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繼續向前開着,阿華也在敘述着。如果在家裡,一邊開車一邊敘述,李向東還真有點擔心,阿華會分神,然而,這條高速公路筆直得可以讓人打磕睡,如果不說說話,反倒讓人不放心。
阿華說:“我爲什麼要和麥高在一起呢?”
她說,許多人都說我看中的是他的身份,看中了他擁有的一切。雖然,他在美國,算不上最優秀的男人,但是,他在政府部門工作的身份,他所擁有的固定資產,對一個新移民的中國人來說,還是相當吸引的。因此,他們說我是希望通過麥高改變自己,就像在國內那樣傍大款。
她說,我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我與傍大款不同的是,我不年青,我真想嫁給他,想和他過一輩子。既然,他能讓我融入美國的主流社會,完全完全能夠改變我那種新移民的窘境,我又爲什麼不嫁給他呢?
她說,許多人都習慣了把事情看得太極端,認爲女人依靠男人,或男人依靠女人改變自己是可悲的,只有靠自己的努力纔是最有價值的。認爲有了這種動機的婚姻就不會有愛情,是對自己的一種踐踏。
他們爲什麼就不能往好的方面去想呢?爲什麼就不能想一想,這也是一種努力,讓一個男人愛上自己,也是一種努力。
其實,西方人是很喜歡東方女性的,麥高總認爲我是一個沒長大的女孩子,總不相信我已經我的真實年年齡。他總是很小心地呵護我,總讓我感覺到一種從沒有感受過的紳士文明。
這樣的結合會沒有愛情嗎?
即使,我真的就只是赤裸裸的貪圖他能給予我的物質享受,但在這樣的男人面前,你能不對他產生愛情嗎?
開始的時候,我那同學曾很不理解,說我既然喜歡與西方人在一起,爲什麼不與那個和我註冊的男人來真的?說那個男人與麥高比,不也一樣優秀嗎?但是,我並不是沒有選擇,不是每一個優秀的男人都適合自己的。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到了美國,我什麼也沒有,我有的只是我自己,就像在市縣搞招商引資一樣,市縣有什麼呢?有的只是土地的優勢,有的只是人爲的優惠政策。我呢,有的只是自己,一個女人,一個還算不那麼醜的女人。說到這裡,你們可能會認爲這是出賣肉體出賣靈魂。
我不這麼認爲,我自己認爲,我並沒有出賣肉體出賣靈魂!
儘管,在當時那個環境裡,我很艱難,我很無助。這種艱難,這種無助在國內是很難體會的。在國內,你再艱難再無助,總有人跟你說說話,總有人聽你傾述,有時候,一個人再苦再難,有個人跟你說說話,傾述傾述,心境總會有那麼一瞬間的舒暢,但是,在這裡,你只能苦苦承受,你找不到說話的人,傾述的人。
然而,如果你是女人,你就有一條最捷徑的辦法,很容易就能與男人溝通,很容易就能從男人那裡得到某種安慰。一個女人,要依靠男人的肩膀是很容易的,只要你不在乎能依靠多久。
一些女人,到了這個時候,會選擇這條捷徑。她們不再想得那麼遠,她們只幻想着這一次依靠能夠永久永久。往往這種幻想纔是不實際的,更有甚者,它會導致你走向一種墜落。當你輕易得到,又輕易失去的時候,你就會變得迫不及待,就會更加渴望得到下一個依靠,周而復始,這種惡性循環,就會讓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你!即使是西方人也會看不起你!
因此,在再苦再難的時候,我都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珍惜自己,好好保護自己。我需要一個堅實的肩膀,一個永久的肩膀。我想,我希望得到這個永久,就應該在這個永久還沒到來前,尊重這個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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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什麼也沒有了,我不允許自己再糟蹋我的這點優勢。
我居住的那個城市沒有什麼名氣,但那裡只有我一個新移民的東方人。在我經常行走的路上,或是上班,或是下班,或是購買生活用品,大家見了我都希望能幫助我。
在美國,或者說,在我居住的那個城市,我感覺到,美國人很友善,只要他們覺得你是一個規規舉舉的人,他們對你都很友好,看到你需要幫忙的時候,都很樂意幫你。
我不讓他們幫,我要顯出我的骨氣。雖然,他們並沒看不起我的意思,但是,我能不需要他們幫的時候,決不讓他們幫。我要表現得堅強,表現得我並不比他們差。
我漸漸得到了他們的信任和尊重。在我打工的那個餐館,警察來幫襯一般都不用給小費。我不知道,其他的餐館是不是這樣。但是,如果是我爲他們服務,他們卻都會很自覺地給小費。我那位同學和她的丈夫都說,我的面子真大!
那位與我假註冊結婚的美國人,從一開始就很後悔,就經常追我,有時候,還捧着鮮花到餐館來堵我。但是,我很堅決地拒絕了他。我告訴他,我們之間只是一種協議,一場交易。
美國人的誠信度是中國人很值得學習的,事先答應過你的東西,是不會改變的。那個美國人並沒有因爲和我有那種關係,想過要脅我,他只是說,希望用他的誠意打動我。我明確地告訴他,我們不可能有那種關係。
人往往就是這樣,他越得不到,就越想要得到,因此,在我居住那一帶,都清楚我有他這麼個追求者,而他總是不能得逞。後來,麥高也對我說,正是因爲我屢屢拒絕那個人,他對我纔有了新的認識。
麥高是我那位同學餐館的熟客。開始,我對他並沒什麼太好印象,也就是常客而已。他在政府部門工作,是專門負責建築質量檢查的。按照國內的說法,是質檢局的工程技術人員。偶爾,他會做做義工,擔任夜校的老師教我們英語。
如果,拿那個和我註冊的男人比,我更偏向於麥高,他更顯得穩重,讓人感覺到,是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和我註冊的男人還年青,比我就大三歲,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而且,也沒有相對穩定的工作,你根本不知道你能依靠他什麼?
麥高除了工作穩定,年紀也偏大一些,比我大十幾歲。然而,我並不在乎這些,相反地,因爲這個我才覺得他安全可靠。他已經過了那種心神不定的年齡,一旦能夠讓他感覺到你是一個很安份的女人,他也就會知足了。
所以,我選擇了他,爲了我能有一個永久的依靠,我選擇了他。
後來,我發現,我的選擇是正確的,他在我這裡也得到了一種滿足,不再像一艘停泊不定的船。
讓我意外的是,他比我想像的更好!
他前妻是本地一個有名商人的女兒,做生意很精明,麥高和她離婚時,分得了一塊三十公頃的土地,他便在那裡建了一幢兩層高的別墅。
他經常帶我去參加各種派對,讓我感覺到,我已經融入了他們之中。
你們說這是一種虛榮也好,我不在乎,做爲一個移民,一個英語也說不好的移民,能夠在短短的三年裡,融入到這種也算是美國的主流生活,我覺得,我已經很成功了。
這時候,他們的車已經駛進了阿華說的那個城市,感覺到這是一個人口類似於市縣的城市,只是這裡沒有太多的高樓大廈。在美國似乎有這樣一個規定,在大都市,你可以看到直入雲宵的摩天大樓,但在那種中小城市裡,卻難得見稱之爲高樓大廈的建築。
車繼續向前走。阿華說解着這個城市的經濟、政治、文化,人們生活的種種習慣,說哪裡是商場、士多、餐館、廣場,讓李向東感覺到,其實美國也不都是那種快節奏的國家,他們也有像市縣那麼悠閒的城市。用最新的說法是,幸福指數很高的城市。
他們離開了城市,繼續向前駛,眼前便是一片平坦,便見在那平坦的土地上,時不時出現一幢單獨的別墅。阿華說,這些地方居住的都是“地主”,雖說不上是這城市最有錢的人,生活卻可以過得逍遙自在。
車終於放緩了速度,拐了一個彎,向前方一幢單獨的別墅駛去。不用說,李向東也知道,那別墅矗立在三十公頃土地上。於是,心裡涌起一股感慨,想精英畢竟是精英,只要是精英,不管在什麼國度,她(他)總能自信地先至自己死地而後生,儘量大的發揮自己的潛能,得到普通人不可能擁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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