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碧園大酒店的酒桌上,陳太忠才知道,女人確實要比男人八卦很多。
楊倩倩對謝向南能來招商辦,而且居然會同陳太忠分到一起,實在太好奇了,她除了問了問張慧玲的近況外,更關心的是,謝向南走了什麼樣的路子,纔來的招商辦。
招商辦在鳳凰市的政壇上,不顯山不露水的,但事實上,任何知道這個辦公室存在的幹部,都相當清楚,這裡實在是個炙手可熱的單位,待遇高、福利好,接觸的層面也相當高。
在招商辦裡隨便拎一個人出來查查,絕對都有着相當的背景——當然,陳太忠或許除外,之所以用或許這個詞,是因爲很多人都認爲,章堯東不是丫的後臺麼?
謝向南做爲一個借調來的空降幹部,居然一來就混上了一個副科長,此人身後的背景,簡單得了嗎?
所以,楊倩倩很好奇,反正大家不但是同學,還是相當要好的那種,少不得就要拎着謝向南的脖子問問。
謝副科長卻是打死也不肯吐露原因,問得急了,他就笨嘴拙舌地試圖轉移話題,當然,更多的時候,他在充耳不聞地裝傻充愣。
“算了,倩倩,你看,老謝的頭上都冒冷汗了,”陳太忠實在不忍心看着謝向南受此嚴刑了,既然人家不肯說,還問那麼多幹什麼?反正大家是朋友,沒必要太過提防的。
他可不知道。楊倩倩恨不得此人在眼前消失呢,我和太忠吃飯,老謝你跑出來做什麼啊?下午肯定不可能去K歌了吧?
謝向南聽到這話,忙不迭地點點頭,順便轉移話題,“對了太忠,你說你把甯瑞遠扔在陰平了。這麼着急回來,有什麼事兒麼?”
虧得哥們兒回來了。要不丁小寧地事兒不知道會發展到哪步呢,陳太忠笑眯眯地搖搖頭,“也沒啥大事,我以前在街道辦有個得力助手,現在想進步一下,我幫他疏通一下關節。”
“橫山區的街道辦?”謝向南愣了一下,“哦。你找的什麼人?”
“找什麼人?”陳太忠苦笑一聲,“唉……這事兒,不提也算,人在人情在,我都借調出去了,現在說話,也不是那麼頂用了。”
他自是不能說吳言跟他的恩怨。
“哦,這樣啊。”楊倩倩坐在旁邊插話了,“要不要我幫你問問?”
派系就是這麼來的,楊倩倩這麼說,並不是說她就喜歡攬事,事實上,如果某人身上打下了明顯的“陳系”印章。而陳太忠不能幫其進步的話,是非常沒面子地事兒,她很清楚這一點。
“算了,你不用管了,”陳太忠並不是一個喜歡求人的主兒,尤其是這人還是個女人,而且他也明白,楊倩倩地能量,全部來自於她那個乾爹,指望段市長在這麼小的事情上發話。實在有點糟蹋人家的面子。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儘量儘自己的力就完了,呵呵……”
謝向南卻是非常奇怪。楊倩倩怎麼敢這樣說話?她不過是個機關事務管理局的小科員啊,不過,想想自己身後的人和事,他隱隱明白了,敢情楊同學也來頭不小啊,怪不得能年紀輕輕就去黨校進修呢。
“這倒也是,”楊倩倩聽得點點頭,她何嘗又是個喜歡攬事的?只是陳太忠地事兒,她實在無法坐視就是了。
陳太忠說得非常有道理,官場上的事,實在說不清道不明,她的乾爹段衛華,還經常要被人掃面子呢,那並不是你下決心做什麼,就能做得到的。
想到這裡,她輕輕嘆了口氣。
“嗯,太忠,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謝向南忍不住了,“橫山區那兒,我還有倆朋友,我也能幫你問問呢。”
咦?這倒是好事兒,陳太忠可沒想到,一向都不喜歡多事的謝向南居然會有幫忙的心思,少不得就把楊新剛的事兒說了說。
“哦,小事兒啊,那我幫你問問吧,”謝向南點點頭,話卻也沒說死,“要是沒什麼關係太硬的人冒頭,一個副主任,呵呵,應該比較好辦吧。”
聽到這話,陳太忠和楊倩倩交換個眼神,這丫果然是個有點辦法地主兒啊。
既然楊新剛的問題有望得到解決,陳太忠的興致越發地高漲了起來,三個人酒喝得不多,話卻說得着實不少。
大家正在興頭上的時候,陳太忠的手機響了,是個不認識的號碼,一接起來,卻是丁小寧打來地,她在街上打公話呢。
“陳書記,我想問問,甯瑞遠什麼時候能回來啊?”
“甯瑞遠……我又不是他什麼人,怎麼會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陳太忠有點不高興,“要不要我告訴你他的號碼,你自己打給他?”
“那倒不用,”丁小寧一口拒絕了,97年時,還有網特農話一說,鳳凰市打到陰平區,那算是網話,一分鐘五毛呢,她可是沒錢。
事實上,劉望男把她身上的錢全部搜走了,還有鑰匙和身份證什麼的,她倉促地跑出來,身上一分錢都沒帶。
眼下,雖說陳太忠放過她了,可沒聯繫上甯瑞遠之前,她根本不敢去找劉望男,那女人的手段,她真的比較害怕,再說,幻夢城的老闆十七,眼下在黑道也玩得轉,她若是想找幾個以前的朋友去動粗的話,基本上等同於找死。
她的家裡,還放着幾百塊錢,不過沒鑰匙進不了家,就眼下打電話這點錢,還是她跑到她舅舅地單位,跟她舅舅要地。
做舅舅的沒法不管,不過也沒法多管,塞給她五十塊算是救急,“你舅媽看得比較死,我手上也沒餘錢……”
眼下她連個住處都沒有,這點救命地錢哪裡敢亂花?“那……陳書記你能不能跟望男姐說一聲,讓她把鑰匙給我?”
“你自己說去,都跟你說了沒事別找我,”陳太忠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這個請求,順手還壓了電話。
“甯瑞遠?”楊倩倩斜眼看看他,眼中有點戲謔的味道,“呵呵,還是個女人找他,太忠你怎麼不熱情點啊?”
“甯瑞遠在鳳凰市的……表妹吧,”陳太忠也搞不清楚那邊的輩分,隨口猜測了一下,“她找甯瑞遠,關我什麼事兒啊?”
“跟她處好關係的話,不是方便拉住甯瑞遠嗎?”楊倩倩不肯放過他,不過,這醋吃得實在是冠冕堂皇,她笑嘻嘻地看着他,“你這工作態度,不夠端正啊。”
“不是端正不端正的問題,我可是不像其他人,”陳太忠正言解釋,“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我就奇怪了,這麼簡單的道理,爲什麼那麼多人不懂?”
他這話實在是有感而發,放眼望去,時下的官場,哪裡有人肯忌憚這些?那些有點小權的小幹部,還真的是特別喜歡吃窩邊草。
就以丁小寧的母親爲例,那可是實實在在的橫山區的幹部,可區長關志鵬想方設法也要在窩邊咬上兩口,不怕弄出什麼意外啊?
這句話的含義,楊倩倩沒回過味來,謝向南卻是聽懂了,不由得苦笑一聲,“太忠你實在太迂腐了,窩邊的草才安全啊,那草要是敢炸刺的話,信不信那兔子連鍋端了你?”
我,真他**的……陳太忠無語,老謝說的可是至理名言。
不過,大約也只有官場是這個樣子了吧?
他非常清楚,就算是十七這種鳥人,等閒也不會跟幻夢城的小姐搞什麼不三不四的,有點需求都要去外面**。
十七是明白人,他都說過,跟自己手下的小姐弄點什麼,一時倒是痛快了,也省錢了,不過很容易產生一些不穩定的因素,那小姐恃寵而驕怎麼辦?買賣還做不做了?
從這點上講,官場上的人行事纔是最無所忌憚的,比做雞頭的十七還肆無忌憚,只要你有權,想讓那個下屬岔開大腿還不是一句話?
不需要考慮後果,是的,因爲根本就沒任何後果,想到這裡,陳太忠不禁嘆口氣:其實,吳言的**女之身保持這麼長時間,真的挺不容易的,不過……還是毀在哥們兒手裡了。
“嘆什麼氣呢?是不是怕回去以後,小楊讓你跪搓板啊?”謝向南也會開玩笑,他擡頭看看楊倩倩,“一定要他交待那個女人是怎麼回事,我支持你。”
“要死了你,老謝!”楊倩倩的臉登時就漲得通紅,謝向南說這話的時候,表情還是那麼木訥和嚴肅,這讓她感覺分外下不來臺。
就在這尷尬時分,陳太忠的手機又響了,這次,來電話的是狗臉彪,“陳哥,貨要到了,估計就在週五晚上,你啥時候能來?”