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眼下的天南省是亂局,略微有點誇張,隨便哪個省,能有個實權副省空缺,也斷斷地不會平靜到什麼程度。
可是蒙藝不這麼看,因爲事情明擺在那裡,放眼全國,由電業局局長升任副省的例子,實在是太少了一點,你夏言冰憑什麼就敢打這個主意呢?
按理來說,這個位置是該輪到高勝利的,高廳長雖然是本省人,卻是蒙藝能掌握得住的,而且他背後支持的人這幾年也不算景氣——要不然爲什麼別人敢空降副省長下來跟其爭奪?
對蒙書記來說,高勝利上位就不錯,不過,既然有人要空降下來,他一來不便反對,二來也知道,要空降的那位沒什麼太大的能力,正如前文書所說,提前很久就打招呼的,就算強勢也到不了可怕的程度。
既然來的人不算強勢,又是空降,蒙藝當然也沒太多的理由去反對,誰想偏偏這個時候,夏言冰跳出來也在沒命地活動。
蒙藝和夏言冰早就認識,當時蒙書記在能源部,夏言冰就是省電業局局長了,兩人其實沒什麼樑子,但是夏局長在能源部裡的靠山跟蒙藝不對付。
等蒙藝來到天南之後,夏言冰也很殷勤地拜訪過,蒙書記沒有小* 肚雞腸到把陳年舊事拿出來說,但也沒興趣多理會,就是鼓勵他搞好生產,做好本職工作。
可是後來,夏言冰琢磨起副省長的位子了。這就是蒙藝不能接受地了,兩人不對眼是一點,另一點卻是,天南的本土勢力很強,而夏局長背後還有黃老的支持,他現在忙着整頓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再放這麼個人上來?
所以。對夏言冰的暗示,蒙書記從來不做理會。去年年初黃老來天南,還專門提了提“小夏不錯”之類的話,不過,蒙藝心裡早有算計,笑着點頭卻是不表態。
可是夏局長偏偏地不知道進退,還是一個勁兒地活動,這眼裡就算是沒有蒙藝這個一把手了。現在蔡莉到點在即,甚至省電業局的不少高層領導都知道,夏局長要衝刺了,人家都不在乎上面會空降下來人。
前一陣蒙藝去北京,順路拜訪黃老彙報天南的發展——這是必須地禮節,結果又被黃老抓住說夏言冰的事情了,“我也老了,家鄉人也沒啥惦記地了。小冰那兒,你多關照一下。”
蒙藝笑笑,本不待表態,可是這次黃老不答應了,“你這是又打算糊弄我呢?”
這下蒙書記不說話都不行了,“黃老。夏言冰他已經是省電業局局長了,我保證我在一天,他就安如泰山,不用考慮任期和年齡。”
黃老冷哼一聲,“電業局局長……那也叫官?算了,你走吧,”就這麼直接把蒙藝攆走了。
蒙書記心裡這個氣,那就真的不要提了,他不敢跟黃老頂嘴,也不敢說黃老那天南大部分都是你的人。沒辦法再加了。但是心裡怎麼可能平衡得了?
好在,他所在的陣營。也是不希望有這麼一個攪局的人上臺,大方向是定下來了,但是如何來處理這個小卒子,那就是要考驗蒙書記的政治智慧了,沒人會幫他。
人老威風在,黃老說話,真的是沒人不敢不當回事。
蒙書記這下可就坐蠟了,讓夏言冰上,別說他不願意,別人也不會願意,更可能淪爲圈子裡地笑柄——那只是個電力局長,蒙藝你這也算開了一代先河了。
可黃老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要是不讓夏言冰上,黃老盛怒之下,很有可能出手收拾他一下,直到此刻,蒙書記才體會到天南這個一把手是多麼的難當。
事實上他非常清楚,黃老時日無多了,夏言冰也知道,這個機會錯過去,下一次……都很難說有沒有下一次了,所以才這麼急吼吼地跳上跳下。
這件事情處理不好,很可能就會成爲他政治生涯的分水嶺,當然,同一個圈子裡的人會體諒他,但也僅僅是體諒,到了這個位置,你一旦下去,馬上就有人會爭着頂上來——不是我們無情,誰讓你那麼點兒背呢?
說到底,蒙藝也是靠着自己打拼上來的,運氣真的不錯,雖然也離不開鄭飛等人的關照,但畢竟不屬於那個太牛的圈子,那種生下來就最少是廳級幹部地圈子。
所以他真的就有點惱怒了,夏言冰你這是什麼玩意兒嘛,一個電業局的土皇帝還不夠,非要爭個副省,虛名就那麼重要嗎?
眼下蒙藝就是在積極地佈局,事實上,夏言冰要競爭副省長的風兒,就是他放出去的,不過,夏局長做事也不是很穩重,倒是沒人懷疑這裡面還有他插手。
這風兒一旦放出去,馬上就有人心動了,高勝利心說你夏言冰敢頂着上面下來的人,我爲什麼不搭一趟便車呢?畢竟論名義地話,老子還要排在你前頭。
章堯東這邊也心活了,切,這麼多人爭,那也不差我一個不是?哼,先活動着把許紹輝頂到蔡莉的位置上,萬一有機會,我也可以考慮嘛。
反正,將許紹輝頂上去,對章堯東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他怎麼可能不積極地支持?
這一地的雞毛暫且不說,還說陳太忠對蒙藝的意義,事實上,蒙老大第一次要他去素波發展的時候,還是出於對其的欣賞,但是第二次,卻是已經有用他來加固跟黃家關係的意思了。
那時候,夏言冰已經摺騰起來了,蒙書記也品出味道不太對了,不過陳太忠非要呆在鳳凰,蒙老闆好歹也是封疆大吏,自然不可能跟這個小副處叫什麼真——不過就是個備用的棋子而已。
等到陳太忠提出搞農電網,蒙藝馬上拍板支持他搞,不但支持,還要自己的女兒去着重強調一下,掐吧,跟夏言冰使勁兒地掐,我做你地後盾。
當然,蒙書記也不可能坐看陳太忠不明就裡,所以纔有了要小陳去拜訪黃漢祥地吩咐,這吩咐不但是想讓他跟黃家多走動,也是想着萬一他跟夏言冰的事情鬧大,黃家也不可能拿這件事情做文章。
總之,陳太忠跟黃家地關係越好,跟夏言冰掐得越狠,蒙藝這裡的壓力就越輕,他相信,別人不會放棄藉此機會打壓夏言冰,畢竟陳太忠是我蒙藝的人,你們借這件事收拾姓夏的,我肯定不會管啊。
沒準還會有人有意將事情弄大,到時候想不熱鬧都不可能了。
當然,這件事裡變數實在有點多,蒙書記好歹是中央委員了,下一步的目標是政治局,絕對不可能將寶壓在陳太忠一人身上,事實上,這不過是他的應對手段之一——而且還不是主要手段,他自保固然有難度,但是到了他這個地位,可以做的事情,可以有的選擇,真的很多。
不過,當蒙藝聽說,陳太忠居然帶了黃漢祥去蹭安國超的飯,心裡的期待就越發地大了一點——安部長跟蒙書記算是一邊的,遇到這種事雖然是可說可不說的,畢竟誰也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可是他知道陳太忠是蒙藝的人,那就不能不說了。
若是消息從陳太忠嘴裡說出來,就有揹着組織那啥的嫌疑了,是的,他們這個圈子跟黃家沒什麼太大的交集。
其實,蒙藝還是低估了陳太忠的破壞力,他若是將這番心思跟陳某人直說的話,估計他根本就用不着那麼多的煩惱,可惜,他要真的那麼做,他也就不是蒙藝了。
不久之後,蒙老大就爲自己的謹慎後悔了,不過那就是後話了。
陳太忠可不知道自己不但被章堯東算得死死的,現在又加上了蒙老闆,看了那老書記之後,他一個人跑出去將自己DV裡的卡取出來,找到省臺的攝像師段天涯,要他幫着把數字卡轉換成錄像帶。
雖然國安放過他了,但是拍攝的鈴木電機砍線的過程,很容易引起別人懷疑,轉換成模擬信號,也算是多一層保險不是?
蒙藝和章堯東要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估計得氣得吐血三升——你丫能不能有點幹大事的覺悟啊?不過,這也實在怪不得陳太忠,他不是“不明真相”嗎?
對段天涯來說,這事兒很好辦,因爲陳太忠強調保密,他還專門交待自己的朋友,“把拍攝時間這些抹了,再適當地剪接一下。”
這個工作持續了兩天,不過第二天陳太忠就不得不回鳳凰了,因爲章堯東給他打電話了,“小陳,根據這個出入境記錄,你回來好久了,怎麼不來單位上班呢?”
這兩天章書記被寧建中騷擾得有點麻煩了,寧局長以張成寶是自己親戚的名義,三天兩頭來糾纏他,“堯東書記,他這個加油站已經整改過了,咱宣傳一下吧,治病救人知錯就改嘛。”
“我怎麼知道你和陳太忠怎麼回事?”章堯東不接這話茬,臉色也冷得像能刮下一層霜似的,“素波臺都播了,你有想法,先跟小陳溝通好了再說吧。”
吳振鑫是有心人,早託人打聽到了陳太忠的去向,除了那些敏感人物,這出入境記錄也不是多保密的事情,於是知道,陳太忠早些日子就回轉了。
章堯東一開始還可以不做理會,可是眼見小陳回來五六天了,還不肯回鳳凰,心裡也不由得惱火,我還指望你幫我頂壓力呢,趕緊給我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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