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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章交流(上)
劉愛蘭的嘆氣,也是有原因的。
按說她分管的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設處,針對的並不僅僅是普通未成年人,那些失足少年或者犯了小錯誤進了工讀學校的,也在此列。
像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就曾經流行過不少反應類似的影片,其中《少年犯》或者《尋找回來的世界》之類的影視劇,影響還相當地巨大。
但是現在行情就不同了,自打有西方國家攻擊中國司法系統的人權,說什麼勞改產品血汗工廠之類的,媒體上就原則上不宣傳這些東西了,以免爲別人提供攻擊的口實
甚至,連對監獄的報導都不多,就算正面宣傳都不允許,就別說反思什麼的了,影視媒體上那些關於監獄的片子,不是香港的就是國外的。
可是偏偏地,這一塊又是最能出成績的地方,有什麼比“迷途知返”,更能顯示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設成功的地方呢?
“沒辦法,宣傳是要爲大局服務的,”劉愛蘭又遺憾地嘆口氣,“陳主任你點子多,看看咱們能想個什麼法子……變通一下?”
“變通啊,我看難,”陳太忠微微一笑,他雖然\ 很願意扮演一個無所不能的領導,而劉主任跟他的關係也還尚可,但是他並不想做一個毫無立場的人。
不輕許承諾,而一旦許下承諾又能保證踐諾,這樣的領導才值得追隨,有求必應的領導,那不過是爛好人罷了——世間事,罕見者方顯珍貴。
“你要真想做思想道德建設的文章,最好還是捎帶上成年人,”他有目的地誘導對方,“這樣才能更進一步強調出,文明辦存在的意義。”
“我琢磨着,你是不是想在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設上做文章了?”劉愛蘭猛地警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太忠,你愛蘭姐對你一直不錯啊,你可倒是總惦記着利用你這傻大姐。”
“哪裡有?”陳太忠趕緊笑着搖頭否認,不過老話說得好,人心是本賬,既然他已經露了馬腳出來,卻也不能再遮掩了,“愛蘭姐您一直很關照我的,這個我心裡有數,嗯……還有云彤姐,也是有事沒事就接近我。”
“我呸”李雲彤被他的話說得有點臉紅,心說你這是怎麼措辭的,“太忠主任你這語文水平,真的不太行,跟別的小姑娘可不敢這麼說話。”
“拉倒吧,你是怕你家小卓聽見吧?”見她臉紅了,劉愛蘭反倒是笑了起來,接着面容一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倒也是啊,太忠這麼優秀的年輕幹部,身材高大魁梧……別說你家小卓了,別的男同胞一樣會有危機感。”
“愛蘭主任,我是說,這個成年人的思想道德建設,確實也很重要,”陳太忠哭笑不得地解釋一句,心說這些機關裡的女人還真厲害,我其實只是不想厚此薄彼,一不小心一個詞兒用錯,就被你們逮住了。
可是這劉愛蘭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就忽略了思想道德建設的主旋律,反倒是抓着某人的人格魅力不放,“說正經的,陳主任,你這鑽石王老五放在宣教部,不少人都感覺到很強的危機感……你還是先把女朋友定下來吧?”
“嗯?”陳太忠登時就警惕了起來,他想起了劉主任有牽紅繩的愛好,禁不住看她一眼,隨即微微一笑,“我女朋友定下來了,是個才貌雙全的女孩兒,跟她在一起,我都很有壓力感呢……覺得自己還不夠成功。”
“你還不夠成功啊,二十二歲的正處……這樣不叫成功,別人還怎麼活?”李雲彤笑了起來,她笑的時候,眼角有些若隱若現的魚尾紋,但是相比她不苟言笑的時候,卻是多了無限的女性風情出來,“你女朋友要是不懂得珍惜你,我幫你介紹一個好的。”
“喂喂,雲彤,你這不是搶我買賣嗎?”劉愛蘭很不滿意地看她一眼,“你認識的女孩兒裡,好像也就是省高法的馮小仙,還勉強拿得出手,不過那丫頭太冷了一點。”
“小仙可是高法一枝花,”李雲彤不服氣地反駁,她跟劉主任的關係真的很鐵,啥話都說得出口,“要我說,她比蔣君蓉還漂亮呢,不過,她沒那麼好的老爹而已。”
“好了,不要說了,我敢保證,我的女朋友別的不說,只說漂亮程度,就是遠超過一般人的,”陳太忠微微一笑,“下午我就把她帶到單位來,讓大家見一見。”
劉愛蘭笑而不語,李雲彤卻是張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微微一笑,“好,我也見識一下,讓陳主任魂牽夢縈的,到底是什麼樣的美女。”
荊紫菱一覺醒來,看看時間才兩點二十,才說有些困頓,再在牀上賴一會兒呢,不成想就接到了陳太忠打來的電話。
“帶我去誇耀?”她對他的言辭,很是有點不恥,“太忠哥你能不能別這麼無聊?我需要通過跟別人的對比,獲得什麼優越感嗎?”
“你當我想啊?”陳太忠的話,聽起來有點氣急敗壞,“麻煩你想一想,我現在是處級幹部了,就算不成家,固定的女朋友總得有一個吧?”
“要不,那就是不成熟的表現”他在那邊大聲地叫着,“這省級機關,大家都閒的無聊啊,多少人覺得我少年得志,想給我介紹女朋友呢,你來一趟,玉宇澄清,那也是功德無量……我說,你到底來不來?”
“我要是沒時間呢?”荊紫菱笑着反問,實際上,他已經很緊張了,可偏偏忍不住要調戲一下他,原因很簡單,她很少見到他這樣進退失據的時候。
“那我就等着單位裡的人介紹了,”陳太忠微微一笑,“單位里人閒得沒事,就最喜歡給別人牽紅繩了。”
話是這麼說的,他心裡可是暗恨,你要是不去,我就找湯麗萍救場,他在素波的這幾個相好裡,雷蕾和張馨是**,不合適拿出來,而田甜的身份有點敏感,丁小寧的身份也有點敏感——吳言的身份更敏感。
所以,他的選擇就只能是湯麗萍了,不過小湯也有一點致命的短板,那就是……沒啥背景學歷也不行,官做到陳太忠這個份,娶個相貌普通的大學生,那問題不是很大,但是找個只有相貌的高中生,那就太容易遭到別人的閒話了。
“回回都是我幫你救場,”荊紫菱很不滿意地哼一聲,“其實你這人也沒啥太大的優點嘛,這些人怎麼就關心成這樣呢?”
不管怎麼說,小紫菱不滿意歸不滿意,還是讓他來家接自己了,人活一世,很多東西確實是不能由着性子來的。
荊紫菱一旦出現在宣教部的小院,那真的是光芒四射無人能抵擋,都是宣教口上的,大家美女見得多了,可是美成這樣的,十年八年的,也就最多見這麼一個。
不過,明眼人見這美女是跟個年輕人,從一輛字頭的奧迪車上下來的,就明白這美女不是一般人能惦記的——身板兒太小,就不要癡心妄想了。
陳太忠走進樓內一打聽,才知道劉愛蘭和李雲彤都沒來,一時間有點“媚眼拋給瞎子的鬱悶”,不過人都帶來了,他就跟小紫菱在自己的辦公室坐着聊一會兒。
就這一陣功夫,華安啦、宋穎啦、彭苗苗啦之類的,都紛紛進來圍觀一下,陳太忠也沒跟別人說,這就是自己的女友,不過別人進來,也不是來看陳主任的女朋友的,大家只是聽說他的房間裡,有個傾城之色,就來開一開眼界。
當然,只要是看到荊紫菱的,都認可他人的說法,這確實是禍國殃民級別的美女,一般人別說想娶了,就算娶到手,保得住保不住那也是另一說了。
小荊總呆得有點沒意思,一直被人圍觀,擱給誰也不好受,正說要站起來走人,外面又進來一位美女,是組織部的花華,“呀,陳班長……跟美女聊天呢?”
花華在省委裡面,勉強算拿得出手的美女,主要是勝在青春活潑,要說相貌氣質什麼的,憑良心說她未必趕得上李雲彤,不過那句話怎麼說的?青春就是美嘛。
“什麼跟美女聊天,看你這話說得,這是我女朋友,”陳太忠對她的口無遮攔也頗有點無奈,“你找我什麼事兒啊?”
“也沒啥要緊的,”花華笑一笑,“來你們宣教部遞幾份稿子,想起班長你在這裡掛職,就過來看一看,沒想到見到班長的女朋友了……嗯,確實挺不錯。”
“哎呀,要走了,”荊紫菱正好接了一個電話,就站起身來,“我們有些鏈接,指的地方好像有點問題,太忠哥你聊着,我先走一步了。”
她走了之後,劉主任和李主任才姍姍來遲,聽大家說錯過了一道極美的風景,就抱怨陳主任夫綱不振,居然連留下老婆的能力都沒有。
3章交流(下)
荊紫菱離開之後,一直到晚上都沒再跟陳太忠聯繫,按她的話就是——我今天去扮你女朋友了,晚飯就不跟你吃了,正好回家看一看爺爺。
陳太忠難得地清閒一下,於是打個電話聯繫一下蒙勤勤,才知道她已經從北京回來了,關係已經辦過去了,去總行大約是兩三個月的事兒,到時候能有個副處的位子。
“好久沒在一起坐一坐了,去錦園吧?”他發出了邀請。
“合着你也知道好久不見了?”秦科長有氣無力地笑一下,“還不如祖寶玉呢,人家晚上也約我吃飯。”
“那一起吧,我也好久沒見祖市長了,”陳太忠聽得有點汗顏,他算是蒙系人馬,居然還不如外系的祖寶玉知道感恩,“主要是我一直在忙。”
祖市長對他這不速之客自然不會在意,兩人是那種一兩年不來往都要相互買賬的主兒,三人坐在一起,關心了一下蒙勤勤的去向之後,就開始跟小陳談精神文明建設的事情。
文明辦的動作,已經引起了祖市長的關注,永泰那邊好大的事情,誰能注意不到?尤其他也是對風向極爲敏感的主兒,“今天的素波晚報上,有一篇時評很有意思。”
“那是隨遇而安找到我,強烈要求我授權的,”陳太忠一邊笑着回答,一邊看一眼蒙勤勤,心說那個居中介紹人王浩波……好像不是靠的蒙書記上去的吧?
他捧起的幹部真的太多了,多到有的時候,必須要認真回想一下,才能想起是承了誰的情——不得不說,這傢伙的折騰勁兒真的太大了。
蒙勤勤見他好端端地看自己一眼,也納悶地回看他一眼,你跟祖寶玉說話,看我幹什麼?
祖市長見他倆眉來眼去的,就假裝看不到了,他笑着點點頭,“哦,原來是要自下而上搞這個輿論?這麼一來,這人身價就要起來了,我是說這個……是叫隨遇而安吧?”
“他能引導輿論風潮的話,肯定是好事兒,”陳太忠笑一笑,他對控制住那個時評家,還是很有信心的,“他不是體制裡的人,有時候還能幫我說點我不便說的話。”
“你也開始找槍手了?”蒙勤勤訝異地看他一眼,旋即端起果汁來喝一口,她的官場知識或者還不夠豐富,但是關於上層官場的東西,還是瞭解得比較多的,“這算是培養代言人?”
“志同道合,只能算志同道合,”陳太忠笑着搖搖頭,“我說秦科……秦處長,你不能這麼冤枉人啊,我印象中,涉及利益的纔有代言人,那叫利益代言人。”
“你在天南的利益,不算少了吧?”蒙勤勤白他一眼,她還是比較清楚陳太忠的身家的,他名下沒什麼企業,但是丁小寧的京華房地產崛起得真的太快了,而且是個人就知道,丁總跟陳主任的關係不一般。
更別說這傢伙還跟一個身家十來億美元的外國女人搞在了一起,那個肯尼迪家的公主的手筆,可是連她老爹都要點頭的。
至於說陳父開的那個廠子,倒是沒啥人叫真,因爲人家來歷清白,是廠子快破產之際,大家分塊承包的罷了——當然,這是跟陳太忠有關的企業中比較小的,但是就算小,在鳳凰也算知名度相當高了。
“但是我要求的是政策啊,”陳太忠眉頭微微一皺,無辜地看着祖寶玉,“秦處這話太冤枉人了,我只是覺得……精神文明建設已經到了不抓不行的時候了。”
“這個倒是,”祖寶玉笑着點點頭,“要不我送你個文化局副局長開刀吧,那傢伙不太聽話,而且現在素波的文化音像市場太亂。”
“市場很亂嗎?”陳太忠皺着眉頭琢磨一下,“我記得許書記狠打過一次文化市場,時間……不是很長吧?”
“那都是前年的事兒了,那時候許紹輝還是副省長呢,”祖寶玉笑着搖搖頭,“這東西就是一陣風,風頭一過就完事兒,現在高勝利一直沒下手……”
說到這裡,他看一眼蒙勤勤,秦科長自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於是微微一笑,“高省長的話,祖市長你還是找陳主任比較合適,他跟高家父子關係都好。”
“這個副局長,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嗎?”陳太忠倒是不怕再弄個副局長下去,無非一個小小的副處而已。
這個副局長叫高樂天,原來是體委的副主任,文化局和體委合併之後,在新的文體局裡謀了一個位置,不過這是祖寶玉過來之前的事兒了。
高局長雖然是運動員出身,不過也是上過大學的,只是來了文化局之後,他這點墨水就真不夠看了,所以就幹一點粗活,比如說管理文化市場,檢查網吧之類的。
此人的工作作風有一點粗暴,下面的風評不是很好,而且能在兩千年開得起網吧的,多少也有點這樣那樣的關係。
而網吧的業主們爲了避免頻頻抽檢而影響生意,不得不給相關管理人員上供,但是在這個年代,還沒有形成一定的認知規矩——也就是說有的網吧收得多,有的網吧收得少。
這就產生了矛盾,而在一個規則建立的過程中,總要這樣那樣的人因爲認知不合理,從而付出一定的代價。
有網吧的業主因此付出了代價,而高樂天也被人一次又一次地告狀,不過祖寶玉念着他是在維護文化局的權威,也沒心思動他,只是通過文化局長,要他適當地注意一下工作方法。
可是,祖市長的話,高局長聽不進去,前一陣兒又有新網吧開張,兩邊折騰了起來,不成想那邊手眼通天,直接將狀告到了陳潔那裡。
陳省長其實也想維護文化局的權威,這是她的一畝三分地兒,但是既然是關係告狀,她不理也不可能——我的地盤我做主,該管不該管是我說了算。
於是,祖市長就有點氣高樂天了,我都跟你交待過了,你就當成耳邊風?尤其是這次,高局長將那邊得罪得太狠——把人家的機子扣走、門上貼封條不說,執法隊員還跟業主打起來了。
這業主橫下一條心要他的好看,於是告狀信就遞到了祖寶玉這兒——素波市黃色音像製品氾濫,高樂天是幕後保護傘。
那這個人就得處理了祖寶玉見人家的告狀信說得頭頭是道,他就不能不理了,要不然,人家再到陳潔面前告他一狀怎麼辦?
不過,祖寶玉雖然是分管副市長,但他不是組工口兒的,想任免一個副局長也不是很方便,他能做的就是停其職,或者是剝奪掉對方的分管口兒。
這兩天他正琢磨這件事該怎麼處理一下,今天就見到了陳太忠,這人情順手就送出去了,“……那個黃色音像製品,我不合適主動去查,你要查是一點問題都沒有,我這邊絕對大力配合。”
“嗯,”陳太忠聽得點點頭,“這種小事情,不需要驚動高省長……對了,這個高樂天,身後有什麼背景沒有?”
“沒有什麼背景,都是過去的了,”祖市長淡淡地搖搖頭,心裡卻是有點明白了:合着小陳這次在文明辦,真的要大搞一場了。
這個因果很好判斷的,一般來說官場裡要動某個人的話,除了發生了天怒人怨的大事,不得不就事論事之外,大家都是先要看一看這人身上的印鑑——此人背後有誰,然後纔是就事論事。
而小陳卻是先了解此人做了什麼,才瞭解其背景,就這麼一個簡單的順序顛倒,祖市長就感覺出他這次是要玩真的了。
“那行吧,”陳太忠點點頭,“回頭我去你那兒拿點資料,該查就查,那有什麼?”
第二天一大早,他纔到了文明辦,祖市長的秘書小師就將材料送了過來,他翻看幾眼之後,正說要給高濤打個電話,商議一下此事,就接到了張馨的電話。
這早晨才分開,還不到一個小時,就發生什麼事兒了?陳太忠琢磨一下,接起了電話,就聽她在那邊緊張地發話了,“太忠,好像張總要被調走了。”
“張沛林……被調走?”陳太忠眉頭一皺,心說老張這上任才一年就要走人了?“這是哪兒來的消息,老張爲啥不給我打電話?”
“他很可能到別的省去做老總,”張馨苦笑一聲,張沛林是換個地方當老總,自然不會太在意,可是她是靠張總罩着的,此人一走,她就難免被動不是?“我聽鄧總說的,信產部今年要搞省級老總異地交流,移動和電信都要交流。”
“沒事,有我在呢,”陳太忠笑一笑,寬慰她的心,正經是他有點好奇,“他那麼有把握,去別的省做老總嗎?”
“前一陣兒他總往北京跑,”張馨如是回答,“好像跟部裡一些領導也處好了……他還跟我說過,你是他最後一招棋,不到萬不得已,不願意用你。”
“最好他一直別用我,”陳太忠微微一笑,心說老張人家好歹也是個廳級幹部,肯定有人家的鑽營本事,指望人家全靠我,似乎也有點不合適,而且萬一交流到別的省,身上黃家的印記也不能太顯露了,跟部裡打好交道纔是王道。
正好哥們兒還不想管這麼多呢,張沛林你又不是我兒子他是這麼想的,但是想到老張居然一聲不吭,他心裡又有一點悵然……
(掉到第二十一了,風笑也有點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