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9 2960飛來的橫禍
99章飛來的橫禍(上)
“陳主任,”見到陳太忠出手,四個警察齊齊地喊一聲,結果已經晚了,陳某人一拳就打到李輝的額頭上,“嗵”地一聲悶響,聲音雖然不大,但聲浪的震動卻極強。
吃了這一拳,李輝晃一晃腦袋,人軟綿地向地上坐去,看起來有點像是被打暈了,不過,有陳太忠抓着他的脖領,他又怎麼坐得下去?
“既然他打算說了,您這就不用帶走了吧?”這次說話的,就是坐在中間的警察,他苦笑着站起身來,“儘快破案要緊。”
“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我把人帶走?”陳太忠低頭看一眼手上的李輝,笑眯眯地回答,“只是想讓我嚇一嚇他?”
“一開始你就沒說要帶人走啊,”警察衝陳主任使個眼色——這小子裝暈呢,“這我也是臨時決定讓您帶人走的,他現在要說了,在哪兒說不一樣呢?”
“不一樣,”陳太忠微笑着搖頭,他當然知道這廝沒暈過去,他抖一抖手上的人,“他對你們說的可能是假的,我跟他好好地交流一下,能勸他說出實情。”
“陳主任,您別讓我們難做,”這次,是左邊一個警察說| 的,他似乎來自塗陽,“他都已經願意說了,這樣,把他弄醒……他不說,您再帶人走好不好?”
“不好,我簽了字的,”陳太忠瞪他一眼,拖着人往外面走去,“反正途徑不會只有這麼一個,你們可以找他的朋友瞭解不是?”
“但是……”帶他來的警察剛想說什麼,卻被陳主任一眼瞪得硬生生地閉嘴,“我這人不喜歡別人開玩笑……重複一遍,我的字不是隨隨便便籤的。”
然後,他就拖着人走向門外,四個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不該阻攔,陳主任的狗臉無情,那是出了名的。
李輝確實在裝暈,但是這一拳也真的不好受,直打得他眼前一黑,滿腦門子金星亂閃,出於下意識的反應,他想追求一下清醒的感覺,然後才意識到自己該裝暈——但是就這麼一個小小的遲疑,被所有人都看到了眼裡。
這也是陳太忠這一拳打得太狠,又強行令他保持清醒,纔有這樣的效果,若是輕描淡寫的一拳,這廝就能順理成章地裝暈了。
待聽到陳某人跟警方的對話,他雖然腦袋瓜昏昏沉沉的,卻也要懷疑,這是不是警方的攻心之策,然後他就繼續裝昏——都說了我要交待了,不信你陳太忠還能把我帶走。
然而非常遺憾,警方居然不敢攔着陳太忠,這真是出乎李輝的意料,我都說了願意交待了,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反應到另一個事實——這世界上有些階層,做事不必遵循規則,就像人家能施施然將他從警察廳帶走一樣。
不過現在,他的腦瓜還不是很清醒,只是覺得恍恍惚惚有若在夢中,等他覺得自己真正清醒的時候,眼睛微微張開一條縫,卻愕然地發現自己已經被拖到了走廊拐角處——前面就是樓梯了。
“我只是把他介紹給展楓了,咳咳,”大駭之下,他也顧不得琢磨這是不是陷阱了,只是脖領子被陳太忠拽着,他又倉促出聲,聲帶有點受不住這刺激,但是他依舊要大聲嚷嚷,“咳咳……是展楓要搞你,跟我無關啊。”
聽到連人名都出來了,跟在陳太忠旁邊的兩個警察禁不住再次出聲相勸,“陳主任您看,他這一嚷嚷,大家都聽見了啊……您再帶他走,我們這邊容易泄露消息。”
“太忠,你消消氣兒,”難得地,邵國立也出聲相勸,他不屑地看李輝一眼,“這種貨色的主兒,咱找他麻煩,隨時隨地都不需要理由,找正主兒要緊。”
“你不是暈了嗎?”陳太忠心裡這個火大,他是真的想把這個傢伙弄走,聽到邵總也出聲相勸,禁不住擡手一扔,哐地一聲大響,直接把這人扔到了牆上。
然後……李輝就真的暈了過去。
旁邊兩個警察也傻眼了,他們知道陳主任不講理,但是今天這情況,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在配合警方嚇唬對方,卻是沒想到,陳主任會如此地惱火——合着您真想把一個願意交待的主兒帶走啊?
“國立你既然這麼說了,那行,暫時放過他,”陳太忠冷笑一聲,“問題是他說的這個人,我也不認識。”
他不認識不要緊,這不是還有李輝嗎?下一刻,小李同學被半盆涼水澆醒。
李輝雖然被撞得真的昏迷了過去,但是前因後果他還是推算得出來的,這個時候他不敢再有任何的僥倖心理,那個陳主任,真的是要將他帶走的——是的,這不是在做戲。
反應過來這個情況之後,他不用任何人督促,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自己的知道的事情說了個一清二楚。
李輝現在雖然是個浪蕩人物,家裡也不管他,但是在上學時,他的父親還是想盡辦法,將他送進了全省最好的高中素波六中,這裡不但尖子生多,家裡有辦法的主兒也多——學得不好,能適當拓展人脈,也對孩子將來的發展有所裨益。
在這個學校裡,李輝認識了同班同學展楓,李輝成績不好,是相對跳脫一點的主兒,而展楓的成績跟他相仿,平日裡卻不吭不哈。
不過,展楓的經濟比較寬裕,那時候有學校外的人堵在校門口搶學生的錢,展楓被欺負過幾次,李楓見同學被欺負,就打抱不平,這是很簡單的同學友情——反正他老爸是公檢法的,一點都不怕這些混混。
所以兩人就有點小交情,不過畢業之後就各奔東西了,直到去年,兩人才續上聯繫,李輝愕然地發現,當初啥都不比自己強的展楓,現在在國外留學,都要移民了。
不過,當他知道展楓的背景的時候,各種羨慕嫉妒恨也就隨之煙消雲散了——人家的老爸,是吉慶地區行署的專員展濤。
有這一層背景,展楓已經將班裡大多數同學甩在了身後,不過展同學也不是很負心的人,他跟李輝關係一般,卻是記得李同學高中時幫過自己。
而李同學也想借展同學的勢,所以自打去年恢復聯繫之後,兩人一直保持着聯繫。
前一陣時間,展楓從澳大利亞回來了,見李輝的時候說,澳大利亞的綠卡怕是保不住了,因爲——再不在中國找工作的話,容易被人盯上。
獲得永久居留權的主兒,每年總要在那個國度呆上半年,才能將權利延遲下去,而展楓的學業已經結束了,在當地也沒有合適的工作——爲什麼不回來?
這樣的問題,以前沒有人關心,但是現在有人關心了,省委文明辦和其他幾個部委行文了,要調查幹部家屬的經商和綠卡,行署展專員絕對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失足。
但是對展楓來說,放棄綠卡的代價,真的是太沉重了,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申請綠卡成功之後又放棄,那麼若沒有特殊情況,下一次的申請,基本上是不用指望成功了。
綠卡只是永久居留權,實際意義並不是很大,展楓的目標是入籍,入籍之後,纔會有便利的澳大利亞護照,纔會不需要一年中有半年呆在澳大利亞——是的,他可以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中國,不需要考慮那半年必須呆在澳大利亞的日子。
一旦放棄澳大利亞的綠卡,那就相當於跟這個國家再沒有關係了,甚至更糟——比方說,田強交回了美國的綠卡,那麼他想再次移民的話,最好的選擇也就是加拿大,美國是不用指望了。
這些都是題外話了,需要指出的是,展楓在中國有公職,沒錯,是公職,他偶爾一兩年吃空餉,問題不會很大,但是每年都有最少半年不呆在單位裡——這太容易被人詬病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展公子對文明辦出的這個調查表很不爽,而他交往的圈子裡,類似的人不止一個兩個,大家都認爲,天南文明辦這麼做,真的是有點不把衆怒放在眼裡。
李輝接觸展楓,就是在這麼一種情況下,而且他認爲,能出國那真是能力的體現,遺憾的是他老爸看他不順眼,是不會支持他這麼搞的。
等他從李楓嘴裡知道,有這樣心思的人,不止一個半個的時候,自然也要抱怨一下,說這文明辦做事,真的霸道了。
他這一附和,展楓卻是當真了,在小展眼裡,李楓這人還是有點辦法的——畢竟上學的時候,能讓他免於被欺負。
所以他就發話,據我所知,有些人想收拾陳太忠一下,李輝你也是社會上走動的,有沒有類似的關係呢,錢什麼的都好說。
關係李輝肯定是有的,不過有些人請起來不方便,將來也容易落下麻煩,於是那孤魂野鬼的羅衛東就落入了他眼裡——這傢伙不但缺錢,還是外地人,而且膽子大。
96章飛來的橫禍(下)
在供述過程中,李輝沒命地往外摘自己,先是說他只負責牽線介紹,又說羅衛東開車撞陳太忠,也只是想嚇唬對方一下。
據他說,展楓的意思,就是要姓陳的收斂一點,知道你自己仇家很多,行事不要太沖動,而文明辦現在衝殺在前的,就是姓陳的一人,只要陳太忠軟了,其他人就掀不起風浪了。
“展楓給了羅衛東多少錢?”警察沉聲發問。
“十……萬,”李輝猶豫一下,低聲回答,稍微停頓一下,他又出聲解釋,“錢少的話,羅衛東也不會幹,畢竟他要去撞一個正處。”
“艹,”邵國立在一邊聽得冷哼一聲,很顯然,他對自己被無視,很有點惱火。
“羅衛東開的那輛三菱帕傑羅,是誰提供的?”警方繼續發問。
“這個我也不清楚,”李輝緩緩地搖頭。
“先別扯這些,”陳太忠打斷了警方的問詢,直接開口,“再給你一次機會,展楓現在在哪兒……別跟我說他還會在家呆着。”
警察們知道主使者是展楓之後,這邊在審訊,那邊就開始安排抓捕了——當然,抓行署專員的兒子,吉慶的警察是不能用的,那就只能從相鄰地市派人。
所以,現在展楓在哪兒,大家還真不知道,剛纔李輝說,展楓是過年時見過,現在應該在家,可是陳某人哪裡會相信這個——姓展的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不跑纔怪。
“這個我真不知道……”李輝才一搖頭,陳主任走上前,毫不猶豫地一腳將此人踹翻。
“知道包庇罪最高判幾年嗎?”他面帶微笑地發問,“別以爲你有個法官老子就怎麼樣……真的要是耽誤了抓捕,信不信我把你送到新疆服刑?”
李輝摔倒在地,本來就沒想要爬起來,不過聽到這話,他還是微微一愣神——因爲陳太忠的威脅,正正地戳中他心裡的小算盤。
他知道自己的老爹因爲恨鐵不成鋼,很少伸手管自己,所以這次撞正大板,這牢獄之災怕是躲不過去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他是李家的兒子,老頭子再怎麼怨恨自己,到時候肯定還是要伸手,而他老爹在法院幹了一輩子,些許人脈還是有的。
所以李輝也不是特別在意多判幾年或者少判幾年,如果進的是素波的監獄的話,那就更好了——若是外地的監獄,也可以爭取轉回素波來。
這種小事,就算陳太忠認識夏大力,那都不用太在意,對這一點,出身法官家庭的李輝非常清楚,辦事的是下面的人,上面離下面真的太遠了。
但是……若是把他送到新疆或者青海什麼地方的勞改農場,那他老爹真幫不上忙了,按說他犯的這些事兒,夠不上去那裡的資格,甚至那裡現在都不怎麼接受省外犯人了。
可是陳太忠說出來這個話,卻由不得他不相信,這主兒可是能把嫌疑人直接從省警察廳帶走的主兒,而且身邊的人更狠,當着警察就敢威脅他的器官。
他正迷瞪呢,更狠的那位又笑着發話了,“太忠你也真是的,怕他老子動手腳,那就老的小的一起弄起來嘛……不信他幹了那麼多年法官,手上沒個冤假錯案啥的。”
邵國立這話真的是太囂張了,旁邊的警察聽得都直皺眉頭——我們知道你後臺強大,不過,多少也給我們留點面子行不行?
李輝聽到這話,卻是再也扛不住了,他是個浪蕩公子不假,但是他還有着起碼的孝心,於是嘆口氣,緩緩地站起來,“聽我同學說,他可能已經去澳大利亞了。”
“什麼?”聽到這話,大家都齊齊一驚,剛纔還有人覺得,陳太忠好端端又打人,實在有點不講理,可直到現在才知道:人家擔心的確實有理。
“他的護照是真名還是假名?”陳太忠卻沒表現出奇怪,這些花樣,他在巴黎聽說了不少,“別告訴我說你不知道。”
“好像……是真名吧,我還真不清楚,”李輝面色蒼白地回答。
陳太忠看他一眼,懶得再例會他,走出房間之後,撥個電話給林震,很快就知道展濤在幹部家屬調查表上,填寫的展楓的綠卡狀況爲“無”。
落實了這一點之後,他又給秦連成打個電話,將情況說了一遍——至於說案件接下來的偵破,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了,說實話,體制的力量……真的比他個人能力強大太多了。
秦主任猛地聽說,是幹部家屬調查表引發的車禍,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那你現在趕緊過來,跟我去見部長。”
潘劍屏正在開一個會,接到這個電話之後,二話不說就離開會場返回了省委,等他到了辦公室的時候,秦陳二位主任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部長用十分鐘聽完了陳太忠的陳述,又問了兩個問題,然後才緩緩點頭,“小陳你要警察廳出一份文字性的材料,附上相關證據……剩下的你不用管了。”
“這個展濤……一向標榜自己的簡樸,”陳太忠有點不甘心,不過部長要接手,他也沒辦法,只能悻悻地提示,“這個幹部一貫表裡不一,我希望能調查他。”
“他必須爲此付出代價,這個幹部家屬調查表,是四部委聯合搞的,”潘劍屏黑着臉表態,“小陳你放心,宣教部的人不能任人欺負……我一會兒就去見杜書記。”
走出部長辦公室,兩人低頭默默地走着,好半天秦主任才苦笑一聲,“虧得是你啊,擱給我的話,沒準就撞山了……太猖獗了。”
“嗯,太肆無忌憚了,”真兇找出來了,但是陳太忠並不是很開心,他輕嘆一口氣,“我就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認爲幹部家屬擁有外國綠卡,並且欺騙組織是理所應當,還會理直氣壯地報復……真的是鮮廉寡恥。”
“……道德缺失啊,”秦連成無奈地搖搖頭,若不是他也打電話去警察廳瞭解此事,真的是不敢相信,如此嚴重的車禍,竟然起源於一個小小的、針對所有省管幹部的調查表。
“不過,這件事有利也有弊,”最初的驚訝過後,秦主任恢復了冷靜,“有了這個藉口,咱們就可以藉此提高幹部家屬調查表的影響力。”
“嘿,這年頭的話,還不是在人說?”陳太忠依舊有點提不起精神來,“反過來說,也有人能說,這個案子證明,對幹部家屬的調查,不符合民意……保不定誰又會藉此做文章。”
“這就要靠大家努力了,相信老杜也不能一手遮天,”秦主任停下了腳步,這時候,兩人已經走到了文明辦的小樓前。
他扭過頭來看自己的愛將,“這個事情,我會請許書記高度關注的,太忠,你也要充分發揮你的影響力,一定要借勢出擊,而不是被動挨打。”
“我哪兒有什麼影響力?”陳太忠笑着搖搖頭,官場呆得久了,他已經習慣這麼自謙地說話了,“不過主任的指示我記住了,對了……我還沒跟老人家彙報最新進展呢。”
下午的時候,黃漢祥的手機慣例是打不通,不過陰京華的手機那是隨時能打通的,陳太忠打通電話之後,哇啦哇啦地講一通。
“行,我在外面呢,馬上跟黃二叔聯繫,”陰總也不廢話,“就怕一時半會兒聯繫不上,這樣,你先給周瑞打個電話吧?”
周秘書是循規蹈矩的主兒,可是聽了電話之後,也禁不住大怒,“真是太過分了……爲了一個小小的調查表,就要謀害一個正處級幹部,這也太無法無天了。”
“問題是他們還覺得,很心安理得,”陳太忠苦笑,“認爲我的手伸得太長,幹掉我的話……其他人就不敢冒頭了。”
“你做得很好,老首長知道了,會很高興的,”周瑞的語氣很和藹,“真的辛苦你了,嗯,你還有什麼要求沒有?”
對周秘書來說,用這種語氣說話就很難得了,還敢代黃老問他有什麼要求沒有,說明這件事情陳某人佔大理了。
“要求就是……把幹部家屬調查表強行推廣下去,”陳太忠低聲發話,“想請老人家關注一下,要是有人借這個機會煽風點火,同志們的努力可能毀於一旦。”
“嗯,你的擔心也有道理,我會跟老首長說的,”周瑞不屑地冷哼一聲,“無非就是個子女出國,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掛了電話之後,陳太忠又接到了電話,這次是竇明輝打來的,“小陳,情況你也清楚了,目前抓捕組已經抵達吉慶,不過據瞭解,這個展楓已經於前天離開了吉慶,航班顯示,他昨天飛抵北京。”
“那你們可以通過機場協調吧?”陳太忠已經領會了體制的力量,“他還走得了?”
“但是據我們瞭解,吉慶公安局出入境管理處裡,沒有展楓的護照登記,”竇廳長沉聲發話,體制的力量果然大……
(晚了點,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