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電話的人是歐曉翔,薄情寡義就是他的代名詞,潘寶山幾乎已將他忘記,但越是這種可有可無的人,帶來的消息往往就會越震撼。
歐曉翔直言不諱,跟潘寶山說要搞一次合作,他可以提供證據,證明當初的美女記者汪顏事件完全是一場陰謀。潘寶山一聽當然激動得要命,現在鬱長豐已經有意要再次重用他,如果在這關鍵時刻能證明自己當初是遭算計而蒙塵,那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於是,潘寶山也顧不得歐曉翔合作的交換條件,直接就問他有什麼辦法證明。歐曉翔沒急着回答,說電話裡不太好講,必須得見個面。潘寶山說可以,問他想怎麼見,隨便怎麼都無所謂,不管怎樣能合作成功就行。歐曉翔說當然是他去雙臨拜見了,哪能勞駕潘書記回松陽。
次日臨近中午,坐立不安的潘寶山終於等到了歐曉翔。
歐曉翔一見潘寶山就鞠躬道歉,口口聲聲說潘書記實在對不起,請求他在聽完實情之後千萬不要生氣。潘寶山急着知道下文,就對歐曉翔承諾絕對會心平氣和。
“潘書記,你之前到松陽任書記的時候,辦公室是我負責裝修佈置的,那會我偷偷安裝了一個隱蔽監控,就在你座椅後面書櫃的正上方,鑲在天花板的射燈孔裡,一百八十度全視角,能監控到整個辦公室的情況。當初,汪顏進了衛生間,之後全裸出來襲抱你,你落荒而逃,所有的情形都記錄得一清二楚。”歐曉翔一口氣說到這兒,然後看着潘寶山,“潘書記,你別責問我爲什麼要偷偷裝監控,我知道錯了,無非是想抓你點把柄而已,然後爲自己撈點遷升資本,別的真就沒什麼了。我這人雖然小肚雞腸,但絕不是心狠手辣,從來都沒想過要拿你的不是,拱你下來。”
潘寶山聽了這一番話,真是說不出什麼滋味,他覺得歐曉翔很可恨,竟然敢偷裝監控監視他,從這一點來講,真想剝其皮飲其血。然而,從客觀效果上看,還真是恰到好處,剛好可以證實自己的清白,從這一點上看,絕對是求之不得。另外,剛剛承諾過會心平氣和,也不能出爾反爾,所以,他咬了咬牙,也就按下了怒氣。
“你小子行啊,難怪當初把你弄到政協辦公室工作之後,你求我保留你辦公的房間不動,就緊靠着我的辦公室。”潘寶山淡然一笑,“你是要保證能繼續使用監控是吧?”
“是的。”歐曉翔不否認,“因爲我沒有根啊,在官場上混,沒個靠頭怎麼能行?所以我得想辦法,而你,就是最好的目標。”
“唉,不是我說你,當初你跟徐市長不是挺好的?”潘寶山道,“你是他的人,也就是我的人,那不是很好?可你沒有點定性,徐市長一退到二線後,你就去tian嚴景標的腚了。”
“要不怎麼說我幼稚的呢。”歐曉翔垂頭嘆道,“不過我覺得經歷過那些事後,也成長了不少。”
“廢話少說吧。”潘寶山不想聽歐曉翔發什麼感慨,“電話裡你說要合作,怎麼個合作法?”
“我提供整套視頻資料給你,你幫我升個職。”歐曉翔道,“副廳。”
“副廳?”潘寶山不由呵地一笑。
“潘書記你別笑,我這條件應該不算過分吧,其實我也就那點能耐了,弄個正廳我也架不住。”歐曉翔自嘲道,“要不怎麼說我也成長了呢,絕對不會眼高手低的,自己吃幾兩乾飯得有數。”
“你是成長了。”潘寶山點點頭,道:“我剛纔笑是因爲覺得你走了彎路,當初你要好好跟着徐市長,現在照正常的路子走,多是也能到副廳的位子了。”
“哪有賣後悔藥的呢。”歐曉翔道,“這應了一句話,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不過不管怎樣我也認了,誰讓我作孽的呢,就該遭受懲罰。”
“哦對了。”潘寶山突然想起件事,“我離開松陽後,姚鋼去了,那你有沒有監控到他的一些情況?”
“沒有。”歐曉翔搖頭嘆氣,“姚鋼當上了書記,我就把監控接線給拆了,將線頭塞回了天花板上。”
“爲什麼?”潘寶山道,“你要是繼續監控,如果拿住了姚鋼的把柄,不也一樣有籌碼?”
“我不敢冒險啊。”歐曉翔道,“我知道姚鋼肯定會把我的辦公室給弄走,所以得早早把監控的事給弄乾淨,否則哪天那個神經病手一揮,就讓人直接到我辦公室收拾騰房間了,不是有露餡的危險?”
“你就那麼害怕姚鋼?不應該吧。即使被發現你也有話講嘛,就說當初那是爲了監控我的。”潘寶山笑道,“其實啊,你應該冒個險的,沒準就能捉到姚鋼的大魚。”
“潘書記,我知道富貴險中求,不過我這人真的是膽小。”歐曉翔道,“但膽小有膽小的好處,事實證明我是對的,沒多久我真就被姚鋼趕到另外的地方辦公了,幾乎沒得商量,來了幾個人搬着我的東西就走,就跟驅逐一樣,你都不知道當時我有多落魄。”
“看來姚鋼就是霸氣。”潘寶山嘆笑起來,“估計松陽的大小幹部,都很怕他吧。”
“剛纔我說了,他就是個神經病。”歐曉翔道,“就算不是神經病,也是空有一身霸氣,只能嚇人不能服人。潘書記我跟你說,關鍵時刻,還是人格的力量無敵。我對你監控了那麼長時間,什麼情況都沒有,說實話我是很失望的,但同時對你也很敬佩。”
“你別想着法子恭維我了,我是個很現實的人,從目前來看我是很你樂意跟你合作的,所以用不着處心積慮地說好話。”潘寶山道,“我聽不聽都無所謂。”
“不是我刻意要說好話,因爲那都是實話。”歐曉翔忙道,“說真話,在給你打電話談合作之前,我也不是沒想過要跟姚鋼合作一把。”
“哦,跟姚鋼合作?”潘寶山一驚,“你跟他合作什麼?”
“他不是一心想把你整趴下嘛?而我手裡有對你有利的證據,拿到他面前跟他談條件,不也能行得通?”歐曉翔道,“但是打心底裡講,我不願意跟姚鋼那樣的人合作,誠信是一個方面,我對他的許諾不放心;另一方面,我也不想助惡除善,怎麼能讓他那種人得意,而讓潘書記你蒙難?”
“你這嘴皮子是越來越好了。”潘寶山聽到這裡已經有些坐不住了,到現在正題還沒深入呢,於是話茬一轉,問道:“視頻資料帶來了沒?”
“沒帶。”歐曉翔搖搖頭,道:“那麼重要的資料,我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帶在身上?”
“你來雙臨跟我談合作,能是隨便的?”潘寶山笑了,“說到底還是你擔心我的爲人吧,是不是怕我拿到資料後出爾反爾?”
“不不不,潘書記,我絕對沒那個意思。”歐曉翔急急擺手,“我是怕出意外,畢竟路途不近,萬一丟了怎麼辦?我白忙活倒是小事,關鍵是你的清白拿什麼來證明?”
“我就不信你沒留個備份。”潘寶山笑道,“行了,你放心吧,咱們的合作是會很愉快的,你的副廳我肯定能想辦法幫你解決,不過也不能着急,畢竟提拔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所以你得有耐心。”
“耐心不是問題。”歐曉翔很乾脆,“因爲我對潘書記你放心嘛,要是換做別人,那就不一定嘍。”
“別隻耍嘴皮子,視頻資料什麼時候送過來?”潘寶山道,“你也要考慮我這邊的情況,越早澄清就越對我有利,你應該是清楚的。”
“清楚,當然清楚。”歐曉翔猶豫了下,嘆了口氣,從懷裡掏出個小盒子,打開後拿出一個u盤,“潘書記,剛纔我撒謊了,我隨身帶着呢。”
“你啊你,怎麼說呢。”潘寶山無奈地笑了笑,道:“歸根到底,你就是個小人,承不承認?”
“這個我知道,就連我老婆都說我爲人不光明磊落。”歐曉翔並不生氣,反而呵呵地笑了,“潘書記,那你就大人不計小人吧。”
“我當然不跟你計較什麼,不過作爲忠告,我覺得你該裝的時候要裝啊,別以爲打着小人招牌就可以不要臉了,那是不對的。有些人,一輩子當中其實大部分時間都需要去裝,裝純潔、裝善良、裝正義、裝嫉惡如仇、裝大公無私,等等等等。”盤潘寶山道,“關鍵就看會不會裝,如果不善於裝,就會像你一樣,被公認爲小人。”
“潘書記你不知道啊,我這人不是不會裝,就是運氣背。”歐曉翔道,“單說在松陽那塊吧,在大大小小的領導面前我都裝,裝兒子、裝孫子,可一點效果都沒有,唉,我那個氣啊,都沒地方說!”
“說到底那還是你不會裝。”潘寶山道,“時機抓得不對,該裝的時候不裝,不該裝的時候裝,只能是適得其反。就跟拜菩薩一樣,菩薩對着你的時候你不燒香,等到菩薩調轉屁股不看你了,你再跪磕頭下來,那又有什麼用?”
“潘書記你說的也是。”歐曉翔點點頭,點了支菸裝深沉。
潘寶山沒再說話,他把u盤連接到電腦上,打開視頻資料看起來,得確定裡面的是否內容有效。
有重點地跳進瀏覽了一遍後,潘寶山很滿意,畫面內容足以說明他是被汪顏誣陷的。當下,他不由得又一陣激動,於是對歐曉翔說道:“你的副廳問題,我肯定會幫你解決,而且不會拖太長時間。”
“不會太長是多長?”歐曉翔忙問。
“半年到一年吧。”潘寶山道,“但也不絕對,畢竟有些事情並不能完全掌控。”
“可以可以。”歐曉翔連連點頭,“只要有個大概的時間就行,我心裡也就踏實了。”
“好吧,沒其他事你就先回去。”潘寶山也不客氣,“這次就不留你吃飯了,我得趕緊制定個澄清計劃。”
這話潘寶山說得不假,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找鬱長豐。很明顯,只要鬱長豐看了視頻確認真相,重用起他來,馬上就會是水到渠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