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下一刻,牛曉睿就明白,自己大約沒有聽錯,因爲陳太忠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進來的時候,帶上門。”
他是不想讓第二個人再進來,反正有些東西,是瞞也瞞不住的。
帶上門……牛曉睿心裡就有點明白了,她帶上門走進小樓,果不其然,一樓的燈光非常明亮,二樓卻是黑乎乎一團,她就算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樓上發生了什麼。
於是她就四下亂看,找自己的手機落在哪裡,就在這時,陳區長的聲音又從二樓傳下來,“別人問起來,就說我跟湯總在一樓聊天……明白吧?”
“嘿,不就是那點事兒嗎?”牛曉睿不以爲然地回答,她可是在美國留過學的,更開放的事情,她也見到過,所以並沒有往心裡去。
她在這裡翻箱倒櫃地找手機,樓上卻又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呻吟,她聽得有點面紅耳赤,感覺到自己的下面,也開始有些腫脹和粘膩了。
還好,用了五分鐘,她終於在一個花盆旁,找到了自己手機,將手機裝進口袋,就忙不迭往屋外走去。
不知道爲什麼,走到門口,她居然鬼使神差地笑了一聲,“陳區長的眼光滿高的嘛,我還以爲你不喜歡女人呢。”
“我只是不吃窩(邊草,”陳太忠悶悶地回答一聲,“把門關好了。”
因爲這件事分了精神,陳區長折騰了一個來小時,也沒有什麼感覺,倒是湯麗萍實實在在地扛不住了,不得不求饒,穿好衣服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她腳下一軟,好懸摔個跟頭。
陳太忠手疾,一把扶住她,笑着發話。“看看。不行就別硬撐着嘛。”
“不是我不行,是你太厲害了,”湯麗萍笑着靠在他身上,“我聽說一般的男人,也就十來分鐘……半個小時的都少見。”
“我當然不是一般的男人,”陳太忠得意洋洋地回答,接着又狐疑地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問一句,“你……聽說?”
“女生在一起,也說這種事兒的,”湯麗萍笑着白他一眼,心裡卻是甜不滋滋的,對女人而言。男人肯爲自己吃醋,這是好事。
然後她不無遺憾地嘆口氣,“可惜,我不能告訴他們,我的男朋友有多厲害,要不……還不得饞死她們?”
陳太忠正琢磨着,這種讚揚的話,以前怎麼沒聽說過。然後才反應過來:我倒是忘了。小湯比其他人的年紀小一點,再想到上一次。小湯有個同學,居然悄悄地給他遞卡片,禁不住暗歎一聲——現在的年輕女娃娃,真是不得了啊。
這就是代溝了吧?他乾笑一聲,“厲害歸厲害,可是你爽了,我還支愣着呢。”
“要不是牛曉睿進來,我估計你也差不多能出來,”要不說,女人的直覺真的很可怕,小湯同學居然能猜個差不離,想到自己吃一次獨食,最後也沒得到精華,她有點惱怒,“我還以爲你早把這女人推倒了。”
“只是合作伙伴而已,”陳太忠笑着回答,“也是正經的女人,我招惹她幹啥?”
“切,正經?”湯麗萍不屑地哼一聲,她剛纔雖然魂飛天外,卻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在她看來,牛曉睿臨走之前那句話,就是徹底的勾引,“你要是勾一勾手指頭,她肯定就半推半就了。”
“哪兒有那個心思?”陳太忠搖搖頭,走到沙發處坐下,“今天來有什麼事兒?”
合着這倆折騰了一個來小時,纔開始說正經事,湯麗萍一邊幫他開啤酒,一邊回答,“狄健讓我問你一下,是不是要往朝田發展了?”
“嗯,”陳太忠點點頭,北崇的產品一旦發展起來,進軍省會是必然的——雖說通達和繞雲也是要考慮的,但是從歸屬上講,北崇終究是恆北的,用心經營朝田是沒錯的,至於說外省,放一放也不打緊,“狄健什麼意思?”
“狄健的意思是,他想到朝田打前站,”湯麗萍將啤酒遞給他,“北崇除了農產品,將來還會有別的產品,比如說……廠裡的水泥也想賣到朝田。”
“這纔是扯,你的水泥賣到朝田,還能賺錢嗎?”陳太忠看她一眼,擡手灌一口啤酒,水泥這種東西,附加值低利潤透明,運費就是邁不過去的坎兒。
不過不管是什麼動機,狄健願意往朝田發展,對北崇人來說,並不是壞事,陳區長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帶着協防員闖朝田。
這次出動一下,租車和人員吃喝就兩萬塊,一人一百塊的加班費,就又是兩萬,受了傷的人還要治傷加補貼,光那個被砍去半邊頭皮的,就要起碼兩萬塊才能下來——出得少了,別人看着要寒心的。
於是他點點頭,“他想去,那是他的事,朝田是大有可爲的,但我不可能明確支持他,他也應該明白,我的底線是什麼……有理有據有節,別玩脫了。”
“賣不了水泥,那我就不管他了,”湯麗萍很隨意地回答,她前來打問,主要還是考慮自家的買賣,其他的事情,她沒興趣關心,“我還說能賣點團購出去呢。”
“團購倒是可能的,”陳太忠點點頭,皺着眉頭看向窗外,“你回吧,時間不早了,要我送你嗎?”
“不用了,”湯麗萍站起身,看一看時間,已經十點半了,“一個半小時,你就沒消停,看來獨食不是那麼好吃的。”
“呵呵,”陳太忠乾笑一聲,也沒說話,站起身送她走出門,在關門之後,他又嘆一口氣,“這場架打得……得換個地方建辦事處了。”
近郊農村的土地,其實是比較敏感的,尤其在省會城市周邊,村長並不能一手遮天,村委會可以決定出讓土地,但是一旦嚴重傷害到村民的利益,大家折騰起來,村長也吃不消。
比如說陳太忠打算搞的北崇辦事處,他本來的規劃,是路邊買五十畝地左右,臨街倒不需要有多大面積,前面蓋個賓館,後面是停車場,停各種北崇跑運輸的大車。
再往後,是弄幾棟小樓,在停車場和小樓之間,搞點綠化啦、假山啦什麼的,是鬧中取靜之意,方便北崇來的幹部們辦公談事,檔次也不至於太差。
這是對外窗口,涉及到北崇形象的問題,不能搞得太不像話,像北崇的公車,他可以嚴格要求,不能超標——也能以此向客人們解釋,可是這個辦事處,就沒有個標準限制,他搞得太磕磣了,真的不合適。
這個計劃在打架之前,是完全有可能操作的,只要說服了鄭濤,商量好價錢,基本上就沒什麼問題了,但是這場架一打,北崇就不可能再從老柳村買地了。
原因很簡單,村裡的土地是集體所有的,北崇這次一下打了那麼多人,打的還是村裡的活躍分子,村裡肯定要生出同仇敵愾的心思——這種情況下,就算鄭濤膽子小,想着賣地緩和矛盾,也絕對過不了村民們這一關。
近郊農村的村民,他們的意見有時候不值得重視,搞定村長就行了,但是大家出於刻骨仇恨,齊心協力地反對的話,村長搞一言堂就非常地困難。
起碼,老柳村若是以大家反對爲理由,直接拒絕北崇人的買地,這是無可挑剔的,就算陳太忠再囂張,他也不會否認民憤這個因素。
所以北崇協防員這一次是出氣了,卻斷送了北崇在老柳村買地的可能,不過年輕的區長並不後悔——沒有誰能無緣無故地欺負了我的孩子,卻不受懲罰的。
沒錯,陳某人從來就是這麼護短。
從實用的角度上講,這一架打得也非常有必要,不打這一架,北崇菜販在批發市場就要被人小看了,也會影響到以後的發展——要知道,北崇纔開始走進朝田的市場,若是想活得更好,不能指望別人,只能自己赤手空拳打天下。
不過,老柳村的地,終究是買不成了,而且周遭的村子,想買地也難了,想到這個後果,陳太忠無可奈何地咂巴一下嘴巴。
在時下的社會裡,近郊農民,或者城中村農民,是農民中的另類,他們擁有傳統農民那種謹小慎微的意識,不願意惹事,但是同時,他們又擁有極其強烈的金錢意識,近郊土地稀少,不能單純地靠耕作而活,或者說既然靠了大城市,單純靠農活兒爲生,有點太辛苦。
若是沒有這一架,北崇在老柳村買不到地,在新柳村也能買到——無非就是個價錢問題。
但是有了這一架,那就大不一樣了,新柳村會意識到,買自己地的,是一幫什麼樣的人,這個時候,你出得價錢再高,他都要猶豫——會不會給村裡招來禍害呢?
沒錯,北崇人買地就只買五十畝,但是人家若是以此爲基礎,蠻不講理地往外擴張,甚至強買強賣,新柳村擋得住這幫不講理的傢伙嗎?
永遠不要小看農民維護自己利益的決心,所以他們的謹小慎微,是必然的——既然無力反抗,索性在一開始就直接拒絕,也算一勞永逸。
“但是這場架,總不能不打,”陳太忠輕聲嘟囔一句,擡起酒瓶來灌啤酒,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