良心,做朋友要講義氣,他不能爲了自己就置石白海於不顧,怎麼着也得爲他留點活路。
潘寶山堅決的態度讓彭自來不再多講什麼,其實他已經料到會有這麼個結果。
不過彭自來並沒有放棄努力,又直接跟石白海取得聯繫,把具體情況說了,到底該怎麼做,還是讓他自己去定奪爲好。
石白海聽後幾乎就沒加猶豫地說,機遇擺在眼前怎能不抓住,他馬上就去找潘寶山把道理說清楚,該抖料的時候絕不能猶豫,能活一個是一個,總比兩個都半死不活要強。
當天下午,石白海就來到了潘寶山面前。
“潘老弟,歐曉翔的事我已經聽說了,今天來就是想說服你,把視頻公佈出來。”石白海開門見山,“你就不要考慮我的處境了。”
“那怎麼能行。”潘寶山搖起了頭,“你爲我做的已經夠多了,親兄弟又能如何,所以我得學會知足和感恩,怎麼能眼看着你跌進深坑爬不出來。”
“什麼爬不出來,你以爲我對官場還眷戀着。”石白海道,“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思,我對做官已經無所謂了,甚至還有點反感,厭倦了那種生活。”
“說是這麼說,可一旦你真的回到了官場,馬上就會意氣風發起來。”潘寶山道,“真正厭倦官場、不想掌權的男人,跟熊貓也差不多了,很少的。”
“就算你說的對,但不能脫離現實啊。”石白海道,“如今擺在眼前的就是我被擱置、你被邊緣化,這不是我們想看到的,如果不力爭改變這種境況,那我當初的犧牲還有什麼意義,所以說,歐曉翔提供的視頻,你必須得用足爲自己正名,只有那樣我覺得自己的付出纔有價值。”
“你說的是有一定道理,不過還是再等等。”潘寶山道,“省委鬱書記剛找我談過話,有重新啓用我的意思,如果他能把我的問題解決了不是很好嘛,又何必作出不必要的犧牲。”
“不對。”石白海一搖頭,道:“越是在這種關鍵時刻,就越需要對你有利的事情多發生一點嘛。”
“行了老哥,你就別再說什麼了。”潘寶山一擺手,“我主意已定,說多了只能是徒費口舌,還不如省點力氣喝酒呢,馬上我打電話給譚進文,咱們好好喝兩杯。”
“哦。”石白海見狀也不多說,尋思了下道:“把曹建興也叫上吧,都是老熟人,很長時間沒見了,也得碰個面吧,還有魷魚,都喊着。”
“可以。”潘寶山道,“本來我也想到了他們,在雙臨,真正的圈子也就是這麼幾個人了。”
“就是嘛,那我就不回去了,在這裡等着喝幾杯。”石白海笑了起來,“老弟你忙你的,我找曹建興聊一會。”
“我沒什麼事,工作一直都很清閒。”潘寶山道,“要不先找幾個人打打撲克消遣下。”
“免了吧。”石白海道,“以前你清閒是因爲沒有盼頭吧,可你剛纔說,鬱書記找過你談了話,想重用你,難道你還能不抓點緊謀劃謀劃。”
“也是。”潘寶山點起了頭,“我就是猜不透,鬱書記到底會把我弄到哪個位子上去。”
“你好好琢磨吧,我去找曹建興了。”石白海笑呵呵地離開了辦公室。
出了辦公室,石白海的表情開始焦急起來,他要跟曹建興合計一下,怎麼樣才能把公佈視頻的事情促成。
曹建興聽說了相關情況後,也覺得這是個不能錯過的機會,石白海便拍拍他的肩膀,說那就做點背後的功夫,想辦法把潘寶山手裡的視頻資料弄一份出來,然後交給省委鬱長豐書記,那樣就可以既不擴散影響,又可以達到爲潘寶山澄清的目的。
弄視頻資料,不難,曹建興說,以潘寶山的處事習慣,應該會在電腦裡留個備份。
石白海哈哈一笑,說正好晚上要一起吃飯,就讓曹建興遲去一會,到潘寶山的電腦裡導一份出來,然後想辦法遞到鬱長豐跟前。
曹建興琢磨了一下有所擔心,告訴石白海此舉有可能會讓潘寶山大發雷霆,石白海搖搖頭,安慰曹建興說潘寶山是個十分通達的人,對已發生的事情絕不會糾纏不放,居多還是要向前看的,再說了,就算是潘寶山發一通火也無所謂,能爲他出一份力,受點批評又何妨。
這一番話說得曹建興連連點頭,於是趕緊備好了個U盤,就等潘寶山離開後動手。
一切進行得很順利,在潘寶山和石白海走後,曹建興只是花了幾分鐘時間,就拷貝了一份收起來,然後便趕往農家小院匯合。
晚上六點,人到齊了,開喝。
石白海非常謹慎,控制自己不喝多,他怕酒大情緒高漲說露了風,被潘寶山看出端倪會壞計劃。
曹建興也有節制,按照既定計劃,酒席散後他還有任務。
潘寶山自然是不明白情況的,他只是看出來石白海有點拘謹,便開玩笑地說這裡是農家小院,自家根據地,儘管放開了吃喝玩樂。
石白海嘿嘿一笑,說吃喝可以,但玩樂就免了,潘寶山問爲什麼,石白海嘆了口氣,說年齡不饒人啊,不在家也就罷了,在家就得考慮交公糧,本來就已捉襟見肘,如果再跑點野食,那就嚴重不足份了。
此話一出,一桌人都笑了,潘寶山說既然如此那就不玩樂,吃喝還是不能打折扣的,石白海說也不行,如果放開吃喝便會有酒意,有了酒意就會管不住自己要玩樂,同樣會壞事。
潘寶山聽了直搖頭,說按照這思維,出來吃飯不就是受罪嘛,石白海說也不是,關鍵是要看到哪裡,如果不是自己的地盤也就沒了什麼想法,因爲擔心安全問題,可現在不是,在農家小院有溫室效應,所以得收着點。
考慮到石白海說的是實話,爲了不讓他回家爲難,所以潘寶山也就不再勸酒。
不過這麼一來,石白海又過意不去了,喝酒的人本來就不多,他再一拿捏就影響了氛圍,酒就有點喝不起來,其他幾人都不盡興,於是就跟曹建興打了個招呼,說如果他喝多了,就趕緊安排車子送他回去,省得說多了壞事。
這一下,酒喝得都放開了,速度反而快起來,到九點多鐘的時候,散席。
譚進文和魷魚不用說,還要繼續下面的節目,潘寶山不參加,因爲鬱長豐找他談話後,他又開始對自己高標準嚴要求了,石白海是堅決要回去的,由曹建興安排車子送他。
石白海走後,曹建興又將潘寶山送回住處,接下來,就給王天量打了個電話,曹建興和王天量也還算熟悉,王天量知道他是潘寶山的貼身秘書,見過幾次面,還吃過飯。
電話中,曹建興對王天量說很抱歉這麼晚還打攪,然後把潘寶山的情況大體說了下,請他個幫忙,讓鬱長豐看個視頻資料。
王天量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