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寶山聽了劉海燕的話有點納悶,還是去農業局好?
照目前情況看可不是那麼回事,去農業局當副局長還是副科,要想升爲正科,不如果外調的話,只有等黃開建退下來或者調走才能騰出位子。
但即使如此,就一定能當上局長?那也不一定。
“小潘,今年多大了?”劉海燕笑問,她明顯感覺到了潘寶山的茫然。
“二十六了。”
“很年輕,也很有前途,所以更應該看得長遠些。”劉海燕說,“縣委書記助理就是專門輔助書記開展工作的,真正的活動範圍不大,很難放開手腳,那個就不說了。可即便是縣委辦主任一職,也屬於小而全類型,短時期看升勢不錯,畢竟黨委口的都容易提拔嘛,但長遠看並不佔優勢,因爲工作特性決定了認知的高度和深度,都有一定侷限。”
“姐,那到農業局一方更小的天地,不是更受侷限?”劉江燕很不明白。
“農業局看起來工作面的確是更狹隘,但因爲是較爲專業的條口工作,所以着眼點可以很高,也容易深入。”劉海燕道,“而且也容易出成績,可以注重形成自己的業績流。”
“姐你怎麼越說我越糊塗了,我倒是覺得在黨委口出成績更容易些。”劉江燕說。
“剛纔我不是講了嘛,短時期看不錯,但長遠看有侷限。”劉海燕道,“侷限在什麼地方?圈子太小,不容易跳出富祥。我認爲小潘有很大的上升潛力,所以眼光要跳出富祥看發展。”
“姐姐的意思是,讓我在農業條口上進取?”潘寶山問。
“是的,我說在農業局容易出成績,是相對在黨政機關口講的。”劉海燕道,“以你爲例來假設,不管是你做祁宏益的助理還是作縣委辦主任,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祁宏益的,大小功勞跟你沒什麼關係。最後能撈到多大的果子,可以說就是看祁宏益的賞賜,而且,隨着祁宏益的退位,你的政治生涯也許就停滯不前了。”
“爲什麼?”劉江燕問。
“因爲沒有充分證實自己的能力。”劉海燕說,“如今幹部提拔,科級的很不上道,能力不能力無所謂,只要有關係就行,包括副處級。但到縣處正級以上就沒那麼簡單了,畢竟是省管,除了要有關係,還要有一定的能力。能力怎麼體現?一定程度上就是業績履歷,所以我說,要小潘注重形成自己的業績流。”
“姐,你有完整的思路沒有?”劉江燕說,“有的話就直接告訴寶山嘛。”
劉海燕看了眼潘寶山,抿嘴笑了一下,說:“思路當然有,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時別人指出的軌跡並不一定就適合。”
“姐姐你別那麼說,你站得高看得遠,跟我多說說就能讓我少走很多彎路。”潘寶山趕忙說道:“而且我也知道,你指的路都是正路。”
“那就簡單說說。”劉海燕笑了笑,“我覺得你到農業局狠抓一番工作是關鍵,因爲黃開建並不太與你爭功,對你很有利。你可以藉助這一跳板,朝市農業局努力。等到了市局,稍微穩穩根基後,便要開始考慮轉型,因爲松陽市可不是富祥縣,農業不是重點。”
“姐,我還是不太明白。”一旁的劉江燕又皺起眉頭,“市裡的處級局跟縣級黨委政府相比,那還差着呢。你讓寶山去那些局,也不見得就好。”
“江燕,有句話說得好,天子腳下,蚍蜉爲大,說的就是地緣關係。”劉海燕道,“就我所瞭解,市黨政領導班子,熟悉各縣的也不過就是縣委書記和縣長,對副職的瞭解是少之又少。但對所在市區各局就不一樣,有些副職還經常會被提及並照面。”
“我明白了。”劉江燕說,“就是說去市裡工作,能更多地進入市領導視野。”
“嗯,我是這麼想的,當然也不一定就正確。”劉海燕呵地一笑,“就算是現在正確,以後也未必正確,形勢總在不斷髮展,一切都在變化之中。但有一點是不變的,就是站好隊,只要能跟對人,不管你在什麼地方,也都能被撈上來。”
“唉呀,說得我真是糊塗了,說到底不就是工作嗎,哪有這麼複雜。”劉江燕覺得談這些很枯燥,聽不下去,起身去廚房洗水果。
潘寶山笑笑,對劉海燕道:“姐姐,江燕是很單純的。”
劉海燕微微翹起嘴角,“小潘,江燕單純不懂事,你可不要欺負她。”
“姐姐你放心,不會的。”潘寶山端起茶杯,笑抿一口。
“我相信你。”劉海燕點點頭,“就和相信你的事業一定會成功一樣。”
“多謝姐姐給我鼓勵。”
“唉,小潘,我說的發展思路,無非只是個思路而已,至於具體會怎樣都難說。”劉海燕道,“官場上變數太多,要隨時調整計劃,重要的是要腳踏實地做好本職工作。”
“那是立足之本。”
“嗯。”劉海燕點點頭,“對了,聽說你的調動也快了,最遲也就是到六月底。”
“夏收,夏收一結束就走程序。”
“那就抓緊準備吧,好在你跟黃開建很熟,也不需要什麼磨合期。”劉海燕道,“從現在就可以考慮着手工作的事了。”
的確,潘寶山也這麼想,他完全有條件提前進入角色,到時來個一氣呵成,再幹出番大動靜來。
不過事實並不如此,潘寶山回到夾林後就沒閒着,原先的幾個項目還需要完善。眼看着離夏收越來越近,得趕緊安排好,否則一旦離開夾林,沒準就不那麼順溜了。
好在這些事跟以後的工作多少還有點關係,潘寶山也不覺得是浪費時間,可另外一件事就讓他很無奈。
設宴送行。
不少人向潘寶山表示了祝賀,都安排了酒席表示歡送。
這種事是相互給面子的事,潘寶山很明白,答應去赴宴是給人家面子,人家設宴是給他面子,不能掃了。
尤其是對派出所所長李大炮那樣的,不但要答應,還得爽快。而且潘寶山也樂意和李大炮喝一場,他覺得李大炮是可以相處的人,再說,人民公安嘛,多少會用得上。當然,以後可以藉助人脈拉上公安的關係,但那多會是場面上的應付,遠不如像李大炮這般算是自己的人來得放心。潘寶山相信,有事找李大炮,只要是他能力範圍內的,就會辦得很服貼。
其餘的人擺酒請客,潘寶山真的不想參加。
大院裡頭的都還好應付,潘寶山說慶什麼賀,只是平調而已,有的人就作罷了。但有的人還很堅持,說那也該慶賀,畢竟是去了縣城。潘寶山又說去縣城不見得是好事,不一定有在夾林舒服,在夾林天高皇帝遠嘛,光着膀子撒歡都行,在縣城哪兒能?這也能糊弄一番,把酒席擋掉。
但是,幾個村支書卻不是那麼好對付。
斜溝村支書魯成升一天三遍親自到大院裡找,非要請潘寶山喝酒,說不喝就是看不起人。
潘寶山被纏得沒辦法,喝。
這一下可不得了,王三奎、範少華還有郭二良都圍了上來,還有幾個想套近乎的,也都託着關係找上門,表示出了十分的虔誠。特別是王三奎,一個五大三粗的爺們,抖抖呵呵地跟在後頭央求,談不上可憐,卻也讓人不忍心。
可是再答應王三奎,下面的也得一一走場,那可真受不了。但如果不答應,也確實是太打他的面子。
想了半天,潘寶山終於有了個主意,乾脆來個一鍋燴。他讓王三奎支個大場子,把那幾個村支書喊到一起,還有老王和伏廣波,坐上一大桌。
王三奎樂了,有面子啊,主場。
其他村支書一聽有點眼饞,也想着法子要表現,都說要準備道好菜,還有的說要準備幾瓶好酒。
開始王三奎不同意,說到他這裡喝酒什麼都不用帶。但蔣春雨告訴他,潘寶山能讓他辦酒場,就不在乎誰貢獻了什麼,關鍵是要把酒菜弄得特殊些,能讓人留下深刻印象。
王三奎想想也是,就又告訴其他村支書們,有啥好吃好喝的好抽的儘管稍來。
不用說,這麼一來美酒佳餚是達到了極大豐富。
潘寶山也很夠意思,酒桌上話講得很暖心很實在,說人或一輩子能得到多少交情?今天能來的都是朋友,往後不管處得怎樣,但也別忘了今天有這麼一聚,有事招呼時,別忘相互幫襯一下。
衆人齊聲說好,潘寶山手一揮,開喝。
喝到中場,一桌人豪氣沖天,都抖開了話匣子,三兩個就講成一團。
潘寶山看着這場面,很是躊躇滿志,在夾林也算是沒白混,從上到下還都有幫人。
由於茶水喝得多,潘寶山覺得小腹一陣發脹,要小便,便推開椅子起身到外面。
酒場設在大陡嶺村部,出來就是大院子,再出來就是田野地。潘寶山怕在院裡解決時被撞到了不好,乾脆到院外去。
剛走沒幾步,蔣春雨從後面跟了上來。
“哦,春雨啊。”潘寶山笑笑,“我把酒場放大陡嶺村,可把你忙壞了,很多事都是你張羅的。”
“寶山哥,再忙我也高興啊。”月夜中,蔣春雨從後面悄無聲息地環臂攬住了潘寶山的腰,身子靠上去,臉緊緊貼在他後背上,“你要走了哇。”
潘寶山被蔣春雨這麼大膽一攬,頓時一個機靈,膀胱一鬆,差點沒憋住。
“是啊,等夏收結束的。”潘寶山激動了,有點發抖,“把這個夏收忙完,收了麥子就到走。”
“寶山哥,你在抖。”蔣春雨微微收緊了點胳膊,說:“我就是那早熟的麥子,今晚,你就把我也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