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瑣事和情感糾葛是很難能左右李向東的情緒,只要他坐在辦公室那張大班椅上,腦子裡想着的就是工作了。昨晚,他睡了一個好睡,精神飽滿,且心情出奇的好。
昨天一早,楊曉麗就回江邊市了。臨出門的時候,她嚷嚷着,我走了,我回去了!李向東卻裝沒聽見。他當然知道這是說給他聽的,當然也知道,只要他說,你那麼快回去幹什麼?楊曉麗就會留下了。但是,他偏不說。
這會兒,楊曉麗的氣雖然消了不少,卻還沒完全消,她留下,你李向東不低聲下氣,她仍然還會趾高氣揚。讓她走,難道住在辦公室裡,睡在那張小牀上,有家裡舒服?他纔不信她走了不回來。他完全有把握的相信,時間會把她那還沒消盡的氣慢慢磨掉,等她再回來的時候,她定想清想楚了,定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人家的老婆了。
星期一上午一上班,李向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聚精會神地思考這個星期自己要幹些什麼?工作必須進展到哪個程度?當然,他思考的只是如何實
施自己的那個工作構想,至於突發性的工作,暫時性的會議,你是無法想得到的。
大凡工作可以劃分爲兩大類,一類是主動性的工作,一類是被動性的工作。主動性的工作也就是自己想去幹,創造性去幹,成效與別人不一樣,政績獨特的工作。比如,發展鎮級經濟,就是李向東目前主動要去幹創造性去幹的事。
前一段時間,他已經摸清了情況,已經定好了海邊鎮和古兜鎮這兩個試驗點,而且,也找準了阻礙這兩個鎮的主要問題。在這兩個鎮中,海邊鎮先走了一點,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發展方案,希望這個星期能把方案定下來。古兜鎮雖然晚了一步,但如果能在這個星期找到發展方向,也可以說是非常理想的結果了。當然,這些都是鎮上的事,都是鎮委書記們乾的事,李向東想,這個星期,自己要實實在在地爲他們解決一兩個難題。
至於各個鎮的進展情況,那應該是下一步的工作,至少,也要等海邊鎮和古兜鎮取得初步成效,穩定下來了,纔開始着手面上的工作。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幹,不分先後,不
分急緩,眉毛鬍子一把抓,只能事與願違,到頭來好像什麼事都幹了,但又什麼事都沒幹徹底沒幹好。
何況,李向東還有其他的事要忙。
那些其他要忙的事就是所謂的被動性的工作了。
說不定,哪個部門開會,要你市委書記去說幾句話。儘管有些會可以推辭不參加,但是一定要參加的會你卻不能不參加。
說不定,有個招資商來市縣,說要會一會市委書記,你又不能不去,人家有誠意投資也好,沒誠意投資也好,你都得假老虎當真老虎打,否則,趕走了真正的投資商,可能要後悔好些年。
說不定,有個華僑鄉親從國外回來,提出要見一見市委書記,你又不能不見,儘管你有一萬個理由不見他,他若不理解,偏說你看不起他,不來見他,隨時都會造成國際影響。
說不定,哪一天,上面通知你去開會,去省裡或
地級市,下達個什麼會議精神,要你回來貫徹落實,你又得好一陣忙。
因此,給自己定工作計劃,要留有一定的餘地,不能超負荷。
李向東打電話給財政局長,問他,歷年來,古兜鎮應急向市財政借了多少款?海邊鎮向市財政借了多少款?那財政局長當然答不上來,說要查一查。李向東又問,需要查多長時間?財政局長說,應該化不了多長時間,各鎮借市財政的款都有報表,很快就能弄清楚。於是,李向東說,找到這兩個鎮的具體數字後,你們幾個局長來一下我的辦公室,我們開個會。
他沒說開會的內容,那財政局長也不好意思問。
李向東又打電話給老錢和黃,叫他們來一下他的辦公室。他想在召開財政局長們的會議前,先聽一聽老錢和黃的意見,先統一一下思想。
黃離得近,先就過來了。別人進李向東的辦公室,總要第一個說話,總要畢恭畢敬地問,李書記找我什麼事?
黃卻不必多此一舉,見李向東還沒泡茶,就坐下來泡茶。
李向東離開自己的大班椅,說:“不等老錢了,先聽聽你的意見。”
老錢是市委市政府兩邊掛着職的,也不知他這會兒在那邊,如果在市政府那邊,卻還要化一段時間才能到。
李向東說:“我談一談對海邊鎮和古兜鎮的看法,特別是古兜鎮的看法,如果古兜鎮要實行經濟上的突破,應該選一條什麼樣的路,我們應該給予什麼樣的扶持?”
黃是很清楚李向東發展鎮級經濟的構思的,也知道他要把海邊鎮和古兜鎮設爲試驗點,希望通過抓試驗點取得成效取得經驗後,指導各個鎮的工作。因此,他也研究過這兩個鎮的情況。他說,這兩個鎮都很有特點,我認爲,還是要抓住特點不放,海邊鎮要抓住旅遊這個特點,古兜鎮還是繼續抓好三大農業基地。他說,海邊鎮的情況,我就不說了。聽你的口氣也知道,汪秘書可能已經有了一套想法,而且,你多少也支持他的想法。我就重點談談古兜鎮。
黃說,這幾天,我一直在思考這樣一個問題,古兜鎮的三大農業基地已經是市縣的老典型了,但是,爲什麼鎮級經濟卻沒有太大的轉變?是不是搞農業,就只是對農民有利,對鎮財政卻得益不大?
黃說,我認爲,主要還是銷售這個渠道沒抓好。現在的現狀是,鎮政府插不了手,買方直接和農民交易,直接到田裡收購,因此,造成了國家稅收流失,農民利益遭受損害。
黃說,必要的交易稅收不上來,或者說流失了。這對國家的稅收不利,也可以說,對鎮級經濟發展不利。農民只是個體的,沒有組織起來,就沒有能力爲自己的農產品爭取最大的價值。至少,你無法跟收購方叫板,收購方出價你嫌低不接受,人家可以找別人,古兜鎮出售農產品的農民多得是,還怕沒人接受他出的低價?這往往又造成了爲了銷售出自己的農產品,農民之間內部競爭,互相壓價收購方便漁人得利。
李向東問:“你認爲,應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黃說,我認爲,應該在古兜鎮建一個大型的農貿市場,把所有的農產品都集中在農貿市場進行交易,這樣,就可以較好地解決剛纔那兩大問題。
黃說,商品的流通,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取決於市場,古兜鎮的農產品規模大不起來,上不了層次,我認爲,也與沒有市場有關,有了市場這個主體,我們宣傳古兜鎮的農產品也就有載體,我們管理也就有了形式。
黃說,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只要這個市場建得位置得當,得益的就不僅僅是古兜鎮了,還有可能輻射到周邊各鎮。農業基地也就不只是古兜鎮那麼一小塊地方了。
李向東點頭說:“有道理,很有道理。”
其實,很早以前,他就在思考這個問題,古兜鎮的三大基地爲什麼發展不起來,鎮政府怎麼就不能參與進去?原來,就是缺少這麼一個主體,缺少這麼一個農貿市場。然而,他心裡很清楚,這還不能徹底解決古兜鎮的問題。單憑收繳那些農產品交易稅,古兜鎮的經
濟還發展不到哪去,最多隻能算是一種補充。
(鮮花鮮花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